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古杏花

18、Chapter18

　　时间：2016年6月3日
　　地点：枫料理所

　　日式风格的料理所，装修清雅别致，安静的环境中一直播放着日本古琴的曲调，让人从心灵深处感到宁静。
　　霍宸和赵逸歆面对面坐着，黑色的原木桌上摆放着一小碟一小碟精致的料理，在用餐的过程中，基本上都是霍宸在谈论自己国外的求学过程中遇到的趣事，逸歆偶尔会点头回应几句，更多是安静地在听。
　　她不太懂得如何与别人相处，一直以来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上。老实说，她绝对是一个聊天终结者，和不熟的人聊不上几句。从出生到现在，能够在她面前没有退却反而怡然自得的人真的不多。
　　第一个人，就是杜垣风，是他爽朗外向的性格逐渐感染了自己。第二个人，是她的初恋，也是一段失败的恋情，那就是崔元浩。
　　第三个人，就是面前的霍宸。
　　霍宸的聊天模式并不是滔滔不绝，他每说一段经历的时候总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但眼中的真诚却轻而易举地让你走进他的世界，仿佛在和他一同经历那些有趣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沉稳而不轻浮。
　　吃到半路的时候，逸歆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禁微微一愣，原本夹着寿司的筷子也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恭喜我吧，我摆脱单身了。
　　这是杜垣风发的短信，这么的突然，突然到她无法反应，不知所措。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暧昧的对象，竟然会这么突然就和她说自己摆脱单身了。
　　赵逸歆继续发愣地看着手机，连屏幕暗了下去也没有任何动作。霍宸很快就发现她的异常，开口问：怎么了？
　　逸歆抬起头，看着霍宸的神态宛如从梦中醒来，眼中渐渐有了焦点：没什么，你继续吧。
　　虽然叫霍宸继续，可是接下来的时间，逸歆一直处于走神的状态。她的脑海总是不知不觉浮现出以前高中时候的点点滴滴。
　　上课的时候，他扔过来的一个平安符手信。
　　两个人在图书馆寻找灵感。
　　他牵着她的手，在镁光灯中享受掌声。
　　元宵节那晚，他送给她的剪纸灯笼。
　　太多太多的回忆，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涌进脑海，挡也挡不住，就像是在走马灯一样。
　　霍宸早就看出了对方的心不在焉，但是他没有说什么，继续地说着小故事，偶尔换来了她一个敷衍的“嗯”。
　　第一次，有女生在他的面前走神。
　　他不禁有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灵魂不知跑到那个世界的女生，不觉得生气，反而是好奇她在想什么。
　　晚饭结束之后，霍宸开车送逸歆回家。下车的时候，他体贴地为她开了门。
　　霍宸：你今天带我去的那家料理所挺好的，谢谢。
　　赵逸歆：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霍宸：那……我们下次再约？

　　下次。
　　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个词，却包含着很多的意思。
　　这一次算是答谢的饭局，那么“下次”，褪去了“答谢”的外衣，那边是单纯的约会了。
　　他说“下次”，也表示他希望能够继续与这个女生保持联系。
　　甚至是，更进一步。
　　逸歆当然明白这句普普通通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以往，她也许会应付地说一句“有空再说吧”。可是今晚的她，已经不一样了。
　　赵逸歆：好，下次见。
　　她也给了对方一个“下次”。
　　霍宸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目送着她走进了公寓后，才开开心心地开车离去。

　　逸歆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家，连灯都懒得开。她在黑暗中慢慢地前行，摸索进了杂物房后才打开了灯，大大小小还没来得及开封的箱子堆放在那里，她找了一会儿，才从箱子堆中翻出了一个嫩绿色的小箱子。
　　她掀开盖子，里面只有寥寥的几样物件。
　　几个破烂的本子。平安符。剪纸灯笼。
　　都是被时光褪去了昔日色彩的回忆，那些本子是她当时写故事用的，上面有不少杜垣风的修改字迹，而平安符则是他去日本旅行回来后带给她的手信，还有那个灯笼……是他猜出了灯谜得到后送她的。
　　这些年，她一直把这些东西当做是珍宝地收起来。
　　可是……如今它们什么也不是了。
　　赵逸歆拿起胶纸和剪刀，将小箱子严严密密地封了起来，然后放在黑暗的角落。也许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了吧？
　　她做完这一切，走出了杂物房，掏出手机，给杜垣风发了一条信息——
　　恭喜啊，有空约出来，让我瞧瞧。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内容，应该就是一个好朋友最应该要有的表现了。

　　时间：2016年6月5日
　　地点：小餐馆

　　不得不说，杜垣风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在她发完那条短信的第三天，杜垣风就安排了她和他的女朋友的见面。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拥挤而貌似不太卫生的小餐馆，这些年杜垣风已经不再是以往的天之骄子了，有时候去一趟小餐馆吃饭都是奢侈了。他去不起高档的餐馆，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的女友也是那种朴实善良的女孩子，两个人一起吃小餐馆也觉得很满足。
　　就在他们笑着聊着的时候，逸歆来了。
　　赵逸歆坐下来，看了眼油腻腻的桌子：不好意思，来晚了。
　　杜垣风：没事，就是要委屈你大作家到这种小地方吃饭，我们才不好意思呢！
　　他说的话也许是无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她心头，总觉得有一根刺。
　　逸歆从小的生活不差，她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虽然算不上大富人家，但也算得上小富，后来自己成名出书了，收入变得丰厚，生活水准更是比别人高了一个档次。但这并不代表她出入就要轿车代步，吃穿都必须要价格高。
　　她也是经常坐公交，吃大排档的人。
　　此时此刻杜垣风说的话，仿佛将三个人划了一条界线。他和薇如是一国的，她则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赵逸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杜垣风：开玩笑的啦！要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菜和啤酒很快都上齐了，薇如不喝酒，就另外要了一罐可乐，随后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徐薇如：我昨天看了那部《城》，看到最后真的太感动了！如今这么纯粹而直达人心的作品，真的不少见，逸歆，你真的很厉害。
　　赵逸歆：别这么说，都是大家的努力。
　　杜垣风：可是你是我们栏目的灵魂啊！你就别谦虚了！我早就说过你一定可以的！
　　喝了酒的杜垣风也渐渐放开，大家的聊天也热络了起来。今晚，赵逸歆看到的，是一个愉快、自在的杜垣风，还有一个体贴、温柔的徐薇如。
　　他的女朋友，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而作为好朋友的她，真的、真的很为他感到高兴。
　　走出小餐馆，夏日的街道上到处是热闹。
　　杜垣风：车站在那边，我要送薇如过去。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赵逸歆：没问题，那……再见了。
　　徐薇如：逸歆，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赵逸歆：我也是。
　　徐薇如：那我们先走咯。
　　赵逸歆：嗯，拜拜。

　　逸歆看着两个人走远，她才转身往前走，心底则是一片落寞。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好朋友有了女朋友，明明以前总是两个好朋友黏在一起的，现在一个要陪女友，另一个就只能孤单了。
　　经过小公园的时候，她不禁停住了脚步，出神地看着那个秋千。
　　是不是以后，也不能和他一起走回家？
　　是不是以后，也不能和他抱着零食坐在电视前？
　　是不是以后，也不能随便打电话聊心事？
　　因为，他有女朋友了，他要把他的时间都交给他爱的人。

　　杜垣风：赵逸歆！干嘛一个人站在这里啊？
　　突然间，那个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呆呆地回过头去，漆黑的环境下，能够看到他微微地喘着气。
　　他……是跑着回来的吗？
　　杜垣风走到了出身看着他的赵逸歆面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你傻了？
　　赵逸歆：杜垣风。
　　杜垣风：在！
　　赵逸歆：你为什么要跑着回来？
　　杜垣风：想追上你啊！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让她也不晓得如何回应了。
　　赵逸歆：你有女朋友了。
　　杜垣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又怎样？
　　赵逸歆深呼吸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内心想说的话：那以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杜垣风还以为她想说什么，听了之后只是笑笑，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赵逸歆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默契十足地并肩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有些事情，的确改变了。
　　但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