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情记》mihu

21、第 21 章

　　陆无双与谭小雪的相识是在她插班来我们学校，谭小雪发生了点儿事，陆无双帮了忙。谭小雪后来说，想想，也就那么点破事，只不过当时年轻气盛，不甘心。
　　当时我也在那学校，知道一些风声。不知怎的，得罪了听说是当地一把手的外甥，她拒绝承认是自己的错，态度强硬。后来这事闹得越来越大，周围没有一人出来为谭小雪说话，小地方的人，权力和人治的影响比较严重，能得到一个固定的饭碗不容易，老师们不愿这样开罪人，从此断送职业上的任何可能性；学生们大多是知道实情的，也只能私下暗暗为谭老师报屈几句而已；竟还有心思龌龊者暗中鼓捣，直让谭小雪下不了台。
　　陆无双实在看不过，她只不过插班上几个月的课，还是会回去的，到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人，也不怕得罪其他老师或者什么领导的给自己以后升学带来麻烦，再者，她多少有些有恃无恐。于是正经地出来为谭小雪说话，当时年少，什么都不怕，年少性子又极会捣乱的，闹得爸爸都知道女儿在老家不安分。
　　后来谭小雪终于还是安然无事，不过她却看透了这地方的错综复杂和乌七八糟，留在那里，始终不得志，干脆出去拼一拼。她随即就辞职南下，孑然一身闯荡去了。此后谭小雪与陆无双两人竟然一直保持着联系，还渐渐成了好朋友，恐怕当初他们俩都没想到会一直好，好到这个份上。
　　谭小雪不嫌陆无双小她数岁，不经事，只道喜欢陆直言快语，干脆直接，有些郁郁的，与陆倾吐而出，倒也痛快不少；陆无双敬谭小雪大几岁，却不摆年长的架子和心态，经历过她所正经历以及从来没经历过的，问谭小雪许多不愿问别人的、或者幼稚或者烦人的问题，谭小雪耐心指点。陆无双曾说，在摇摇晃晃的青春期里，尤其是高中时期，谭小雪和我，帮了她许多，最终安然度过，渐趋成熟。
　　谭小雪一个孤身女子，毫无背景，毫无资本，不知是怎么闯出来的。又不知痛哭过多少次，忍泪过多少次……最终是熬出来了。仿佛花朵历尽苦难，朝天怒放。
　　不简单的女人啊。

　　她对陆无双，是姐姐对妹妹的怜惜加相知间的惺惺相惜。对于我，我想，应该是相熟之人彼此间的坦承吧。我多少托陆无双的福。

　　太过能干和拼命的女子，是不是男人都不是太敢喜欢呢？
　　都市里面太多这样的女子。
　　反正谭小雪人漂亮，有事业，也不急着嫁人。她常常说，嫁什么，找个男人让自己瞎操心？一个人玩得多好。
　　陆无双常取笑谭小雪□□，也只是说笑而已，谭小雪交往的异性，还是有许多原则，什么人不碰，什么人不惹，她自有分明。
　　她偶尔会叹，所谓坚强，其实实在无可奈何得很。女人不到最后一步，也不至于沦落到坚强自立，如果有的选择，谁不情愿做个小女人，让男人疼着保护着？

　　说到自己的名字，她曾自嘲：我常常庆幸自己不叫什么小花小春小艳。
　　她来自乡村，出生冬日雪天，便叫了小雪；她妹妹出生在春天，因为见出桃花开得正艳，就叫小桃。谭小雪自言，十几岁的时候，青春年少，也曾为名字和出生而郁郁寡欢，一度想改名儿，后来想通了，名字也就是个代号罢了，再高贵雅致的名字，也只是个称呼而已，帮不了什么忙，需要努力的是自己本人；至于出生，更是无法更改的事情，父母从小也十分疼爱，供自己读完师范，实属不易，也许人越大，越体会到父母之情的深厚和把自己养育成人的不易。
　　听她说这些的时候，风清云淡，只道已是往日旧事，过眼云烟罢了。然而能够想象，当年十几岁的小女孩，自卑，敏感，如何熬到成熟，又如何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下刻苦地成长，最终跃然而出？

　　她一边努力，一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家里父母妹妹，她曾说，此生竭力，也要护全家周全，安稳和舒适。我认为，她做得很好了。
　　她和陆无双不同。
　　陆无双么？不是不知道感恩和待人好，她知道，也会做，然而却极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只看人品如何以及那人是否真心待她。能值得她真心相对的，要么真正君子，要么全心待她。若是那人不堪，触了她禁忌，她亦不会痛斥对方或者伤心不已，不值得，她扭头就走，干脆淡忘还有这么个人这么些事。
　　谭小雪说，这样看，陆无双是最最单纯的人呢。
　　其实谭自己有时候也很单纯。一心扑在事业上，照顾父母亲人等不遗余力。有时候，从他们村里面出来的一些人有个什么事儿就来找她帮忙，她从不会借故推脱；姑婆姨妈的亲戚，知道她在外面混得好，有个什么困难，三头两头地去向住在老家的父母求助，借点钱啊，把他们的孩子送到这边让谭小雪帮忙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啊，不甚其烦，她父母，乡里人，大多热情得很，自然一一应下，回头便跟谭小雪说，谭小雪一一照办。
　　一次她说真心话，我自己不见得有多善心和热心给这些人帮忙，但都是一个村里面的，我父母还在那里，他们大半辈子在那里，早已习惯，注定一直要住下去，我若稍微有些怠慢，闲言碎语的话传到村里去，父母脸上不好看……可怜的谭小雪，周旋得太多。不容易。

　　她一直没结婚，倒不是不婚主义，现在的女人，越来越为难嫁人的问题。
　　偶尔我们会叹，婚姻……利弊兼有，真让人不知该不该结婚。加上现在这么多失败的婚姻和乱七八糟的关系，感情和家庭的忠诚度太低，难怪大家都轻易不敢往里面投资感情和精力，干脆单身一人，潇洒一身，了无牵挂，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到老了存一点儿钱搬到养老院去，反正现在养小孩也没指望来养老，反而多了一个让自己心头牵挂的人，让人心头疼得慌，事无巨细地担心着，何苦给自己找罪受？普通人家，更是贫贱夫妻百日哀，柴米油烟，衣食住行，都算计着过日子，精打细算为孩子存钱，时时小心手中饭碗，生怕丢了，累及全家生活，多累！
　　陆无双对这些无所谓，看起来不像会结婚的样子，玩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三个女人，或许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