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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几天后意想不到的机会。
      这天一大早刚起来收拾,还没把门打开,便有人在外面拍门问人。我们打开看,两个青年男子,开口极为有礼:“清早打扰,见谅。”听他们解释一番,才知道是他们家爷路过此地,今早起来,客栈里的吃食入不了口,打听到我们小店虽然小,但店的东西倒是干净可口,所以才早早前来拍门。谭小雪客气一番,听了他们的要求,让他们稍等,我们三人一起进了厨房。
      谭小雪掌勺,张容加柴,我在一边打杂活儿。
      谭感慨:这两个仆人衣着上乘,说话有礼,多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难得会路过这小镇。
      我笑了笑,“跟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感叹也没用,炒好你的菜吧。”
      张容加了把柴,抬头道:“陆无双,以前你也是呢。”
      我摆摆手,“谁又不是呢?不提也罢。以后大家不要再提这事,听着伤感不成?早就不是了,你们休要再提,否则我不客气了。以前不都是坐在空调房里正二八经地做作的么,现在窝在厨房里小心翼翼为人家准备饭菜。”
      “正二八经地做作!”谭小雪笑了,“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话。”
      我们尽现有的材料做了不少。反正有钱的主儿,只会嫌菜不够多。
      没有足够的菜格子让他们把一样一样的菜带回去。谭小雪好人做到底,打听到客栈就在对面隔了几家店铺的那间,干脆我们几人,一起给他们送去。
      到了客栈,有人接应,方才那两位千恩万谢,根本没问价格,掏出银子付钱,谭小雪镇定接过,我眼睛看不分明,也不知道多少,张容在后面没说话。

      回去后,谭小雪一直不说话,张容也怪怪的不开口。
      突然,谭小雪高兴道:“这店还开了做什么,带着之前积攒的一点路费,把这两锭银子拿着做资本,咱们走吧。”
      我恍了一下,问:“给了很多么?”
      张容应道,“是很多,比咱们这几个月赚的多上几倍。”
      我对钱财没仔细的概念,加上这里的计量单位很陌生,虽然逐渐熟悉,但还是糊里糊涂的,平时都是她们管钱。听她们这么一说,笑道:“既然这样,过几天就选个日子走吧。把店关了,钱留给隔壁转交给店主,反正也没太久他们就要回来了。”
      当下有些兴奋。
      原来她们方才不说话,估计就在心里兴奋着。

      我走出门外,早上稀稀疏疏开始有人走动。
      又跑进里面,走了几圈。
      忽然抱住张容,哈哈大笑几声。
      谭小雪取笑我:“怎么就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原来你陆无双也有这般小家子气的时候。”
      我傻傻地笑着。以前贪图安稳,是因为一切舒适,还拼个什么,没有要做一番事业的斗志,自在地过小日子;现在条件艰苦,时时想着有一天走人,没一天安稳宁静的。

      商量好了,店再开几天到月末,然后走人。
      胸中扑通扑通地乱跳,血脉是膨胀的,心似兔子地跳来蹦去,不安分。
      其实我们三人都有点兴奋,也有点累,在这里困了三个多月,都有点疲倦。

      中午十分,正招呼着客人,依稀见着早上两人又来了。进前一看,的确是。他们对我点点头,转身对其他客人道:“各位对不住,临时有事想包下这家店,各位的饭菜钱由在下付了,每人另赠送一两银子,权作赔礼,还请各位能够尽快离去。”这么好的事,当然愿意,更何况一两银子真不少呢。
      我给这情形弄得愣在原地。这么有钱……也不用一人一两吧……可惜我不是客人……
      谭小雪出来主持大局。
      两人也看出谭是我们三人中的当家,径直与她说。原是想请我们去客栈烧菜给他家爷吃。

      没有不去的理由。

      在客栈的厨房里,有人生火看灶,谭小雪炒菜,我跟张容在一边看着。我嫌看得无趣,跟她们说了声,到外面站着等。
      那两人也在外面候着。彼此点了点头。我远远到另外一边闲站。

      两个小丫头路过,隐约听到她们嘴口说到“豌豆苗”的字眼。
      我跟上前两步,试探问,是豌豆苗吗?
      她们回过头,打量我片刻,犹豫着肯定回答,说是她们向别人讨的,打算自各儿做菜。
      我朝她们手中看了看,跟她们解释了我们的身份,说先下,等那客人一起记账。估计想着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她们轻易给我了,我端进厨房。
      曾经在书上可过,豌豆苗在四川和贵州很常见,豌豆尖儿是豌豆开康德的时候顶尖儿嫩叶,带有豌豆特有的香味,淡淡的,如同芝兰。却也长得极贱,山路,田野,遍地疯长。一般人家一采一大篮随便择一下便可下锅当一碗菜,因为有个叫做巢元修的人特别喜欢吃,所以也叫巢菜,或者元修菜。宋朝时的一本什么书上记载过,貌似苏东坡好像也说过:古人巢元修嗜之,余亦嗜之。
      可惜以前只是看人家这么写的,一直没吃过。我想,即便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巢元修和苏东坡这人存在,但一些事情,总是相通的,在这里,人们也把它当菜吧。我还记得一篇文章里说,把它跟鸡蛋一起打汤,也很不错。

      我端进去跟谭小雪说了说,她也被调动起热情,说等会儿做完了其它的菜后,她来试试。我跟张容先把菜择了一遍,想着那人娇贵,只掐最顶尖儿最嫩的那一截。
      末了,谭小雪把豌豆尖份两部分,先试验跟鸡蛋一起打汤。待出锅,我们三人都尝了尝,我道:“还真不错。”
      谭小雪得意道:“既然你都夸奖,看来真不错。”
      我促狭道:“现在我吃什么都说好。”

      忙了一通,谭小雪的脸上已淌下不少汗水。
      我递上块简单的手帕给她。
      她抽出自己的一块,抖了抖,我有,干嘛还要再脏了你那块?
      我凑上去敲,被擦得已经又湿又脏。塞给她,道:“擦我这块吧。真是奇怪,以前你不见得待我这么好,变着法儿刻薄我,怎么这段时间一下子跟我客气起来?”
      谭小雪不在乎地扯过我的手帕,说:“还不是见你可怜,用得这般寒碜,我懒得压榨你。”
      我大笑。想到今天估计又酬金丰厚,再想到过几天就要走出去,更是开心。
      张容出来了,我上前跟她嬉戏,把方才谭小雪那块又脏又臭帕子往她脸上摔。
      张容追着我在这小院儿里转圈跑。
      感觉好久没这么开心轻松过,还加上一点对未来的希冀和憧憬。

      正闹得欢,那两个人来请我们三人去见他家主人。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瞬间彼此心领神会——没多少比现在更落魄的事可以等着我们。于是整装跟去。
      跨进房间,低眉顺目,目不斜视,守好本分。
      “三位不必拘礼,老夫还得多谢三位做出这样可口的饭菜。”略显苍老的声音,话的内容是和蔼的,也有着长久以来习惯的威严。
      我仿佛最沉不住气,第一个抬头,看过去,看得不甚清楚,然而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我抬头的那一刻也射过来,很智慧的老人。这第一个念头跳进我的脑海。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他,那两仆人,我们三个,总共才六人。
      他突然问:“谁家夫人作厨娘?”
      我先是一愣,笑道:“爷说笑了。身份卑贱,称不上夫人,弄个小店混口饭吃。”
      他轻笑一声,没说话,一室寂静,更显得那声音清晰明了,敲到人心上。
      说不出的厌烦和诡异。这些人,总以为看透他人,高高在上,俯仰低处,端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我略微低着头,望着桌子脚,静静地把桌脚数来数去。任凭耗着。

      他起身,向我走来。
      身边的张容和谭小雪动了两下,暗中戒备。
      他忽然抓起我的手,不客气地掳起我的袖子,笑道:“夫人肌肤胜雪,光滑细腻,即便这双手,仓促间,磨了几天,还是柔软的。装得实在不像。我那两名手下今早就觉得惊异,见夫人的行为举止,自有姿态,绝非乡野村妇。”厉声问:“三位究竟有何有何来头?莫不是专门候在这小镇等什么人?!”
      我不解,勉强笑了笑,“这位爷太高抬咱姐妹三人。实话说了吧,三姐妹前些日子在途中遭劫,后辗转到此,机缘巧合借了人家一间小店,做几个月,打算攒点路费,往外走。今儿碰上爷这样的大主,欣喜了半天,打算用爷这笔钱,过两天就离开。”
      他冷哼一声,把玩似地问:“三位夫人,妇道人家也敢孤身行路?却不见家人随行?”
      我慌忙中扯道:“不怕爷看贱,奴家姐妹三人都是克夫的命,男人死后统统被婆家嫌弃,扫地出门,姐妹三个准备找个陌生地儿过过日子,舍不得花钱,就雇了一个车夫,遭劫后那车夫也跑得没影儿。”
      我在心里叫苦。
      “各位打算前往何处?跟老夫一同去京城如何?”虽是商量的话,却是命令的口气,看来他还是不放心。
      心里怒骂。我们绝对不是他要防的人,不是他所说的,专门等在这里等什么人。何必这么防范,要把我们带在身边?
      谭小雪最先做出决定,她“呼”地上前答道:“若爷不嫌弃,姐妹三人就跟随爷一同赴京,也节约点银两,顺道在京城看看。”
      “到了京城,一些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不会为难三位。”他允诺道。好多疑和缜密的心思。

      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在背后道:“今天最后一道汤,做得不错。”
      我恶作剧似的回头道:“乡野路边的野菜,随手抓了一把便回来做了。难得爷喜欢。”
      他大笑一声,爽朗道:“姑娘可骗不了老夫。那是豌豆苗儿最顶尖儿上的嫩叶,幼时母亲曾做过。许多年不曾再尝。”
      他这么一笑,倒觉得这人有几分可取之处。

      谭小雪在回去的路上小声跟我说:“何必跟那样的人生气?幸好他大人大量,你最后一句话,实在没必要。”
      我吐吐舌头,道:“的确如此。今非昔比,看来往后多得收敛。”

      回小店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把一半的收入寄放在隔壁店铺,带上两套换洗的衣服,谭小雪小心地把我之前的项链和镯子包藏好带上。
      第二天就随他们上路了。一路上,跟丫鬟一同坐马车、吃饭、睡觉,她们也不多说话,我们也无意与她们套近乎,过了两天,不知是不是爷吩咐还是怎的,倒给了我们几件像样的衣服,总算体面了些。总的说,一切顺利。

      过了几天,有人对我们说:“爷有话,说这几天委屈各位了。若不想入京,可随时另做打算。”我们听了,知道我们身上嫌疑洗刷干净了。
      谭小雪机敏,连忙道:“若爷不嫌弃,把我们三个带上,姐妹们也想进京看一看。”
      那人去了一会儿回来答话:“爷说,既然如此,便一同上路。”
      谭小雪欣喜。是夜睡下,谭小雪跟我们小声道:“京城繁华之地,容易找事做。”
      张容道:“事事小心点就可以了。风险与机遇并存。”
      我应道:“说的没错。就这么吧。” 今非昔比,现在我们三个几乎一无所有,以前所学东西,不见得有多少用,即使有用,也不见得有地方可以给我们施展。只能看命运是不是给我们机会。
      我从来不信什么命运和缘分,它们是无聊和自怜的人们想出来的东西,然而有时候,我却很需要借助这个东西给自己托辞和宽解。比如说现在,我就想,看命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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