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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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Sherlock。”
“……”
24.
“Sherlock——”
“滚开。”
25.
“Sherry，你不能这么对John——”
“我凭什么不能？——妈咪，我的实验要爆炸了。”
26.
整个世界空虚成一片黯淡的阴影，只有他知道，若无其事的皮囊之下，有什么在慢慢变冷。
胸口裂开一个大洞。他的灵魂正从中散逸出去，却无人知晓。
——John要离开了。
每个脱离人群、也不再有谜题占据他大脑的深夜，这个想法，都无比固执的蔓延上脑皮层表面。
就仿佛他思维宫殿里，用焰火爆炸在天空中的那几个单词一样。
John是他的哥哥。
理所当然。毋庸置疑。
没有任何外来的力量能够更改这件事。
这是个真理，是个真命题，是个不能被人为改变的客观实在。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觉得这句话绝对正确，真真切切，货真价实。
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愿意无条件包容我的那一个吗，John？
为什么要离开？
惨白的月光下，他偷偷从床上坐起，趴在窗台上，把窗户掀起一道小缝。
夏日的风拂在脸上，他冻得浑身一哆嗦。
浅色的瞳眸，着迷似的盯着自己细瘦的手腕。前些天被实验弄伤时John脸上的表情，被他从思维宫殿里调了出来。每一丝每一毫的细微变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感到一种快乐，——被关心，被重视，被当做珍宝。可是还不够。在他毫不犹豫挥开John伸来的手的时候，在John面庞上所表现出的震愕与伤心，取而代之的，带给他一种奇妙的快感。
他用手指细细的摸索着手腕上青色的血管。
初次学着成为“人”，Sherlock显得拙手拙脚，他在尝试任何一种可能性。
他面无表情的将额头抵在手腕上。纤细的脊柱撑起薄薄一层睡袍，露出鲜明的形状。
脑袋的一角里，他无比认真的考虑着Jim给他的建议。
来自信件的另一端，同样聪慧但是邪恶的另一个人，在Sherlock耳边发出窃窃私语。
27.
John很欣慰的发现，Sherlock终于不再单方面的对自己怄气了。
无论是在家的时候也好，或者偶尔两个人去彼此的学校，或者在帮妈咪买东西的时候恰好碰见。
那个卷发的小混蛋总算还像是以前那个样子，外人面前总是趾高气扬、面无表情又有着一根毒辣的舌头，在他眼前的时候，有时还能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忙着参军的事情焦头烂额，一颗心却总有半个牵挂在幼弟身上的好兄长默默舒了口气，向身边双手插着口袋慢吞吞走着的弟弟微微一笑。
这样就好。
John默默想着。
照顾好自己，学会长大，照顾好妈咪，别再跟Mycroft吵架了，去学习任何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吧：哥哥肯定是不会逼你的。喜欢小提琴也好，当个科学家也行，宁可当个纨绔子弟呢？不过Sherlock肯定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对大脑的浪费”，这个小混蛋绝对会嘴巴一撇、傲慢的说。有什么事哥哥扛着就行了，继承家族要有功勋，那么他就去军队；恢复父亲的名声需要足够的权利，等他在军权上能说上话了，就想办法去政界吧，不过想来Mycroft不会太乐意，勾心斗角向来不是他所擅长的；可是总得要把父亲接回家来呀，那些心思阴险的敌人也不能不报复。可惜他曾经想要学医的，那也是不想再让Sherlock受伤。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想要完成的梦想反而一步步退后。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只有家人才最终排在了第一位。回想起年幼时期父亲举着Sherlock哈哈大笑，妈咪一脸嫌弃、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弯起，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孩发出猫咪一样软软的哼声，他坐在柔和的地毯上，吮吸着拇指，一颗小小的心脏被幸福涨满。
现在想起来，只希望时间能为他所愿、停在那一刻就好了。
分着神沉浸在回忆里，身旁Sherlock难得没有戳破他自欺欺人的幻梦，和John在楼梯口安静的道别。他转身继续向上走，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在起居室等待着的母亲。
“……John。”
正要转身出门的时候，妈咪突然喊住了他。
已经成年了的Holmes长子温和的停了下来，湛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色泽，在温润的灯光下仿若质地上佳的宝石。
腰背挺直坐在沙发上的伯爵夫人没有说话。时间在她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印迹，围绕在她身侧的优雅氛围依旧有着令人情不自禁拜服的力量，只有眼下淡淡的青色，才不小心暴露出主人焦虑的心情。
“Sherlock他……”
沉默了一会，她垂下目光，凝视着地毯边缘微微翘起的边角，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沉郁。
“怎么了？妈咪？我刚刚还和他一块过来的，——又闯祸了吗？”
她向来懂事的长子立刻询问，嗓音急切，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她愣了一会儿，倏尔一笑。
“没什么，”她听见自己这样说，“那孩子，对于你太过依赖了。John，这样娇惯你的兄弟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揍他一顿吧。”
29.
直到他跌跌撞撞的摸到自己的休息室，砰的一下把门关上，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下来。
被饯别宴上的朋友们灌了一肚子酒的John呻吟了一声，靠着门，摇摇晃晃的滑在了地上。
真是的……
他沉浸在酒精带来的眩晕感里，傻笑着舔了舔嘴唇。
只要专注于这种感觉的话，就好像再也想不到明天就要离开家的事实。
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和平，安谧，——都要被他抛在身后。
Home is behind.*
The world ahead.*
可是细细想来，恐惧中仍然交织着一丝期待。是了，他是他父亲的儿子。
“……John……”
他果然喝醉了。Sherlock不是赌气不愿意来嘛，怎么可能会听见——
“John！”
“哦——！喂！！混——蛋！别压我——”
被十四岁少年的体重整个扑在身上——胳膊肘完美的戳在了腹部，John疼的整张脸缩成一团，拜他所赐，酒也醒了一点。
他痛苦的弓起背，一只手拍开骨节锋锐的手肘——这家伙也太瘦了点儿，然后连拖带拽的想把自家混蛋弟弟从身上拉起来：“喂，行行好别再压我身上了……刚喝的酒难受死了好吗，Sherlock！给我起来！”
把自己额头死死抵在兄长肩窝里的卷发少年突然浑身一颤。
拽了两下，手臂软绵绵的根本没劲，John也就没再动弹，只好自暴自弃的舒展开了四肢，放任弟弟攀在自己身上。
他能感到Sherlock刚才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平静下来，箍着他脖子的两条胳膊也不再那样用力。
“……John。JohnJohnJohnJohn——”
还像是小时候一样嘛。他微笑着想，到底有什么事想要求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卖乖的放下身上一切戒备，用软绵绵带着鼻音的嗓音一连串儿的喊他的名字。
“嗯？”
John微醺的回答。
Sherlock并没有立刻回话。John余光能瞥见自己脖颈边被气息拂起的一小撮卷发，映照在只拧开一盏的廊灯下，显出一种赭石般的颜色。
John耐心的等了一会。
“John，你能不能不要去军队？”
埋在他肩窝里始终不乐意抬起头的小混蛋，突然闷闷的说。
他惊讶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不能，Sherlock，你知道我必须得继承父亲的事业。”
在心底的一个角落，John觉得自己变得柔软了，因为他桀骜不驯的兄弟终于愿意坦诚心意，因为他们是互相关心的，因为他们是血缘相连的家人。
Sherlock固执得不肯抬起头。John用手胡乱揉着那头卷发。
“我会成为你们的后盾。”John轻轻地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到酒醒了，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在月色下消散，迟钝的恐惧和期待后来居上。他不确定这样的话语是不是他在催眠自己，但是John说，“我会替代父亲的职责好好照顾你们，所以……”
一阵尖锐的刺痛，John倒抽一口冷气，因为Sherlock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Sherry！”John喊道。
“骗子！”Sherlock愤怒道，因为牙齿还磨着John的皮肉而显得声音模糊。“骗子——你能骗得过谁？我，还是妈咪？要是你指望我们相信这样做会使你幸福，你就先不要露出这种好像在向谁求救的眼神！”
John一瞬间哑口无言。
他从来都不是这个家庭里聪慧到足以看透人心的那一个，但是当自己的踌躇不决被Sherlock一语道破的时候，John反而感到一颗心慢慢落回了原处。
原来……
他用手肘撑着地板坐起了身，把Sherlock从自己肩膀上揪下来，重新给了他一个拥抱。正在长身体的弟弟抽条速度惊人，抱起来像一个骨头架子，但是John像是小时候第一次牵起弟弟的手，依然郑重而小心翼翼。
“我会活着回来的。”John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Sherlock大叫，踩了尾巴般拼命挣扎，“我让你不要去！你自己明明是想学医的，谁让你擅自牺牲了？混蛋！骗子！白痴！”
John冲他微笑。
“我会活着回来的。”John说。
John只是这么说。
Sherlock却感到一种毫无道理的酸涩，他的身体违背理智，无用的生理性盐水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放松了偷偷攥着口袋里针筒的另一只手，他毫无征兆地放弃了Jim Moriaty给出的阴险主意——因此Sherlock想要放声大哭。
“我不会原谅你的。”Sherlock冷冷地说。
“没关系，”John微笑着。啊，笨拙的、善良的、正义的John。“没关系，Sherry。”John是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