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念》浅浅夏天

4、第三章

　　苏赟在一边打量着方唯。因为离得近，苏赟能看得很清楚。她今天扎了个马尾辫，身上穿了一条碎花的七分袖的雪纺连衣裙，裙摆及膝，她没穿丝袜，露出光滑洁白的小腿，脚上穿了一双金色的平底鞋。与那天带着惬意和紧张的唯唯诺诺相比，今天的方唯似乎少了些青涩，多了些这个年龄特有的青春和活力。
　　苏赟忽然意识到这个年纪似乎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既有着女人内敛的韵味，又有着女孩儿张扬的活力。
　　忽然，方唯转过脸灿烂的笑了起来，而且分明是对这苏赟的方向。
　　苏赟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方唯也认出了他，又以为他是校长的朋友，想要跟他套近乎呢。
　　苏赟猛吸了口烟，然后把烟扔到地上，用脚重重地踩灭，同时想，或者这女孩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在象牙塔里生活了太久完全不谙世事。
　　苏赟正思量着怎么该怎么应付她这动机不纯的搭讪，却发现方唯不知何时已经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但是却像是并没有看到他一样继续向前。
　　苏赟一怔，顺势看去，原来是他自己想多了。这女孩根本就没认出他来，她径直过去挽上了一个男孩的胳膊，眼睛笑得都弯了。
　　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苏赟心里不怎么舒服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被这样无视过了。
　　苏赟有些不甘地打量着方唯身边的男孩。
　　那人个子很高，目测超过了一米八，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利落地短发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鼻子很挺，嘴唇有些厚实。苏赟阅人无数，他看人的眼光很毒，一眼就能把一个人的性格看的八九不离十。苏赟给他的评价是此人一定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杜勤奋因为着急往方唯这儿赶，跑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但是他浑然不在意，反而抬手摸摸方唯有些发红的脸颊，“等这么久，很热吧。”
　　今天方唯和他约好要一起逛街的，但是他在出门前突然接到主人的电话，让他去公司发一份急用的传真。他再去公司的路上给方唯打了电话，想要让她晚点出来，却没想到方唯已经在公交车上了。为了避免让方唯等太久，他以最快的速度发了传真，然后赶到了商场这边。
　　“还行，事办完了？”方唯从包里拿出包纸巾，“瞧你，满头大汗的，快擦擦。”
　　杜勤奋嘿嘿笑了两声，接过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两把。看到旁边就是麦当劳，就说：“你等我两分钟，我去给你买个圣代。”
　　“不用了，去那边买瓶冰水就行了。”
　　“可是，你不是最喜欢吃草莓圣代的吗？”
　　“我今天不想吃，这么热得天，吃奶油的太腻人了，越吃越渴。”
　　杜勤奋突然明白方唯不想吃圣代的原因，她是嫌圣代太贵了，一个圣代要好几块钱而一瓶冰水才一块钱，而它们的效果是一样的。杜勤奋有些难过，自从开始攒钱买房，能用最少的钱解决的问题方唯就绝对不会多花一分钱。
　　杜勤奋不想让方唯委屈，不顾方唯的反对坚持进去帮她买圣代。
　　“阿杜？”刚进麦当劳的杜勤奋就听到了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叫着自己，此人显然跟他是熟识的，因为相熟的人都会叫他阿杜。
　　杜勤奋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站着的人热情的向他挥舞着手臂。
　　“饺子。”杜勤奋一眼就认出了朝他招手的人。
　　饺子，大名叫陈君交，这名字是他爷爷给他起的，取义于君子之交，因为陈君交学的是与食品相关的专业，他名字里的交又和饺读音相近，于是大家就都叫他饺子。他和杜勤奋是一个大学的，但是比杜勤奋大两届，专业也不一样，两个人是在校篮球队认识的。他们都是篮球队的队员，经常一起训练和打比赛，训练和比赛完还经常一起喝酒吃饭，所以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熟人了。只是饺子毕业后就去了外地工作，两个人也就断了联系，现在能够很意外的相见，两个人显然都显得很高兴。
　　“我听说你毕了业就去外地了。”杜勤奋说。
　　“在外地干了半年就回来了，大城市的开销太大，赚的钱除去房租和吃饭的钱，也就没多少剩头了。”饺子拍拍杜勤奋的肩膀，“你小子怎么样啊？”
　　杜勤奋苦笑，“我就一普通的工薪阶层，现在在一家小公司上班。”
　　“现在这形势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多少毕了业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还在待业呢。”
　　“说得也是。”杜勤奋没好意思说出实情，其实他现在的工作还是他父母托关系送礼才找到的。市直机关招聘的考试他参加过三次，每次他的笔试成绩都挺优秀，但是却都是在面试时被刷下来。之前虽然听说过面试时的潜规则，但是他却不相信会有这么黑，他相信考官们一定会坚持公平公正原则，因为之前他们都是郑重承诺过的。但是亲身经历了三次后，他才终于明白这其中的水是很深的，面试想过那是要私下打点好考官的，而打点考官也是要有内部的人帮忙拉线的，不然连送礼都没有门。
　　亲眼见识过这其中的黑暗之后，杜勤奋便放弃了进入事业单位的打算。他爷爷那辈是纯农民，到了他爸爸这辈虽说来到了城里，但是也只是个普通的工人，都是小老百姓，没权没势，根本就别想进事业单位。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杜勤奋看到埋头专心突击薯条的小男孩，“这是……？”这孩子看上去有六七岁的样子，虽然饺子比他大两届，但是也才毕业四五年，就算是毕了业就结婚生子，也不会有个六七岁的孩子呀。
　　“哦，我老板的孩子。”饺子笑笑，“不过我也快了。你呢，结婚了吗？”
　　杜勤奋知道饺子说快了的意思是他也要当爸爸了，“我，还没呢。”
　　“有女朋友了吗？”
　　“有了。”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再过两年吧。”
　　“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呀。”
　　杜勤奋记得饺子当初上学的时候大大咧咧的，除了打球和玩游戏，别的什么事都不在乎。现在竟然也会问有没有女朋友这种问题。看来不论男人还是女人，结婚后都是会变的。可能婚姻会让男女的性格产生一种交融，男人会吸取到女人的细腻，而女人会吸取到男人的坚毅，这大概就是结婚后的女人会舍弃浪漫变得现实，而男人会抱怨自己妻子不解风情的原因。
　　最后两个人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还说以后常联系，饺子还说有时间一定要和杜勤奋一起打球，杜勤奋说等饺子的孩子过满月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
　　杜勤奋把一个草莓圣代递给方唯，方唯没接，“你的呢？”
　　“我可不爱吃这么甜的东西，真的，太腻人了，越吃越渴。我去买瓶冰水就行了。”说完把圣代硬塞到方唯手里，然后拿着刚买圣代找来的零钱去小摊上买了瓶冰水，仰齐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他真是渴极了，一下子就喝去了大半瓶。喝完了见方唯拿着圣代没吃，“快吃吧，这么热得天，一会儿都该化了。”
　　方唯这时候想起了杜勤奋送她那枚指环的时候说过的话，他说，唯唯，我既不是富二代，又不是官二代，我没法给你大富大贵的生活，跟着我你可能一辈子只能过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生活，但是我向你保证，就算只有半个馒头，我也会把它留给你，让你填饱肚子。
　　杜勤奋是一个口拙的人，他从来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他说的这句话却让方唯感动得哭了。
　　方唯一哭，杜勤奋就着急了，他最怕别人哭了，因为他实在不会说安慰人的话。那时候两人刚确立关系不久，两个人又都是循规蹈矩的人，顶多也就是拉拉小手，所以杜勤奋不敢造次地去帮方唯擦眼泪。很快他就急得满脸通红，只能一遍接一遍叫着方唯的名字，别的话一点儿也说不出来，光剩下着急了。
　　最后还是方唯看他都急得要哭了，才赶快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反而还得安慰杜勤奋说别着急了，她就是太感动了，不由自主地就哭了。
　　方唯一直记得杜勤奋的承诺，很久之后当方唯再次回想的时候，觉得恍如隔世，自己竟然也有过那么单纯的时光。那时候的感情真纯粹，真简单，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现实的尖锐和残酷。当时的方唯觉得只要有爱情就足够了，但是现实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简单，尽管人们再怎么唾弃金钱的肮脏和不堪，但是却谁也不能免俗，这世上没有人能对金钱做到完全的洒脱。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的习惯，这已经是全部存稿了！太久没码字了，真的觉得手生，大家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