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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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沈家大院说来，怎么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这里面的规矩自然也就比寻常人家多些。就拿这吃饭来说，要搁着前些年清王庭还在的时候，吃饭不能叫吃饭，那得叫用膳。等着全家人按照规矩，依次做好，再由专人传膳。主人家只管吃就成，布菜成汤根本不用管，旁边儿专门有一人搁跟前儿伺候着。这些年虽说这清王朝早就没了，但这些个皇城根儿底下长起来的遗贵们，虽说家里是一个个的没落了，可视这些个所谓的规规矩矩，倒是没几个真正能扔得开的，就好像是守着这些个规矩，就还是当年的那些个权贵一样。
前面讲了，这沈老王爷本就是个开明的，还没等民国政府真正在南京成立，老王爷已经招呼着家里面辞官的辞官，改姓的改姓，甚至连家门头上的王府匾额也一并拆了去。那时候沈琮隐约记得，家里并不太平，不管是革命党还是朝廷里的人，都是隔三差五的来家里，有的是来探口风，有的就直接是威逼利诱了。老王爷甚至动了，让沈琮出国避避风头的念头。要不是王妃舍不得，沈琮这会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呢。
等到袁大总统上任，虽说搞过一段时间的什么“帝复”，但毕竟搞了这么长时间的革命，回头路哪有走得下去的？根本长不了气候。这满清的王爷府也就彻底变成了现在的商人沈家。那时候留下来的规规矩矩的，在沈家也早就是没了踪影。唯独有一点，这也是老王爷还健在是，唯一的一点规矩：晚饭时，全家人必须都在，在大厅同桌吃饭。
老王爷、老王妃去世之后，这沈家大院内真正的主人家，就只剩沈琮一人，这吃饭必须到正厅的规矩也就慢慢破了，除非有时候家中亲戚到访。按理说，今儿这表少爷到访，怎么的也应该在大厅开上一桌，让两位少爷好好的叙叙旧。只是，沈琮这会儿是真的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就在不久前，两个人毕竟是刚刚吵过架。让两个人若无其事额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再怎么也会觉得尴尬吧。于是晚饭的时候，沈琮就打定主意通知下人，让把吃食从到书房，自己就在书房解决了。
就在沈琮准备叫人的时候，沈权敲开了书房的大门：“少爷，表少爷让我叫您去大厅吃饭了。”沈琮有些讶异，要知道他这位表弟，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且任性，想让他对谁低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虽说现在不过是叫着去吃饭，算不上什么低头不低头的，但是这样类似于示好的手段，那位锦仁小爷以前也是很不屑于用的。沈琮无奈的笑了一下，他这位表弟啊，从小就是他的克星。摇了摇头，便跟着沈权到大厅。
大厅正中的餐桌上早已是摆上了，厨师精心烹制的餐食，其中有好几道都是锦仁平日里喜欢吃的，只是这位小少爷现在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锦仁看到沈琮跟着沈权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好像是好了一些，但还是板着脸。沈琮看这自己这个平常古灵精怪的表弟，现在却要刻意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变得好了起来，脸上也浮现了，一直以来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沈琮本就长得俊俏，这一笑更是出彩，就连锦仁也都不禁看得有些出了神。
“还愣着作甚？”这个空档，沈琮已经在锦仁的旁边坐了下来，端起了面前的饭碗：“今天这些个菜可是我专门嘱咐过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赶紧吃吧！”说完，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锦仁便也收回了心思，专心的吃起饭了。
晚上这顿饭吃的，虽算不上什么宾主尽欢，但也多少缓和了锦仁和沈琮之间的气氛。
吃过饭之后，沈琮便回了书房，继续处理家里上下的事物。
沈家这些年，看着军火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表面上看起来，也是风光的很。其实也就之后沈琮自己知道，自从开始资助革命党，家中已经好久入不敷出了。要不是前些年老王爷在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家底够厚，现在恐怕就是连着宅院的基本支出，沈琮都要觉得吃力了。但是，沈家不能不管，革命党也不能不再资助，现下沈琮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在军火之外，再给沈家谋一条出路。毕竟不管怎么说，军火这种生意，也不是长久的。这身处乱世，谁都有个逼不得已。但是过两年，要是不打仗了，这些个军火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沈琮看着手中的账本，真真是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沈权！”沈琮将手中额账本放下，用手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倒杯茶进来！”过了没一会儿，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沈琮头都没抬，只是说了声：“进来。”便继续倒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茶杯被请放在了躺椅一旁的矮桌上，变没了下文。沈琮这才把眼睛睁开，看见的却并非是沈权，而是自己那个难搞的表弟。
“哥......”见到沈琮睁开了眼，锦仁倒是拘谨起来，叫了一声，便又没了下文。沈琮这些年在外做生意，别的不敢说，但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实实在在的，一看便知道，锦仁这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来，定是和之前茶馆的事情有关的。沈琮从躺椅上直起来身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锦仁也坐下来。
锦仁来了椅子过来，坐在了沈琮的旁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沈琮端起锦仁放在矮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你是不是铁了心的，要做那劳什子的地下党？”锦仁看沈琮并不啰嗦，开口便是直奔主题，便也不再拘着，现实点了点头，之后说道：“哥，我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不管我是不是叶赫那拉锦仁，不管现在还是不是大清国的天下，我只是想为这个国家，这片土地，还有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做点事情，做点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在日本四年，你不知道我这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是，我有钱，可那又能怎么样？再有钱，我也是中国人。中国人，那就意味着是二等公民！为什么？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国家不够强大！那种被人看不起的滋味，我已经尝够了！我不希望，你我的后人以后还被人看不起！”
沈琮听着锦仁的叙述，知道自己之前的推测果然没错，看样子在日本的那几年，锦仁过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好！那个小小的弹丸之地，从甲午海战之后，便迅速崛起，现在的国力早已是不可小觑。这些，沈琮很是清楚。这两年，日本人在中国的实力也渐渐大了起来。前段时间还听之前的那些个皇亲国戚提起，日本人好像是起了，要在东北三省拥立一个皇帝，建立什么劳什子的满洲国。沈琮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并没有当真。至于说到瞧不起，估计真的只有身处他国的锦仁，感受的最为清楚吧！
“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萧先生说了，我的主要任务就只是与你接头而已，没什么危险的！你要是还担心的话，我就直接在家里住下好了！反正萧先生那边，自有办法联系我。”锦仁看沈琮没有说话，一位他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便赶忙说道。沈琮抬头看着锦仁，停了半响终于开口说道：“锦仁，我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总是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更何况这身处乱世。这要真搁大清国时，恐怕你我都是策马出征的命。只是......”沈琮停了下来，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根本不在意旁边的着急的锦仁。“只是，不管怎么样，你父亲毕竟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我总不能看着等着，让他白发人从黑发人吧？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如何想你父亲交代？！这沈家现在就只剩我一人，这条命也总算是我自己的，可你不一样！父母在，不远游，你倒好，放着家中父母，偏偏选了一条最危险的路！这世界上有千千万的有识之士，不缺你锦仁一个！我西林觉罗锦琮今儿就把话放这儿：只要你父母健在一天，我就决不允许你加入地下党！我会告诉萧先生，若是你执意加入，且他不加以制止的话，这军火的生意，我不做也罢！”沈琮说完，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矮桌上，站起身甩着衣袖便离开了。只剩锦仁一人站在书房的中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恨。可是，沈琮没有回头，他不会看的见。
沈琮从书房离开之后，并没有回他自己的卧房，而是出了沈府的大门。
沈琮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来要到哪去，只是实在不想呆在家里。刚刚跟锦仁的一番说辞，恐怕是让锦仁真的怨上自己了吧！但是，沈琮自己却并不后悔这么说。那些话，本就是他想了好久，就等找机会说出来的。锦仁不比自己，他还有父母双亲要照顾，只要锦仁的父母健在一天，沈琮便会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锦仁身处险境！这，恐怕就是沈琮现在唯一的执念了吧。
沈琮只顾着低头走路，并没有太注意周围的情境，一个不小心，便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抱歉抱歉！”沈琮发现自己撞到了人，赶忙抬起头道歉。这一抬头，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认识的。准确的说，是沈琮认识他，而他则不认识沈琮。“蒋少爷？”沈琮撞倒的人，就是早些时候在茶馆看到的蒋家大少，蒋祁璁。
一看是早上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美人，沈琮便仔细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不看不要急，一看，倒还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蒋大少，你这是......”蒋祁璁这会儿可以算的上是衣衫褴褛，而且身上还有伤。这养的情况，让沈琮很是摸不到头脑。而蒋祁璁这会儿像是才有了意识似的，也不管对面的人是不是认识的，直抓着衣袖，磕磕绊绊的说道：“救......救救我……”还没等蒋祁璁这边的话说完，他身后便追来了一群人。蒋祁璁看到这群人之后，直往沈琮的身后躲。这下沈琮算是明白了，这蒋大少想必是惹上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