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崔宁》夏初浅

3、第三章

　　崔宁和王石这一看，便是好几个时辰，再回来时，已经是酉时三刻了。
　　江沛正趴在桌子上小睡，旁边有两个站立的衙役看护着，其余几位大夫都在安静的翻看着医书。
　　崔宁上前两步，伸出两指搭上他搁在桌子上的手腕，然后拿过纸笔写了张药方递给身后的王石：“去熬药吧。另外，去厨房那边问问，晚饭什么时候好？要是还没开火的话，让他们现在就开火。记得让厨房炖点粥。”
　　“嗯。”王石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拿好药方立刻就去办了。
　　崔宁这才看向其他几位大夫，用眼神示意了下睡着的江沛后，便带着几人出去谈了。

　　江沛是被衙役叫醒的。
　　“大人，这是刚刚王大夫给您熬的药。”
　　接过衙役端来的药，江沛很快喝了下去，喝完后便朝着眼前的衙役笑着开口：“辛苦你了，李进。”
　　“大人言重了。”李进接下药碗，顿了顿才说，“大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大夫正在等您。”
　　江沛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就往隔壁吃饭的房间走。

　　推门进入房间时，江沛饶是再好的涵养，也被眼前看到的情景给气到了。
　　几位大夫都尴尬的坐在一边，唯有坐在一旁的崔宁吃得十分欢快。
　　他这一停顿，几人都已看了过来，崔宁更是放下筷子咽下了口中的饭菜，十分平淡的开口说话：“江大人醒了啊，过来吃饭吧。”
　　连场面上的客气话都没说一句。
　　江沛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浣花村的病症还要靠这崔宁来治，才勉强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走过去坐下时脸上的笑容却仍然十分不自然。
　　见他这样，几位大夫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沛在主位上坐下，环视了还没吃的几位大夫一圈，说道：“大家一起吃吧。”然后便率先拿筷子夹了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几位大夫这才纷纷拿起了碗筷开始吃饭。
　　江沛低头准备吃饭时，才发现自己位子上放的是一碗浓稠的白粥，而其他人吃着的都是苞米饭。
　　江沛一愣，刚想抬头质问，崔宁那清淡却渗着冷意的声音已传了出来。
　　“你风寒未愈，白粥有助康复，喝了吧。要是你也染上了这病，金溪县其他人可怎么办？”

　　崔宁这时已经吃饱了，也就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话：“几位慢慢吃。江大人，我来了浣花村快一日了，关于这病症，先前我也和几位大夫讨论了一下，除去用药方面，主要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现在起，不但已经染病的浣花村村民不许再出村半步，没有我的允许，村里的所有人等都不可再出村，包括江大人你。运送食物药材等其他东西的人一律只能送到村口前的大石处，并且必须预先做好防护工作，关于防护的要点我已经告知了几位大夫。当然，我已对守村的衙役说过这点，但尚缺大人的一个准信。”
　　“第二点，请大人明日一早将村民集中起来，但切不可告知他们疫病一事。”
　　“第三点，自明日起，征收村民手中一切粮食，并不许他们随意饮水。所有粮食和水源全部需要统一分配。”
　　“第四点，必须尽快将村中所有人和动物的尸体全部焚烧。”
　　“第五点，村中所有的房子和衣物都需用艾草熏一遍。”

　　江沛也晓得崔宁说的是十分要紧的事，也就三两下赶紧喝完了粥，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等崔宁全部说完，江沛在心里全部琢磨了一阵，才有些为难的开口：“崔大夫，其他几点倒好说，可将村民们手中的粮食征收起来，恐怕不好办啊。”
　　“那是你的事。”崔宁站起身来往外走，“你若是办不到，等到这疫病蔓延开来，那也不是我的事。对了，你不是说其他村镇也有这个迹象么？照着这几点好好办吧。要是出了其他事再来找我。我先去睡，明早一切准备好之后再来叫我。”
　　江沛原本准备的一大堆话都被那干脆利落的背影呛回了喉咙，最后也只得侧过头看向仍低着头默默吃饭的几位大夫，对着其中最为年长的钱大夫说道：“钱大夫，村民的病，崔大夫可有把握治好？”
　　钱大夫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崔大夫十分傲气，只是，她有那个傲气的资本。小老儿和她不过聊了半个时辰，就已知道，她的医术，不但比我们几个高出许多，就是比上县里的那些名医，也是毫不逊色，甚至要高出一筹啊。”
　　钱大夫虽未正面回答，但这样的答复，已经让江沛知道，为了这些村民，无论崔宁接下来的态度再怎么不好，他也得忍着。

　　崔宁这一觉睡的极沉极香，以至于第二日早上被砸门的声音吵醒时心情竟然也没有变得多坏，洗漱完毕后出门见江沛和那几个大夫时脸上还带了点笑意。
　　“早。”崔宁先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熟门熟路的拐去了吃饭的那间房子。
　　桌上仅仅留了小半碗还热乎着的面条，崔宁三两下将东西吃了，这才又拐了出来，直接对着站在角落里的王石道：“王石，走，现在去看看村民的病。”

　　“崔大夫，您先别急。”王石对着崔宁笑了笑，然后看向江沛，“江大人那儿还有话要对您说。”
　　崔宁这才把视线转向江沛，脸上那一点笑意瞬间就消失不见，恢复了冷色。
　　江沛也不同她计较，只捡重要的一一说了出来。
　　听了江沛的话，崔宁神色越发不耐，冷声道：“江大人，除了我，你手下就没其他大夫么？艾草不够，苍术、白芷、甘松、薄荷、桂皮、茴香这么多种药物，你就不会拿一种来代替？至于村民不交粮食，要粮食还是要命，难道他们不知道选择？要是他们都不要命，那你还让我来治什么治，直接一把火烧了这村子不就成了，还不怕这疾病蔓延开来，岂不是一了百了，全无后顾之忧了。”
　　江沛生生受着这气，仍是笑着开口：“崔大夫说的在下都明白。只是，洪水刚退，村民紧张粮食无可厚非。而且，疫病之事必须严守秘密，若无一个周全的理由收缴粮食，那些村民又怎会甘愿呢？”
　　“大人以县令身份，承诺今日收他们多少，他日便还他们多少就是。”说出这话后，崔宁见江沛微垂了眼笑容也掩了些便冷笑了两声，讥讽道，“村里的水源被下了毒，村民们的病都是由中毒引起。若想完全解毒，需在每日的饮食里加入适量解毒的药物才行。至于完全解毒所需的时间，则视村民们的中毒深浅而定。江大人，这个理由如何？”
　　甩出这句话，崔宁一边往回走一边冷冷开口：“我要继续睡一会。请江大人务必把事情都办好了之后再叫我起来。”
　　没办法对那位医术高明的崔大夫发火，江沛看着周围这一圈陪着自己熬夜的大夫和衙役，也发不起什么火来，只得万分无奈的摆摆手：“就照她说的做吧。”

　　那天崔宁再次醒来后便一直忙到月上中天时分才有时间吃晚饭，就着咸菜吃完那苞米饭时，才对着一直陪她熬夜的王石道：“王石，明日你记得和江大人说一声，以后村里最好的食物得留给我，然后再分给江大人他们。就算村里食物再紧张，我和江大人的分量也得省下来。我回去歇息了，明早你好好休息，不用再跟着我了。”
　　王石似乎有话要说，但崔宁困得很，自觉这个时分王石不会有什么要紧事，也就懒得听，径自回房去睡了。

　　将已处理好的公文让人送回各地后，江沛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再看屋里的沙漏后才发现竟已过了辰正时分。想着崔大夫该休息好了，江沛这才唤了一声在一旁守着的衙役李进，让他派个人去崔宁房间门口催催。
　　李进对这吩咐十分惊讶，却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大人，崔大夫约莫卯初时分就起了，这会该是在替村民看病呢。”
　　江沛这会是大大的惊了一下：“她昨晚不是子时才歇息么？”
　　“准确的说是丑时一刻。”
　　“那不是连两个时辰都没歇息到么？她看起来那么年轻，这么拼命，也不知身体受不受得了？”
　　“大人。”李进干咳了两下才低着头十分为难的开口，“刚刚王大夫让我向您转告一句话，说是崔大夫吩咐的，就算以后村里食物再紧张，最好的食物都得留给崔大夫，而且分量还不能少。说是，若崔大夫倒下了，这村民的病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有，大人的身体系着全县的安危，也需好好注意才是。”
　　江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连着陀螺转了好几天，村民们的病好了一大半，崔宁自个却是瘦了一圈，眼眶乌青乌青的，脸色苍白了不少，到最后，竟然咳嗽了起来。
　　咳嗽一起，崔宁就知道身体是撑不住了，忙强撑着精神替自己写了两天的药方交给王石，然后便扶着墙几乎是挪回了自己房间，一躺上床，就立刻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明天上午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