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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元文俨刚走没多久,瑟瑟欢喜地跑到我这儿,欣喜地说:“夫人,刘夫人、叔远一家沉冤得雪,官府已下了文书,可以赎身脱籍啦……”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皇上登基也有些日子,以前该翻的沉案也可以翻了。
      我抬头思虑片刻,笑道:“是么?你这般欢喜作甚?”促狭地望着她。
      她满脸通红,从兴奋转为难为情。
      看来小妮子动心已久。日久生情吧。她后来在易初莲衣帮忙,越帮越入手,简直不回我身伺候了。原来那里有更吸引人的人在。
      我让萧萧去办这事,把他们一家的买生契找出来给他们,另外易初莲衣既然由他们在打理,如果他们愿意,日后就归他们跟万娘所有罢了。
      回头刘夫人等人上门来,她千谢万谢一番,真诚道:“夫人善良和气,我们没料到沦落为奴我婢后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从来没把我们当下人看,更未曾折腾过我们半点。曹家日后定当竭尽所能,报答夫人的恩情……”
      我一听,头痛,当时买他们也没想那么多,至于没有折磨人,我向来心理还比较正常,没变态,所以不会做。原来他们姓曹啊……我问他们究竟叫什么名字,原来叫曹方,曹格,曹媛。方形,格子,圆形……我汗颜。
      她推脱掉易初莲衣,说以前被封的宅子和田产发放还回,他们要搬回去了,靠着先前的田产,尚能过日子,日后两儿子还打算仕途经济,她就悉心照料三个孩子……
      刘夫人最后道:“还有一事央求夫人。”我心知是瑟瑟的事,含笑主动道:“瑟瑟那丫头机灵得很,我可舍不得。”
      刘夫人闻之黯然;一边的瑟瑟低下头,委屈地撅起嘴巴;叔远,哦,不,应该是曹方,拧紧眉头……
      “真想要,回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妥妥当当地准备,大红花轿也不能寒碜,我才让你们抬过去。”
      刘夫人喜笑颜开,多谢我成全;瑟瑟那丫头大胆地嗔怪我捉弄人;曹方淡淡地笑。
      我郑重对曹方说:“我有规矩立下,你若不遵守,休想娶走瑟瑟。一,不许欺负她,不可对她动粗;二,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哪怕你日后平步青云,也要洁身自爱,对得起瑟瑟;三,若是瑟瑟已为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不许纳妾;四,倘若她未犯任何过错,并未作奸犯科,不许编造理由休她。你可答应?”
      “好!”他坚定道:“谨遵夫人教诲。日后自会好生待瑟瑟,视若珍宝,永生不弃。”
      我累了。视若珍宝,永生不弃?太沉重的承诺。当初公孙宜待张容那般宝贝,结婚后还不是闹矛盾闹到随园?总有小打小闹的时候,只要能和好如初就行,能和和气气、彼此心里相惜地过日子就行。

      万娘也跟来了,问易初莲衣的经营,现在少了刘夫人和叔远以及瑟瑟,一下子她一人照应不过来,是不是要提点几个人上来?
      我一下子想到流火,先问她:“院里面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流火倒不错,这两年越发锻炼出来了。”万娘小心提议道。
      我点点头,应允。
      她却道仍旧不够人,问我要不要回去亲自接手。
      我道:“歌舞坊送你们得了,反正我一直也没接手什么。”
      万娘笑言:“我可不想。一则夫人给的酬劳挺多,没必要做出那等不讨好还讨人闲话的事,说不准别人怎么编派,还以为我们强占了呢;二则,占着夫人的名号,许多关系用得上……”我恍然大悟,这些人,个个是人精啦。
      我想,最近也没什么事做,闲了那么久,玩了那么久,也该多少做点事,再怎么说易初莲衣还是我名下的,我怎么能老是全部麻烦他人呢。于是就说好吧,我回去慢慢学,你们得教我。

      待他们走了,让萧萧去办瑟瑟嫁人的事,一些嫁妆,尽量准备丰厚些。
      去与离殇讲了,他念叨:“曹家?莫不是曹先生府上的人?可是有名的大家。听闻当初年少时便声名雀起……可惜几年前因受牵连,入狱不久便病逝,没料到他的后人竟在你那里……”
      哦,原来他们出生书香门第,父亲还是个大才子……

      白天去易初莲衣,晚上仍旧回青王府。我熟悉了一下易初莲衣目前的经营状况。期间经过两番扩建,已有以前三倍大。仗着些须贵族情过几回,还在随园为皇上表演过一次,在京中富裕人家、高官门第有了点儿名气;信王爷、公孙府上、吴亦然和谭小雪他们平时都帮衬扶持,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也没什么人敢找碴。我叹:“唉,没想到他们在一边为我帮了这么多,我竟不知道。回头好好谢谢他们。”
      万娘道:“何必谢来写去,倒生疏了。他们都是你至交好友。”
      我闻言慨然,欣然,幸然。
      此后当真正二八经学起管理经营来,勉强应付得过来吧。当真学到不少东西。现在不少人家请易初莲衣去表演,所给不少;来易初莲衣这里来看的稍微便宜一些。

      劳累了一天,回到府里,巴巴地去看离殇。琴声传来,我寻着声音找。又是他一个人,寂静地奏着。
      那样清冷寂落的感觉又来了,仿若当初让人有流泪欲望的声音。
      一直以来,我不让他随便就弹这样的曲调,他亦甚少奏到如此寂静状态。
      然而此时此刻,又来了,让人深深的暗暗的寂寞和悲伤。
      我向来不觉得大多数男人跟乐器在一起有多美,我不欣赏,当年看电视剧三国演义里面古时男人奏琴,觉得傻,觉得牵强,觉得可笑,然而看过离殇之后一点也不那样觉得。只觉得自然,融为一体,随性得很。
      我跑上前,打断他,“不要弹了,冷冷清清的,听得人难受。你为这全院子的人想想吧,干嘛折磨人家的耳朵?”
      他停下来,稍后方抬头,对我浅浅地笑,“就你听得最懂。你不在,我一个人寂寞得很呢,谁叫你丢下我一个人……”我汗颜啊,这男人,开始撒起娇来……头痛……
      我抱着他,鼻子触到他的味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是呵!”他轻轻叹:“倘若有一天,我厌倦你了,想离开了,你会怎样?”
      我一僵,伏在他胸前的耳朵听见他心一跳一跳的……过了会儿,缓缓道:“随你走,放你走。两两相忘。”
      他不再说话,紧紧抱着我。

      ——————————————
      我想,有几家是不是成了我们的固定老客户?公孙府上这天不知做什么事,反正请易初莲衣去。万娘颇为熟练地张罗,看来这些都是平常事务。万娘道:“夫人,我在这里走不开,流火又刚上道。既然是公孙府,你便去照应着吧,都是熟人嘛。”
      我“嗯”一声答应,纳闷,“到底谁是老板娘?怎么就觉得越来越受你使唤?”
      万娘笑。

      去了,早有人把我迎到上座,与来客坐一起了。我这算哪门子的易初莲衣老板娘哦,真正闲人一个,仗着认识几个人,人家把我当回事,让我坐上座。
      过了会儿又来了些人,我惊奇地发现,我一边是九王妃,一边是赵家小姐和貌似他母亲样子的中年夫人,相互招呼。九王妃问我:“丫头最近可好?”汗颜,只比她小一点点而已,我也是个夫人级的人了,还叫我丫头……赵舜华淑女道:“夫人安好。”我点点头,像赵夫人问好,她亦客气回道:“原是陆夫人,果真气度不凡。”我赔笑,原来人长得不美,只得委屈别人,想出气度不凡这样的词儿来恭维,抱歉,长得一般也非我所愿……九王妃与我聊天,问:“你的肌肤和头发如何养得这般好?”我暗笑,女人果真都八卦得很,我不客气地回道:“天生如此。谁叫老天都让你们长得这么美,一边一个九王妃,一边一个才女,都大美人,就我长得太一般,老天爷看不过,也觉得太过分,就给了一张好皮。众生平等。”她吃吃地笑,赵舜华在那边也笑。
      一会儿男人们也来了,却统统坐那一边。我向来对这些座位安排不大清楚,不知道什么样的场合究竟什么样的规矩和安排……
      元闵信向我们这边笑笑,算作跟他老婆招呼;元文俨向我们这边望了两眼,算跟他的小情人招呼;元文卓那小子瞥我一眼,倒没不客气,反而有几分怜悯——怜悯?这目光真的是怜悯。这小子对我怜悯什么,再说他一向跟我横眉竖眼的……我瞪他一眼,他马上恢复正常,瞪我一眼——死性不改,我们两个都是。
      突然萧萧在一边小声地说:“夫人,曼殊有急事。”
      我一回头,曼殊什么时候也来了?她靠近我,低声道:“王爷病了。”
      “什么?”我呐呐地问,脑袋一盆糨糊。
      她又说了一遍,还推推我的胳膊。
      “是么?”我呐呐地道。曼殊刚才说什么?怎么回事?……
      “夫人这是怎么啦?可别吓唬我们。”萧萧急道。
      “没事。”我轻轻安慰她,“别那么大声,把别人惊到。咱们退下再说,别扰了他们的兴。”
      萧萧收敛许多,觉察到方才太过紧张,讪讪的。我对她笑笑,让她不必在意,然后站起来,往后退。
      这几步,总觉得太长,太虚,走不下去,萧萧上来扶着我。一室的声响寂然下去,进不了我的耳朵,两腿打颤,筛筛得无力,忍受了了身体的重量,禁不住一下子曳倒在地上。
      我止住试图扶我起来的萧萧和曼殊,无奈地乞求:“让我这么坐一会儿,就一会儿……让我安静呆一会儿……”
      漫天的恐慌和茫然迷漫,好想抓住点什么,不要这么无力。
      闹哄哄的人围过来,“夫人怎么了?……”“……”好吵,定定心神,勉强对众人道:“没事儿,方才走路不小心,碰到腿,有点痛,歇一会儿就好。”在萧萧和曼殊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到后室休息。
      失神和恐慌熬过去,渐渐清明,身体上的虚软恢复了些。
      我缓缓吩咐道:“萧萧去叫万娘过来照看这里,曼殊,咱们回去看看吧。”缓缓往外走。
      正要上马车时,“你没事吧?”元闵信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我回头,看他匆匆走来,“方才见你倒下,没事吗?”
      “没事。”我道,“安好得很。你回宴上吧,跑出来作甚?”
      他望着我,久久不语,亦不动。我呆住似地看着他,些许念头渐渐清晰,那日他协同赵太医匆匆离去,紧迫的神色,之前一直很紧张的感觉……久久方敢开口,轻轻地问:“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不知。”他撇开眼光,缓缓道:“一切安好。你不必太担心。”
      撒谎呢,都不敢看我,做戏呢,你做戏的本事呢,为什么不作得真一点?你明明可以假戏真作,你明明可以骗过我,让我好受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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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昙三缄其口,对离殇的病什么话都不说。

      我在屋外整整面容,笑了笑,推门进去。
      “可还好?”我坐在床边,极平常地问躺着的他。
      他微微点头,牵强地对我笑,好让我别担心。
      我淡淡道:“病了就好好休息。我不吵你啦。”
      他点点头。我站起来不急不缓地往外走,每一步,都算计着似的,小心地自然着。

      我问优昙:“你是否打算与我说明白?”
      他凝眉不语,不答。
      一口气散了,整个人没精神,懒得说话,懒得走路,懒得睁眼看这一切。这些人,真的没劲儿。
      “陆无双!”谭小雪的断呵声,她来了。我定眼望着她。直直望着她。她也知道,是不是?她会告诉我,她一向待我最好了,不会骗我。
      她望着我。
      “陆无双,你过来,我跟你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曼殊在一边失常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袖。我反而安慰曼殊说:“不要紧,我能挺的住。”倏地,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地下来,连成两行线,凉在她脸上,滴在我手掌,透到我心里,凉。
      一步步朝谭走过去。短短四五步,当真有点漫长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矫情了,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了?
      不管是什么病,不管是什么状况,告诉我吧,我想清醒地痛苦,不想糊涂地忐忑。

      “陆无双,你以前也应该知道一些遗传方面的基本知识。”谭缓缓地试探我。
      我点点头,明了,只此一句,便明了,遗传么?真的是么?
      “离殇的情况就是如此。他们家,据说……不懂的人传闻说这离家当年随当今皇族的太上祖四征时,杀戮过重,造孽太多,以至于征战以后,还未来得及享受,便遭到一病而去。而他的后人,也因他的造孽,而受到老天的惩罚,几世青王,无一活得过四七二十八岁。族谱上记载的,没有活过二十八岁的。我想,这是家族遗传病吧。吴亦然告诉我,离殇之前其实还有两个哥哥,都夭折了,等到生下他时,他父亲他大胆给取命‘殇’字,有意以忌讳相冲忌讳,说不定就保住命了。虽然只是迷信,但他命大,真活下来。他父亲二十五岁去世,他的祖父二十六……离殇,现在已二十八……他们家,从来还没人活到二十九岁……”
      好狠心的谭小雪,一口气说下来,这么残忍地说出来。
      ……声音好遥远。
      “你在听吗?”她使劲地摇我,抓的我胳膊好痛。
      “哦。”我应道,“我知道了。谢谢。”起身,我想回房,我不想见任何人。
      “你——”她用力拉住我,真的好痛,谭小雪,你能不能不要使这么大力?“随你吧。唉——”
      那最后一声长叹,真的好长,久久回荡在我耳边,当我一人躺在了房里,它仍旧环绕不去,让我也忍不住“唉——”地长叹一声,荡得满屋子都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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