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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估计是万娘说的,公孙大人知道谭小雪快生日了,他竟送了份礼。城郊的一间独门小院,连送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平日里在那边打扫。
      谭小雪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也许就是想融洽合作双方关系,也许那院子,他放着也没多大用途。既然送了,岂没有不收的理?咱们以后没事,跑到城郊清净清净也好。

      夜里不知不觉地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第二天醒来,萧萧道:“夫人快看外面,好大一夜风雪,到现在还没停,地上已落下厚厚一层。”
      屋里熏的暖炉,倒不觉得十分冻人,我让她把窗格拿掉,门打开,好让我在室内窝在床上向外看,她不依,怕风灌进来,着凉。看来我只得穿戴好臃肿的冬衣去外面看雪。
      她拿过一件猩猩毡斗篷,说是大半个月前谭便命人送过来的,预备着下雪时用。
      “她真有心。”
      萧萧边给我穿戴边说:“谭夫人说,知道夫人最想不到这些,又怕我跟瑟瑟难免疏漏,再说这些东西,也不小丫鬟能做主去买的,夫人的冬衣谭夫人一一派下来,还是她想得细致。”
      我笑,“真难为她。我老是承她照顾。”
      “刚好配夫人的白肤。”瑟瑟也在一边插嘴,“三位夫人穿着一样,走到一起,齐齐三个美人。”
      我几乎要大笑,这瑟瑟,拍马匹拍到这地步,以后可能稍微管制一点,让她学会这些溜须拍马的工夫,是打算放到外人身上用的,她倒好,先用在自家人身上。

      张容兴致最高,谭小雪和我小时候都在北方呆过很长时间,而张容出生中部偏南的地区,虽然冬天也下雪,然而像一夜下下来还没有停止,如此痛快,让她惊叹。硬是拉着我们在雪地里乱跑。
      谭小雪笑她小女儿心性。我听了,狂笑,“谭小雪,你当真是老了。”
      惹得她抓起一把雪往我脖子里面塞……
      ……
      不知怎的,我说了什么玩笑话,张容也加入进来,满院子追着跑……

      这三个女人想是疯了,都二十几的人了,大雪天里在这后院玩雪仗。到最后,累得气喘吁吁。挡不住她们俩人的攻击,我大叫萧萧和瑟瑟帮忙,她们就叫桂英和黄蓉加进来,四比三,我还是招架不不住,一边打一边退。
      退到万娘屋子边,万娘不在,大概在前面忙,这大雪天的也有生意吗?……
      我继续往那边逃,好像是刘夫人他们住的地方。我大叫:“刘夫人,帮帮我吧,看这两个疯女人,追着我不放……”
      我钻进屋子,躲到她身后,谭小雪和张容追进来抓我……刘夫人笑着看着我们,却没有帮哪一方的意思。叔宝好奇,瞅着我们。我一把拉她过来。
      谭小雪笑,“你把人家小孩拉来做帮手,算什么?!”
      “还说,”我拉着叔宝往外跑,“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呢……”
      “谁叫你一张嘴乱说话?!”张容嗔道。
      我见了,更忍不住,戏谑,“小女人!”没说完,就连忙往外面,能跑多远跑多远。
      一直闹,迎头撞上莹娘,她哎哟叫唤着:“两姐姐,饶了她吧。大清早的,疯个没完没了,外面的人都该听到你们的叫唤声。看她跑得,大冷天汗都出来了。”我躲到她后面,谭和张二人追上来,按住我挠痒痒。笑到岔气,只得连声求饶。
      “别听她胡说八道,每次都说下次不敢了,我看没什么她不敢的事……”张容还不饶我。
      “好了,好了。”是万娘的声音,从外面进来,“你们饶过她吧。看她可怜的,被你们两人欺负。”说着过来拉起她们俩。

      我这才被解救出来,看万娘后面还跟着叔远叔同兄弟。叔远几乎永远是那种冷淡的模样,叔同倒还好。
      “大清早的,你们出去做什么了?”
      “我们不是一起的——他们俩铲外面的雪,我去城郊一趟。”
      谭小雪解释,前两天说,若是下雪,咱们去郊外那小院住几天,刚好过两天不就是她的生日么?我们想借这个机会玩,在这里不能尽兴,干脆搬到那里去,反正这份礼,我们还没看过,也看看吧。刚好这场大雪。今天早上万娘便去那边准备,顺便多带了几个人去哪边住下,供我们这几天差遣,等会儿咱们带了各自丫鬟,也去。
      张容第一个大叫,“太好了,太好了,外面地方大,玩起来才够尽兴……哈哈,陆无双,外面没人帮你,看你还敢不敢惹我们……”
      我们其他人看她傻笑,也跟着莫明地笑,她笑她自各的,我们笑她。

      车压在雪上咕噜的声音,仿佛在告诉人们,地上的雪堆得很厚。
      谭小雪建议下去走走。
      三人踏雪而行。静谧中不愿出声打破,认真感受一脚一脚踩在雪上的感觉和咯吱声音。白净的一片,踏上去,便是个脚印,等再多的雪落下,一点点铺平,也许等回头再看,已是不见前人落下的踪影。然而若是弯下身亲手触抹,细细看,我想,终究会看得出来,在这之前,有人从这里践步而过。
      是便是,什么事情,一旦发生,即便再怎么挽救,都会留下一个印记,一辈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来到小院,早有人候着迎接。
      屋子里熏得很暖和。捧着热茶,人都醉了。
      原来这院子附近也有许多这样的富裕人家盖的别院,竟成一条颇有规模和整齐的住宅小区,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这里的人们的度假区?一边是宽广的空地。铺得白茫茫一大片。若是春夏时分,绿草茵茵,策马奔腾,不失为一件乐事。。
      张容的精力和兴致过人,硬拉着我们去外面玩,我懒得动,她最后拉上谭小雪陪她。
      外面的雪仍旧落个不停。眼睛盯得太久,有些干涩。
      闭上眼。
      有人在我腿上加上一条毯子。萧萧吧。
      说实话,一直没堆过雪人,尽管这是书里面经常描写的,所谓的每个小孩子必会做的一件事,然而从来没做过。
      是剧本和小说把我们的生活戏剧化了,还是我们的生活在它们的影响到变得戏剧化,被它们所左右?不一定每个小孩子都要吃甜食,爱吵闹,活泼得不行,爱玩得要命;不是每个成长大的人一定要努力,再努力,力争上游,辛苦一辈子;不是所有的人生都要经历幼小,成长,成熟,成一个家,养育下一代,慢慢老去,直到最后。
      可有,另外还有太多的事情是一定的。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让自己快乐。
      一定……
      也许,一定还是想回到某个地方。
      还是有留恋和思念的。自己的父母,熟悉的世界,熟悉的规则,不必担心的一切。
      “夫人,怎么哭了?”萧萧的声音把我唤醒。
      我睁开眼,笑说大概是刚才眼睛盯外面太久,涩。
      谭小雪也许说的对,其实我一直没真正长大。
      旁观者清吧。

      张容和谭嘻嘻哈哈回来,屋子热闹起来。

      第二日,忽然接到莫名的帖子,次日随园赏雪中梅。原来这一小街,那尽头有块很大的园子,唤作随园,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冬天自然是看梅的季节,下雪,逢上它们开花,雪中赏梅,总有些无聊的文人雅士——还得有足够的资本,不必为开门几件事奔波,自然腾出时间折腾这些。
      奇怪的是,我们得到这小院,原本并不知道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得到了,也只是受人馈赠罢了,毫不起眼,竟被下贴邀去观梅赏景,奇了。
      谭小雪嗤之于鼻:“看吧,好戏等着咱们呢。这公孙老儿,卖的什么药?!不知从哪弄到张贴子派到我们这儿?……”
      不管卖的什么药,实在有太多要去看看的理由。
      谭小雪说这是个窥探上层社会闲人的时机和商机……

      并不远,这条被我称为度假村的小街,通走一遍,也不大太累。我们三人,加三个丫鬟,步行而去,顺路看看。

      在快到门口的时候,“陆夫人!”忽然有人喊我,声音有些熟悉。
      我朝那人往去,看不分明。
      谭小雪小声提醒我,是秦大人。
      我在脑中思索。哦,对了,那天“三人会审”中离我最近的,在公孙府上说我的筝还听得的,姓秦。
      他那边一群人在入门那里,我们这边五六个,并没有走近多说话的意思。我含笑点点头,算作回应。
      谭小雪附在我耳边说:“这一声,叫得旁人都看过来。”
      我微微一笑,轻言,我们进去吧。

      这边是女人。隔着一层象征性的矮小屏风罢了。这些中上阶层,往常在家受够了道德礼仪的束缚,然总有些附庸风雅之事可以稍微缓一缓,调剂一下。此行,大抵如此,不用太过严循平日诫讯。
      没想到规矩挺多。赏梅之前先吟诗弄词,优胜者,可优先进园选摘数支梅花。
      谭小雪附在耳边,笑问,要不要拿古人的词在这里充才女。
      我看她的脸,美艳不可方物,笑吟吟,征询的意思。难为她做这些事情,尽量还问我一声。我握她的手,没心思,答,你看着办吧。要出风头,也是你这位易初莲衣的大老板,我跟张容就不必了。
      这位陌生的美艳妇人一语惊四座……还是替她开心的。
      张容在另一边轻声细语道:“幸好是现场念出来,要不然,我们的字,写出来实在不堪。”
      坐在这里,已可以望见雪中寒梅。其实我对梅花的感觉一般,说不上讨厌,也不怎么喜欢。人说它高洁,傲雪,洁净……我没感觉,不都是花么?开的时节不一样罢了。到末了,还不是凋谢枯萎,零落于尘?这么一场风雪,不知有没有花瓣和花朵被吹落?

      开始吟诗。
      屏风那边先开始。王侯公子,自小或自己喜欢,或被逼无奈,都饱读诗书,即便一两个太不成器的,在这之前,想必打听好一切,早已请人准备妥当。来来往往的自谦与恭维。
      然后这边。大家闺秀、名门贵妇,大都念过书,平日无事,自然寄情诗赋。做出来的,自然工整,有几首出采的,博得一两声文雅的叫好。我们的地位,大概排到最末三两位。
      轮到谭小雪。她虽然讽刺学校里面课本上的死东西,然而读过那么些年书,背诵过多次的唐宋诗词,她应该记得一些,我不为她担心。

      眼光不自觉地转向外面。
      雪天呵。
      触动心底的某个记忆。

      当我再离开高中后,再数年之后,再次遭遇Y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想跟他在一起一场,相逢,开始,发展,到结束。一了“夙愿”。
      我不信戏剧化的故事,不信以前单恋的人,日后会有机会相逢,相知,相恋,相爱在一起,永远在一起。那是青春小故事里面的青涩童话。现实中有太多不童话的真实。
      然而,老天给了我一个最不现实、最白痴言情化的再相逢。

      那是大三吧,人几乎已炼到铜墙铁壁、无孔不入的地步,却偶尔会做莫名其妙的寂寞事情。
      那年寒假,本来想直接回家的,鬼使神差,想途径时H省时下车,然后去S市看看以前的高中。我曾经客居过三年的地方。
      从来不自认是怀旧到付诸行动的人,许多事情,烂在心里,也就罢了。然而那次,鬼使神差,我只能说鬼使神差,我一时心血来潮,下车,然后又搭三四个小时的汽车去S市,最后下车时,整个人都快晕了。
      张容去接我时,说我疯了。
      在她家落脚,第二天,醒来后的第一刹那,从窗帘拉开的窗户,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白色的雪把室内都印白了几分。张容有其他事,我说我自己随便走走,又不是没来过,怎么说,都三年的青春好时光,贡献在这里。
      坐上去学校的公汽。
      雪花气若游丝地固执地飘着,不肯彻底停下。
      在寂寞的冬天的校园里走了几步,学生们仿佛还没放寒假,正在上课。下课十分钟,片刻的喧闹后,又是寂静。
      我站在以前坐过的秋千边,看它上面的积雪。
      再枯燥无味灰色苦恼的中学,待回想起来,仍旧是有刺痛和感动的地方,那些当时不经意的小物什,小事件,日后回想,竟比起那些所谓的大事,要影响深刻得多,要铭记于心得多。再见时,仿佛从尘土中掀起,带一团灰土,惹得眼睛酸痛,管不住。

      泫然抬头的时候,赫然见寂寞的操场,边上,站着一个身影。方才莫名其妙泪涌进眼眶一点,迷朦眼睛,真想自己是看不清楚的,然而想看不清也不行。
      我们在相隔不远的两地,两两相望。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唯美的场景,他要演下去,要配合下去。若是他大方地、像其他好久没见的老同学一样,大步走过来,欣喜地叫……也许什么都正常。
      偏偏在我回想起以前心底最轻柔、最不经意的一些“刻骨铭心”时,他立于白雪下,望着我,却不说话,两两相望呵!时间停滞了十几秒,我们相望着,然后他过来,替我捋上耳边的头发,说,你头发好长了。

      仅仅这几乎不到一分钟的童话,足以让我心里扎根一个念想,我想跟他在一起,打破青春时期那个美妙的单恋的梦想,一一看出他的不足,一一爱上他的好,发展,热恋,蜜月,然后在点点的摩擦之中,渐渐疲倦,然后结束。
      看,我自己是个什么人啊,一心思想把美好的东西还原到真实与难过,真正太寂寞了吧。

      所以后来,他到南方来,我自然而然必得腻上他。
      后来想知道,那天相逢,他那样温柔地捋我的头发;后来,他来南方工作,究竟跟喜欢不喜欢我有没有关系。看,女人都是好奇而傻气的,尤其在恋爱的时候。
      他一直没告诉过我答案。
      也许,只是当时的场景太美,如果不做一些唯美的事情,对不起老天安排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此生于他,再无遗憾。提出分手的时候想。

      原来,那个时候的我,仍旧保留着小孩脾气,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越是想看看究竟怎样。

      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样任性和愚蠢的小姐脾气,自认为平时行事亦不霸道,然而其实留存着着一些在骨子里。

      又或许说,每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公主和小姐,万分爱护,自爱得要命。在某些时候,是绝对不想委屈自己,是绝对放纵自己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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