《魔王养成计划[漫综]》罗迦

9、礼尚往来

　　侠客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谁会有如此大的架子，竟然要让他花费整整两天来准备回访事宜。而这个人还不是他回访的对象。
　　那天，考虑到没必要马上拜访那位“雇主先生”，侠客就同意了Eve的要求。不过他一来没兴致陪Eve在街上闲逛，二来有团长交待的先期工作需要完成，所以，在确信Eve不会趁机逃跑之后，他就待在住处上网搜集信息。Eve信誓旦旦的向侠客保证一定不会乱来（实际上，侠客根本不在意她会不会乱来，反正只要不在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乱来就行了）就自己上街买……呃……挑选衣服了。
　　这一走就是两天。
　　除了稍稍担心会被Eve耽搁过多的时间，侠客一直都心平气和得很。他清楚，Eve不给别人带来不幸就不错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幸，他也不会难过。所以，他只是等着，顺便感叹一下对方没有手机的确是一件不方便的事。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Eve回来了，穿着一件纯白的蕾丝勾花连衣短裙。
　　看见Eve，侠客的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一句俗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侠客是非常认同Eve挑衣服的眼光的。
　　“花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会带一屋子的衣服回来。”
　　“我不贪心的，精品只要有一件就够了。”Eve说着，径直走到屋里唯一的一面镜子前，“更何况，这件衣服是一位亲切的先生送给我的礼物，意义非同寻常。”
　　侠客下意识的认为那位“亲切的先生”年纪一定不小了。
　　“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Eve在镜子前摆着各种造型，满意的欣赏这件衣服和那张脸搭配在一起的绝妙美感。纯洁的梦幻之美。她赞道。不枉费她的一番精挑细选。
　　“我只是觉得，为今晚的行动特地选一件白色的衣服，是一件非常有创意的事情。”侠客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腰，说道。
　　“干吗这么急？”Eve还在照镜子。
　　“我以为自己已经够有耐心了。”侠客说着，往外走去。
　　Eve耸耸肩，放弃了镜子，追上侠客，一面走还不忘一面兴致勃勃的讲述这两天的经历，“对了，你知道吗，送我这件衣服的那位先生他……”
　　侠客根本注意Eve的废话，他心里始终在盘算着一会儿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能够料到，既然霍华德那么恐惧死亡，一定会在自己的住处设下很多机关，要破坏这些机关，大概需要不少玩具。除了机关，更少不了保镖。侠客越想越觉得，这或许会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刺激的一次拜访。当侠客敲定了计划的腹稿时，他和Eve也来到了霍华德家的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高高的黑色铁门被庭院内各色探测光线衬托着异常诡异和森冷。
　　碧玉般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侠客上前一步，正要推门。Eve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侠客。”
　　“怎么了？”侠客不解的回头。
　　“你带手机了吗？”
　　“我不会忘记自己的武器。”侠客晃着手机示意。接着，他顿觉手中一空。定睛看去，黑色的手机已经到了Eve的手里。侠客这才理解为什么连库洛洛都无法察觉Eve的移动方式——高手可以根据空气的变化做出反应，但无法接触到任何物体的身体，则不可能激起空气分子的丝毫变动。
　　“我就记得应该是小恶魔的样子嘛！”Eve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冲侠客眨眨眼睛。
　　这个熟悉的小动作让侠客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他刚要试图摆脱重蹈覆辙的命运，就被那明显和Eve身体比例不合的高分贝尖叫声吓了一跳。
　　“救命啊！！！”
　　警报声瞬间炸响。无数人冲了过来，将侠客和Eve团团围住。被三部探照灯的强光照得暂时失去视觉的侠客，没能立刻采取行动。当他的眼睛习惯了亮光之后，就准确无误的看见，扑在貌似这些人的头儿的男人怀里、柔弱的颤抖的某个身影，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
　　那个男人三十出头，个子不高，瘦瘦的，突出的颧骨上，一双眼睛满是惊愕，他显然认出了Eve——或者是那件衣服。
　　“你……你是白天的……”
　　“是我……”Eve眼眶里转着晶莹欲落的泪水，哀求男人，“请您原谅我，好心的先生，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她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了指侠客，“他……是他逼我的……”
　　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侠客估计继4号之后旅团的8号也要换人了。但是侠客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男人为什么如此痛恨自己，直到听见男人恶狠狠的说出的话，“虐待你的人，就是他吗？”
　　Eve瑟缩了一下，把那张花脸埋入男人的怀里，几不可察的摇了摇。
　　干得好！侠客在心里讽刺了一句。这样都不上当的就只有瞎子了。
　　男人拍拍Eve的背，安抚道：“别担心，有我们在这里，谁也不能伤害你。”
　　Eve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说到：“……他……他想找老霍华德先生的麻烦……”
　　此言一出，全场的气氛顿时凝滞。男人把Eve推倒身后，仔细的打量了侠客一会儿，双目骤然睁大，“你！你就是那个娃娃脸的男人！”
　　侠客摊摊手，“我可以说不是吗？”我不是娃娃脸！侠客的意思注定是不能准确地传达给男人了。男人仗着占尽地利人和，嚣张的用枪指着侠客的脑袋，大胆地走到他面前，“哼，你果然想对我父亲不利！不过，你也太笨了，既然费心准备了那种武器，干嘛不带过来！赤手空拳是想来送死吧！”
　　侠客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连发式机关枪发笑，他暗自盘算着利用那把枪杀光眼前这帮人需要多少时间，眼睛的余光却瞄到被所有人忽视的Eve正用两根指头捏着他的手机高举过头，作势随时会松手的样子。
　　见状，侠客只能放弃反攻的计划，而他剩下的两个备选方案，一是逃之夭夭，一是束手就擒。他知道Eve要的不会是前者。何况，前者也不合他的个性。
　　“哎呀呀……”侠客举手投降，带着快乐的笑脸说着遗憾的话语，“我要是再快一点，就能在她找到这里来之前杀人灭口了。”
　　男人——小霍华德——很看不惯侠客这嬉皮笑脸的调调，一拳揍在他脸上，“哼，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的失误远不止动作不够快了！说！那武器藏哪儿了？”
　　侠客摸着微微发疼的下巴，轻松的实话实说，“就藏在你背后哟！”但问题是，除了Eve，没人认为那是实话。
　　小霍华德抡起枪柄，照着侠客的后颈就是一击。侠客虽然很不想被这点力道敲晕，但是宝贝手机成为了人质，他除了配合暂时想不到其他方法。命令一帮人将“晕倒在地”的侠客拖入地牢，留到日后严加拷问，小霍华德来到Eve的身边，说到：“Eve小姐，我向你保证，这个恶魔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感谢上帝，那真是太好了。”Eve喜极而泣，还不忘向自己的恩人提出忠告，“先生，请您务必小心，那个人可是个A级罪犯。”
　　“我们处理过的A级罪犯多了，这个根本不够看！”小霍华德颇为自信的说到。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告辞了，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Eve欠身致谢，随即步履蹒跚的想要离去。
　　小霍华德看着她倍受惊吓的憔悴样子，心下怜悯，便叫住了她，“Eve小姐，如果你不介意，不妨就在本馆暂留一宿，等天亮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这怎么行！”Eve受宠若惊的慌忙拒绝，“我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了，更别说我是个外人，若真的住下，只怕老霍华德先生会一夜不得安宁……”
　　小霍华德爽快的打断了她的话，“但是，也多亏了你，家父才又一次摆脱了生命威险，相信他不会介意。”
　　Eve犹豫了半响，终于说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侠客知道自己被铐在了墙壁上。他也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远远逊色于飞坦的严刑逼供，他还知道这些没有创新意识的家伙通常是怎样拉开刑讯的序幕的，而他并不想穿着湿衣服走夜路。所以，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申明到：“我已经醒了！”可惜，刑讯手虽然吃了一惊，做着弧线运动的水桶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一桶凉水兜头浇下，看着不断嘀嗒水的头发，侠客只有苦笑的份。
　　“既然醒了，就老老实实地交代吧！”刑讯手甩着皮鞭，面色狰狞的威胁道。
　　侠客完全不为所动，优哉游哉的挨个辨认完刑讯室里的人，说道：“慢着慢着，我会说的，但是你们的头儿——那位霍华德少爷——不在这儿，叫我说给谁听？”
　　皮鞭落在了侠客身上，刑讯手嘲笑到：“你只管说就好了，转告的工作轮不到你操心。”
　　“我是好心。”侠客和气的笑着，“你们的少爷不会正和那个女人独处吧，如果是，我不禁要担心你们会失去转告的对象。”
　　“少贫嘴！”刑讯手又要一鞭子打下，鞭尾却停在了空中。
　　侠客瞬间挣脱了手脚的镣铐，一把抓住鞭尾，说道，“虽然不是很疼，但这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还真是烦人。”下一秒，不等有人作出反应，他便就着鞭子顺势将那一端的刑讯手整个人变成了重锤，扫向其他正在拔枪的保镖们。然后随手抢了把枪一阵扫射，整个刑讯室眨眼之间就血流成河。侠客丢掉子弹用尽的枪，叹道：“你们这么小看我，真是让我为难啊，让我都不好意思向你们承认我是幻影旅团的团员了。”
　　这时候，刑讯室的铁门开了。Eve走了进来，她的纯白长裙已经有一部份被染成了暗红色。看她这模样，侠客就知道，那位少爷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至于送他上路的武器，侠客相信在Eve没有匕首的情况下，就只有那位少爷随身携带的枪能胜任了。
　　对满屋子横七竖八的尸体熟视无睹，Eve把手机抛给侠客，说道：“我们很有默契嘛！”
　　“我不会把以威胁为基础的合作定义为默契。”侠客回了一句。当他发现墙角监视器的亮红色工作指示灯熄灭时，他就知道有人破坏了监视系统，可以放心行动了，不过，他不会忘记，是谁用什么方法让他落到这一田地的。
　　“好吧。”Eve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该去正式拜访霍华德先生了吧？”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怎么会那么碰巧在选衣服的时候认识这家的少爷？”
　　“哦，那不是巧合。”Eve嗤嗤的笑着，“用已故的霍华德少爷的话来说，这叫‘天佑英雄’。”Eve告诉侠客，那时她真的是很单纯的在选衣服、也没有闹事的打算，但是偏偏有人好奇她那张纵横交错的脸，硬是要和她搭话，还自作主张的认为，这样一张饱受摧残的脸的主人一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鉴于此，Eve便顺应了他的愿望，编出了一个赚人热泪的悲惨故事。这个人听完之后，义正言辞的表示：他们的相遇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英雄定会为弱者伸张正义。当Eve假意劝阻的时候，他更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护卫队队长的头衔，以证明家财万贯的自己绝对有能力兑现承诺。最后，这个激动的人几乎想立刻成为解救Eve的骑士，为了安抚他，Eve只能装成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的羔羊，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这种三流的谎话也有人信？”侠客无法理解的大摇其头。
　　“人类总是愿意相信与自己的希望一致的东西，也总是倾向于回避与那希望相悖的东西。”所以才会让恶魔钻空子。
　　“至理名言。”侠客破天荒的表示认同，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认识霍华德少爷？”
　　“我没告诉你么？”Eve瞪大了眼睛，然后惋惜的叹了口气，“看来你需要一个耳科医生。”
　　侠客无视Eve的提议，问道：“现在屋里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通过主控室破坏了监视、通讯等系统，锁闭了机关系统，让通行验证系统只能识别最高通行许可。”她掏出一张卡，“顺便从霍华德少爷那里借来了最高级别的通行证。”
　　“那就是说，只剩下保镖需要解决了。”侠客得出结论，“真没意思啊！”
　　“抱歉，就连保镖也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把他们就地关住了。”
　　“这种事情也做得到？”侠客惊奇到，“如果都在屋子里戒备也就算了，驻扎在庭院里的人要怎么关？”
　　“如果你看到机关布置图就不会这么说了。”Eve撇撇嘴，“庭院的地下全部被掏空，做成了无数塌陷式牢笼。本来是为了把走到院子里的入侵者一网打尽的，结果……”
　　侠客哈哈笑着，接完Eve的话，“把自己人一网打尽了。”
　　这帮人简直蠢得让我这个恶魔都看不下去了，骗了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Eve沮丧的想着。“现在还要去见那个老头子吗？就像你说的，这样做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怕死的人，很好奇啊。”侠客说着，迈开步子，走出刑讯室。

　　瘦骨嶙峋的老人裹着被子窝在床角瑟瑟发抖，一双突出的眼睛睁得老大，紧张的瞪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哪怕他们只微微加重的呼吸，他也会惊得呻吟喘息不止。
　　侠客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哇”得大叫一声，吓得老人立马钻到了被窝里。侠客直起身子，叹道：“无聊！早知道就别这么讲礼了。”
　　Eve一进屋子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别的地方。那是用一整面墙做成的书架，密密的摆放着数不清的书。Eve走进几步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书，没想到那个老头却忽然鬼叫一声，一头撞了过来。Eve闪身躲开，老头则头破血流缩倒在地上。
　　一个怕死到如此地步的人竟然敢作出这样的危险动作。侠客看出了端倪，走了过来，一把将老头丢开，他开始检查书架。很快他就发现，书架的后面有一条密道。看着那向黑暗中无限延伸的下行石阶，侠客对Eve说道：“我要下去看看，你去吗？”
　　“不。”Eve哼哼鼻子，“那种满是灰尘的地方只会弄脏我的衣服。我还是在上面等你好了。”
　　你就这么肯定里面有灰尘？染了血的衣服也算干净的？侠客心里嘀咕着，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台阶的尽头是一扇木门。木门的后面是一人来长的房间。房间也很窄，仅够转身。但是这个房间的四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型武器，俨然一成列室。侠客发现，这些武器虽然形状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便于携带和掩藏，非常适合偷袭之用。这回侠客明白为什么那老头如此怕死了。
　　要了人命再讲良心，完全是自作孽。侠客讥讽了一句，想到上面还有一个热衷于这一行的女人，便顺手取下了墙上唯一一把匕首。
　　Eve正在看书，羊皮制成的封面显得古老异常。看见侠客走出密道，她便把书放回架子上，问道：“下面有什么？”
　　“让这家伙变成怕死鬼的魔咒。”侠客简单作了说明，把匕首丢给Eve。
　　Eve翻看着匕首，颇不满意，“真没品味，这样的劣质品也好意思拿出来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所以，她把匕首紧贴着左小臂内侧，藏进了袖子里。
　　“我们走吧，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呢。”侠客说。
　　“那他怎么办？”Eve指着已经快晕过去的霍华德问道。
　　“杀掉呗。”侠客轻松的说。
　　霍华德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显得比刚才平静了些。
　　Eve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对侠客说到，“让他活着吧，反正我们又没什么损失。”
　　侠客想了想，点头同意，“说得也是。”
　　Eve捕捉到了霍华德眼中闪现的希望之光，她走到霍华德身边，对他说道：“请您格外小心，霍华德先生，尤其是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Eve也不清楚。她只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个老头听到这些话后会作何联想。而她想留给老头的，就是这种生命时刻被死亡威胁又无法索性求得解脱的无尽折磨。要知道，对这个人而言，“明天”恐怕是没有尽头的。
　　霍华德眼中的光又闪了几闪，渐渐开始参杂起不安、慌乱和惊恐，甚至还有掩饰不住的绝望。“啊啊…………”他用手捂住脸，低低的呻吟只有Eve能听到，“要是……要是……那时…………就好了……扎科拉……的……”
　　Eve把那三个字记在心底，脸面上若无其事的对侠客说到：“该走了。”
　　两人离开了富翁的豪宅，侠客忽然有感而发，“这下子，那老头得在希望和绝望的不断交替中度过余生了。”
　　“这样才有趣嘛！”Eve说道。这才是恶魔该做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