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情记》mihu

34、第 34 章

　　封地交接的事儿，并未完了，离殇得亲自走一趟，去处理一下，听说前两天还闹腾了点儿事。
　　我懊丧得很。然也无可奈何，前一阵子推得太急，匆匆推跳掉那么多，免不了纰漏一些事，一些事得他亲自去办妥。难怪这段时间皇上惺惺作态请离殇参加一些活动——皇家任何私人活动，也绝对不私人，恐怕没有纯粹的游乐罢。
　　出游的计划暂时搁置，我在京里等他回来。
　　送他走的时候，我送他至门外，交代，把事一一办妥当了再回来，这次之后可不许再有什么事绊住，这趟事之后，咱们真正逍遥自在去！
　　他微微点头，“天凉了，记得添衣。”
　　“嗯，”我紧紧环住他的腰，此去，恐怕不能回来过年。

　　我不能走，谭小雪最乐意，张容也宽慰——原来我们仍旧彼此挂念。
　　谭小雪生日前夕，忽尔想到之前那个“无双园”，公孙大人赠送给谭小雪的贺礼，如今我们各有归属，那园子不知究竟如何处理？问过张容和谭小雪，说是后来谭小雪坚持退还给公孙府，公孙府也用不上，卖与他人。

　　她生日这天，我们三人在随园的霜园里凑在一起，孩子、丫鬟、生意、家计……统统抛在门外，三人围桌大吃大喝大侃。谭小雪亲自下厨炖的鸡，吃到我们差点儿要吞舌头。
　　“这里的鸡肉真好，不用担心饲料啊，瘟疫啊……味道又香。”张容满足地说。
　　会想到以前的生活，是不是表示仍旧有念想？
　　正在行头上，萧萧敲门进来，说公孙府派人来传话。张容摔下筷子，不耐烦地说：“天大的事也推到明天再说！”
　　我吐吐舌头，不知道他们府上出什么事，张容的脾气是我们当中最好的，连她都有些不耐烦，估计真的很烦人。
　　萧萧退了，谭小雪又嚷嚷闹起来。

　　过了段时间，公孙府又派人。张容憋着让那人进来说话，“少爷请少夫人即刻回府。”
　　“不回呢？”
　　“少爷说……不回……以后都不用回了……”
　　我讶异，这两人怎么回事？
　　“那我不回便是。”张容冷冷的，也不生气，拿起筷子继续吃。
　　我与谭小雪面面相觑。谭小雪吩咐萧萧不让任何人再来打扰，三人若无其事地恢复热闹。

　　门外忽然闹哄，来不及听明白，“砰”地一声门被闯开，公孙宜二话不说近来拽起张容的胳膊就往外走。张容费力挣开，重新坐下，默默不语。
　　“你回不回？！”公孙宜不耐烦地吼道。
　　张容淡淡回道：“不回。”
　　“不回……不回？罢了！”他摔袖而去。从进来到离去，眨眼的工夫——这两人，唱得哪一出呢？我疑惑地望向谭小雪，她给我一个无奈的表情。
　　室内静谧得难受。张容突然趴在桌上大哭。我傻了眼，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谭小雪过去轻抚她，张容稍微平复，抽抽噎噎，抓住谭小雪的手，断断续续地哭诉：“……结什么婚……生孩子干什么……烦死人，那么多亲戚，世交……还不如单身，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
　　家庭大了，终究不易——她不习惯，憋着不是办法，一爆发，不可收拾，总得慢慢适应。

　　当夜，三人窝到一个房间里一起睡，卧谈。说了许多，各自的悲与喜，哀与乐……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谭小雪有兴去赏梅，一起去了。
　　谭小雪提起第一次我们来这里赏梅，孑然无依……
　　谭小雪和张容都折了几支梅，硬塞给我几枝，“你就装一回附庸风雅吧！”
　　尽兴之后，回霜园的路上，从那边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元文俨，谭小雪略微惊讶地“咦”了一声，扯了一下我的袖子。
　　我恭敬与大皇子行礼。
　　“夫人雅兴。”他望了望几株梅花。
　　我略微笑笑，不搭话。不经意瞟见他边上一个丫鬟，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待他们走远了，谭小雪小声问：“是念青吗？”
　　张容好奇问道：“念青是谁？”
　　“我和陆无双以前去蜀地办布料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人，跟刚才里面一个人长得有点像，估计我看错了。”
　　我对此没发言，凝神回想。哦！对！想起来了。……刚才他身边的丫鬟，应该是就他搬进随园前几天，那些人给他收拾屋子，小白痴不老实，跑进去乱窜，那个时候碰到一个机灵丫头，自报名字，名字有点特别，叫什么来着？……念汝。哦，对，就叫念汝，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果真就是他的人，蛮机灵、聪慧的一个丫鬟。

　　瞅了个空，谭小雪偷偷问我：“那是应该就是念青？你之前就知道？”
　　是的，当时在随园门口见到他时，差点没叫出“念青”——这个我随同口给他取的名字。
　　“应该就是吧，”我道，“人家如今身份……何必重提那码子破事？咱们懒得提，人家恐怕也不愿意。”
　　谭小雪“哎”了一声，也不再提这事。

　　我回头问了问，怎么这人还住这里？不是暂时住下吗？难道还没弄好住处？
　　原来这厮，主动提出日后就住在此处。皇上竟然允了。反正离殇之前早已有意献出此园，皇上坚决不允，离殇只得诚恳奏请将此地做为一处皇家别院，皇上勉强接受……

　　张容在我这里住下来，若干东西暂时用我的，或者临时我让萧萧出去买。谭小雪干脆也赖下了，让人送来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张容和公孙的事，我们一言不提。她不主动说，我是绝对不多问的。

　　过了三天，公孙宜又巴巴地过来，认错，赔罪。
　　真是！
　　我第一个给他脸色看。
　　他围着我打揖，说好话；又过去给张容赔礼道歉。张容亦无甚要求，估计这三天也想通了怎么的，或者气消了，最后闷闷地与他回去。
　　总之他把她给哄回了。
　　我纳闷地问：“为什么当初恩爱无比的两人，结了婚，有了孩子，有个大家庭，便成这样？小打小闹，也闹成这样？”
　　“你的想法，就是那种王子和公主以及他们的许多孩子从此过着美满和睦的幸福生活。现实生活不是。”谭小雪微微叹息，“也许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逃避、一直单身逍遥的原因之一。你害怕，尘俗把单纯美好的感情折磨来，折腾去。”
　　我愣住，许多时候，旁人把自己看得通透，更透。
　　反问她：“你和吴亦然会这样吗？”
　　“目前还不会。他脾气好，至少对我和颜悦色。”谭小雪淡淡地说，“现在我们还是很和睦甜蜜的。只不过无法预料以后会怎样。如此而已。”
　　我沮丧，真正没有王子和公主永远、永远过着幸福生活的现实吗？
　　谭小雪安慰道：“你不同。向来不理世事，又自爱得要命，断断不会让自己陷于污淖中。能染指你的，想与你长久的，必定有能力营造一个温房，一直把你养着，罩着，捧在手心呵护；还与你志趣相投，在一起过得不亦乐乎。比如说离殇。你们二人，大概就是王子公主式的幸福。”
　　我呆呆地想，如果这样，那么他们日常生活中，不是常常有小摩擦？
　　“你也不要想太多，这种小摩擦，说不定增进夫妻间的感情，说不准儿今晚他们就热乎热乎了呢。”谭小雪宽慰我，“你也别老这么单纯，看你，一恋爱，窝在里头，全然热昏头，以前的明快到哪里去了？”
　　我发呆。

　　这晚，我写信与离殇，告诉他，想他了，想与他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又念叨了不少生活琐事。

　　离殇回信：思。仅一个字，渲染张扬至整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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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八这天，本来打算自个儿躲府里喝腊八粥，后来谭小雪派人来请，说反正我一个人，过去他们家一起吃。
　　正准备出发去他们家，忽然几个丫鬟小厮疾步而来，急报：“宫里头派人来了！”
　　连忙出去应付。原来是宫里的淑妃接我进宫喝腊八粥——受宠若惊啊。
　　匆匆中又不敢有所失误，谨慎穿戴好之后，便进宫跟那群女人一起喝腊八粥。真有她们的，连腊八粥也可以是凑热闹的机会，看来实在寂寞得很。
　　淑妃待我倒是客气，一帮女人，我居然有幸挨着她坐。上次宴会之后，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元闵信跟我提过一次的妃子，生下两个皇子，尚小，年龄排在元文卓后面。目前这位娘娘在后宫，算是占优势地位的一个女人了。
　　我想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元文俨的母亲，据说正是在他母亲神秘失踪之后，他才依母亲留下的“遗言”，回京……得等。神秘失踪？究竟是死是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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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她道：“夫人最近可有事忙？”
　　我稍微讶异，回道：“无甚。”
　　“那不妨多留在宫里几日，陪陪我们这群姐妹？”
　　我连忙道不敢，宫外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忙，然而仍旧有青王府里一些家常事物，外加一间一直打理着是小店——实际上就是易初莲衣罢了……又道自己粗鄙之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怕留下来惹人笑话，给娘娘们添乱……
　　说到最后，嘴巴差点没打罗嗦。淑妃淡淡地道：“既然夫人有事脱不开身，便不好勉强……”
　　我脊背稍微放松了些。我的天，让我留几天在这里面？别憋死我。到时候直接给我收尸罢了。大冬天里冒冷汗。
　　战战兢兢出了宫。
　　这女人，留我作甚？你是过惯这种日子，不觉得什么，老娘待一时半刻都难受。您也别因为离殇最近处理封地的事而拉拢或者什么我，难不成想把我困在宫里等到离殇回来才放？可惜你做不了这个主。想帮皇上？过犹不及。那些朝堂上的事，你瞎参合什么？也不怕皇上怪罪？！……咦？会不会是皇上暗示她这么做？这么说的话，估计离殇也猜测到我留在京里会受干扰？……啊——疯了，这日子过得，真叫胆战心惊，如果以后搁三岔五会惹一些无聊的聚会，胆战心惊地入宫，出宫，等等……岂不烦死人？老天惩罚我呢，看我过得太顺畅、太清闲，气不过？！……
　　离殇啊，你快回来作罢，只等你事情全部处理完了，咱们跟这该死的皇家远远地拉开关系，越少接触越好。进了两次宫，一次比一次憋气，闷死人。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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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有人传圣旨，吓我一跳，跪拜接旨，原来是皇家要祭祀什么的了，要用到小白痴在一边作陪，命我携它去……宣旨的人走之后，我开始瞪小白痴，它心虚地蹭在我身上赔小心——你这个白痴！
　　这样的庄严恭敬场合，自然得收敛，小心，老娘恭敬地前两天就开始一一准备发式，衣着，行为，……等到正式时候，又艰难地熬，小白痴硬是趴在我身上，我只得抱着它，沾它的光，万分荣幸地有机会参加完整个祭祀活动，整整三天。
　　我直接晕了算了。私下里更可恶地折磨小白痴。你不是神兽吗？偏偏要折腾你！叫你不老实！
　　这天结束，我长舒一口气，坐在青王府里，恶狠狠地瞪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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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不知道要怎么过。易初莲衣里派人过来接我回那里过年——毕竟那歌舞坊还是我名下的，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那里的真正老板——一平日里见不着几面的老板。
　　谭小雪亲自过来看我：“陆无双，你这女人，离了男人，怎么这么冷清？……念叨一通后，才想起问我：“你要不要去我那里过年？”
　　我一愣，谭小雪真正好人。成了家还记挂我这等孤家寡人。把我拉过去算什么，毕竟过年是家人团聚，我就不去掺和了。回道：“前两天易初莲衣过来接我，我打算回那里过年了。”
　　“也罢。”她不爽快道：“你怎么舒服就怎么过。回头记得给我拜年，我派红包给你。”
　　我笑：“那我可得准备给你儿子的红包，还得准备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