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芳华》周梦川

2、芳华如迷

　　得知李默特意来安慰她，刘念小嘴一扁，唉声叹气道：“没事了啦，我哪有那么脆弱的，不就是被你们班主任踢出来了嘛，又不是被父母大人们棒打鸳鸯，我才没事呢。”

　　李默摸摸她的脑袋，嘱咐了几句，就赶要回去上课。刘念挥挥手，却见他转头对她道：“小念，那个方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是没有良心的。”他没说的是，方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得设计父母，出卖朋友，只是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等目的达到，她得了一大笔钱后，又将她曾经倚仗的父母弃如草芥。虽然她让她的父母无奈出国他觉得很痛快，但他知道，她，是没有心的。

　　刘念眼看着李默离去，心下更加奇怪，方华虽然有点怪，但怎么看都是和她一样的小姑娘，哪里需要李默特意嘱咐她呢？可她向来最讨厌有人话说一半，一来是她恶趣味，不想让吊她胃口的人如意，二来，她是很懒的。不想问，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干脆忘了有这么一件事。

　　她的性格很活泼，迷糊又单纯，很讨人喜欢。所以很快融入了新班级，还认识了不少朋友。除了不能时刻见到李默，其他都很好，同学友善，老师们虽然各种奇葩，对学生却很关爱。特别是物理老师，几乎每次下课，都主动来问她和方华哪个知识点搞不懂。

　　对于老师的热情，刘念很是羞愧。不单是因为她在转班后的摸底考试里，考了物理倒数第二名，而且她的成绩，已经差到根本不知道自己搞不懂的是哪个知识点了。

　　这不，物理老师又走过来，很是热心地询问两人。

　　方华好像没看见老师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刘某人放在她桌上的含笑，那黄色的小花正散发着香蕉的清香。

　　做贼心虚的刘念扯着嘴角傻笑，把刚从学校花园里偷摘来的含笑藏进书桌，然后挑了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题问他。他也不鄙视她连那样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反而很高兴地讲解起来。

　　老师走后，方华还是盯着含笑发呆，表情莫名。

　　刘念在旁观察，内心表示她真不理解，作为物理成绩倒数第一的方华，是怎么做到不动如山的……

　　刚转班的那天，方华就主动挪位子过来和她当同桌，却还是很冷淡，几乎都不和她说话，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搞得刘念十分不安，不知道方华是天性就这样古怪呢，还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忐忑的她只好努力示好，毕竟方华是她升学后第一个认识的人。

　　喜欢大自然的刘念注意到学校里载了很多花草，最近刚好是含笑花绽放的时节，她每天就趁着课间休息时跑去采。偷了一捧回来，一半给方华，然后送些给班上玩得好的同学，自己则留几朵夹在书里。

　　她知道把花夹在书里几天过后，书页里就会满是清香了，刘念美美地想。

　　方华的声音却若有若无地传来，是在说：“再好看，也是要腐烂的……”方华长长的睫毛微颤，垂下的眼眸也不知道有什么样情绪在酝酿，她的语气让刘念想起第一天看到的她的背影，萧索又孤独，善良宝宝刘念同学在心里暗自决定了一件事。

　　刘念每天都会摘花送给方华，没有花的时候就送树叶，这一摘一送，就是半学期。

　　渐渐地，方华习惯了刘念送的花，看她的时候微笑也多起来。甚至有一天早自习时，刘念发现自己桌上多了几只腊梅，许多小小的花骨朵镶在枝桠上，在地下垫着的一张白纸映衬下，一颗颗的好不可爱。浓烈的梅香萦绕中，她不知怎么的就看向方华，后者正歪头睡觉。

　　“咦……我还准备一会儿下课去摘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了，话说你今天起得可真早！唔，腊梅真漂亮啊，真是谢谢你了哦，亲爱的小华华。”刘念说完，如愿地看到方华因为她的称呼肩头一抖，她调皮地伸伸舌头，笑了。知道方华在假寐，因为刘念已经习惯了方华熟睡时必定会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口水丝儿。

　　即便不了解方华别扭的原因，她却也知道方华今天的举动是多么不易。虽然是同桌，可方华一直是被动接受的那个，很少有人见过她什么时候主动做什么。

　　之后，刘念觉得两人的距离近了不少，她偶尔会嘴里叫着“小华华”，硬拉方华去当采花大盗，摧残那些盛开的、没盛开的花儿，绿色或者变黄的树叶。演变到最后，她次次都能成功地挽着方华的胳膊，采花时顺便散散步，也不怎么理会上课铃叮叮地响。

　　面对物理老师的热情，向来冷淡的方华竟然也会配合刘念，找些简单的题目让老师讲解，充分照顾了老师想要关爱学生的拳拳之心。

　　刘念还发现方华竟然会弹古琴，便兴致盎然地请她教授，可惜古琴不是轻易能学的，学了半学期，刘念的古琴学得十分纠结，弹出来的声音永远像在划玻璃，只好放弃。问方华为什么喜欢古琴，她沉默了一下，道：“我不喜欢古琴，最初只是觉得古琴的声音像从坟墓里发出，就学了，学了以后才知道不是。”像坟墓里发出的声音，像她注定的命运。

　　……

　　一学期很快过去，转眼又是新学期，虽然在假期里刘念就失去了方华的消息，而方华也没联系过她，可她一进教室还是直接就坐到方华旁边，继续当她们的同桌。

　　拿出新书，刘念却发现方华竟然用起了书签，她惊奇地拿过来看。那书签似乎是用干花夹在透明胶纸里做的，顶上还戳了一小个圆洞，挂上真丝材质的浅黄色小流苏。

　　难怪方华总是把很多花叶用干纸包起来，然后夹在厚厚的书本里，原来是要做书签。这样真好，把花叶保存起来……其实她是害怕看到腐坏，才这么费心吧，谁知道呢，或许连方华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感叹之际，方华神色扭捏地递了一小叠书签过来，却不见下一步动作。

　　刘念心想：小华华貌似还没学会怎样送人礼物，虽然比上次送我腊梅，却不知所措到只好装睡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可是……

　　刘念连忙接过来，越看越喜欢，她抓起方华的手摸啊摸，兴奋道：“哎呀，小华华，你真是心灵手巧，还送我这么多啊！太感动了，爱你！”

　　方华有点局促，却没抽回手，一双大眼睛里竟然有十分的笑意。过了一会儿，她眼里的笑意骤然褪去，淡淡地看着刘念身后。她后知后觉，转头，却看到李默面带怒气地与方华对视。

　　刘念起身摇了摇他的手指，他压制的声音显得愤怒，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跟你说过什么，小念？离她远一点，不要被这个贱人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

　　“阿默！”刘念下意识地打断他，“小华华是我的朋友，你……”

　　方华琢磨了一下李默的话，拉开板凳，站起来道：“李默，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哪来的脸在我背后嚼舌根，你又是什么好货色？别忘了你就算再窝囊，好歹也是个男人，哦不……”她上下打量了李默，笑了，“你现在，当然不是个男人。”

　　因为未成年，只能称他男孩或者男生，但绝不是男人。

　　李默会错意，以为方华骂他不是男人，他脸色变得铁青。一把将刘念拉到身后，李默一字一句，重重道：“至少我不像有些人，把父母看成是垫脚石，用完了就毫不留情地扔掉，出卖朋友的事我也干不出来！方华，虽然好男不和女斗，但你的嘴一向犯贱，我一点都不介意帮你洗干净。”

　　几人的情况本来就惹人注意，李默这话一出，班上的学生都窃窃私语起来。

　　相对于旁观者的兴奋，方华这个当事人却相当淡定：“真巧，刚好我也不介意，要不，我们干脆试试看？”

　　“够了！”刘念听得火大，甩开李默的手挡在两人中间，“李默，方华，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节，但你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吗？而且这里是学校，有什么事不能和平解决吗，为什么你们说话非要这么冲？”

　　李默无视上课铃响起，对刘念道：“小念，这些事我不想说，你别问，好吗？”他看了方华一眼，眼神凌冽如刀，“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一定要那个贱人当朋友，那我们，就一拍两散！”

　　方华冷哼一声，见刘念侧过去看李默的脸上是震惊和受伤，顿了一下，道：“呵呵，李默，我几乎天天都看到你，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出息，竟然玩威胁吗？放心，我们不需要你拉下脸来下最后通牒，想逼迫谁，我自己走……”

　　“Oh，My honey，What are you doying？”腻死人的英文从教室门口传来，英语老师很风骚地比着兰花指，朝人多的地方抛了个媚眼，才扭着纤腰走进来。他双手一伸，做出个天使挥翅的动作，表情生动地道：“哦——我知道了，亲爱滴同学们，你们在排练话剧吗？”

　　各同学皆是虎躯一震，忙作鸟兽散。

　　李默看了一眼刘念，她早在之前就被震住了，他知道刘念离不开他，所以，李默稳操胜券。他不再理会方华，一转身，跨出了教室。

　　课上，英语老师欢脱的声音彻底沦为背景，同学们在底下三三两两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不时看向方华两人。

　　方华一如既往的满不在乎，谁也看不出她眼皮半垂的眸子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念，放在桌里的手也微微发抖。她在等，等刘念来和她说再见，她刚刚太冲动了，是留是去都应该让刘念自己选，而不是她率先替朋友做了决定。

　　刘念才开始缓过神来，她半响没说话，摸出纸笔，刷刷地写了一段话，然后放到方华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