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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多年未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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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见,在同学会上,陆展看到了薛怡宁,那个曾经笑着说“一己之力破乾坤”的开朗少女,现在长成了一个满脸忧愁的人,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在陆展叫她的时候,她还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你在叫我?”薛怡宁的抬起头,动作很慢,眼神呆的很。
她现在的神态,陆展很熟悉,他曾经在医院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人,那些来看病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神情,动作呆滞,神色郁郁不欢。
抑郁症。
当今社会,很多人都会感染上的一种病症,据统计,没十个人里面就会有一个人有这种病,而陆展,身为精神病医院的医生,看的最多的就是这种病人。
陆展朝着薛怡宁递出了一张名片。
“如果觉得很难受,你可以来找我。”
过了好一会儿,薛怡宁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陆展已经走了。
身旁的一个人凑过来问道:“你认识陆展?”
薛怡宁啊了一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认识。”
那人撇撇嘴,有些不屑,但还是压抑着情绪,尽量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你们怎么认识的?”
薛怡宁看着手中的名片(待改,精神科医生身份会携带的名片),黑底玫瑰金的字体,一如陆展的性格,像个随时准备张开翅膀求偶的小孔雀。
薛怡宁在心中默默念道:小孔雀,原来是小孔雀啊。
她记不太清过去的事情了,但是对陆展还留有一丝印象。
那人不悦地皱着眉头,“喂,问你话呢!”
薛怡宁这才慢吞吞地道:“记不清了。”
那人看着很不满地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拿出手机对着薛怡宁手中的名片拍照。
薛怡宁此时正好将手中的名片塞入口袋。
那人只拍到薛怡宁的背影,他愤愤发了一张朋友圈,配上阴阳怪气的文字:
有的人穷困潦倒,真的是天意,白眼狼终于遭到报应了。(待改)
那人叫张成,是个惯会踩低捧高的人,加了很多好友,其中一位叫何瑜,这位是个闲着无聊的主,喜欢到处找些新鲜的事情,然后在自己朋友圈发出一个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一般痛斥人性丑恶的帖子,以此抨击世事。
可以理解为中二病发作。
看到张成朋友圈的背影图片,他越看越觉得那背影眼熟,很像很多年前见过的一人,他暗暗把图片保存下来。
薛怡宁是坐公交回家的,坐在车上的时候,她一直看着窗外,目之所及皆是空茫。
下了车,她朝着家走去,他的步伐很慢,看似在散步,实则却是心里难受,空荡荡的,知道要回家,却又不想回去。
仿佛那里是一个牢笼。
困住了她。
打开房门,这是一间小小的出租房,单间,因为地处偏僻,价格便宜,四五百块钱。
环境却是真差。
里面很脏也很乱,薛怡宁却像是看不到一样,她将身上穿着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扔在椅子上,然后躺倒在床上,双眼盯着屋顶的白墙。
头很疼,想要睡觉又睡不着。
今天遇到旧人了啊!
好像是陆展,陆展看起来好像过得不错。
啊,我应该要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抱着这些念头,薛怡宁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要自己陷入睡眠之中,到最后,她的意识模糊又清醒。
隔日早上,她梳洗了很久才走出家门去上班,工作很累也很单调,是机械的加工,她的速度最慢,还被主管批评了很久。
薛怡宁面上一片木然,仿佛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主管差点动手揍她。
薛怡宁的内心很是烦闷,她做人太失败了,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呢?她活这么大还有意义吗?为什么事事不如意呢?
为什么她将自己的人生过得如此之糟糕。
这是一个难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日,
薛怡宁路过厕所的时候,听到主管和同事在聊天,聊天内容是她。
“薛怡宁那个废物,别人一小时做十个,她倒好,一个小时才做一个,连基本工资的价值都创造不了。”
“主管,别气,气大伤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您要是看她不顺眼,直接开除她不就好了。”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老板,哪里有权力开除员工?”
“哎呀,这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情?主管您虽然不是老板,但是和老板熟啊,只要您往上面反应一下,薛怡宁还能不走?”
“这么说也是。”
……
薛怡宁继续回工作台上工作,只是她全程呆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心里想的全是:
果然要被开除了吗?
这样失败的人生,活着还有任何意义吗?
这个问题,薛怡宁也没找到答案。
隔日,她尝试努力工作,却因为过度紧张,把工厂的机器弄坏了。
主管冲他发了一顿大火,吼道:“你被开除了,给我滚。”
薛怡宁抬起头,惶恐不安之后是一种认命的绝望,她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
同事们嘲笑地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离失去工作已经足足一周,这一周里,薛怡宁就躺在沙发上,像个死人一样,饿了就在冰箱里找找吃的,时常还会躺在床上无缘无故流泪,不是大声哭的那种,就是情绪难受,眼泪顺着自己的眼眶默默流下的那种。
她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特别倔强,几乎从来不会哭,现在却经常一天哭好几回。
挫败的情绪将他整个人包裹着,透不过气来。
有时候难受到极致,她就会啃自己的手腕,直到啃到血肉模糊,她才从痛苦中获得一点喘息的快感。
当某一日,她拿着刀对着自己的胸口的时候,她才骤然醒悟。
这样是不行的。
出于一种本能的自救,她从沙发上找到了一张名片。
电话响起的时候,对面的声音是低沉的。
“谁?”
薛怡宁沉默着没说话,她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但是内心的一股名为“恐慌”的力量,又紧紧攥着她的脖子,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电话里只有一股他压抑不住的轻轻地吸气声。
过了一会儿,陆展在对面问道:“是薛怡宁吗?”
薛怡宁一惊,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后,她握住手机愣在原地,觉得自己不应该挂断电话,却又想不出什么补救措施,只能愣在原地,整个人颓废地像只淋水地鸭子。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是陆展打来的电话。
薛怡宁又开始变得烦闷,她将手机扔到沙发上,任由她嗡嗡嗡震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终于恢复了平静。
薛怡宁咬着手指瞪着手机,心中又开始悔恨,刚刚应该接电话的,但是再让她打回去又是不可能的。
她又躺回了床上,明明已经腰背酸痛,她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只维持着一个姿势瞪着空气。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
她的情绪终于好了一点点,她拿过手机,随手翻了翻,看到上面一个短信。
“梅山路78号寿山精神病院5楼502室,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但是我希望能够早点见到你。——陆展。”
薛怡宁本能地排斥出去,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出去。
只是过了几日,薛怡宁盯着窗外的时候,突然又闪过了一个念头,要不出去看看?
去哪呢?
她的脑海中闪过陆展的身影。
只是下一秒,她又将这个念头挥开了。
又过了几日,薛怡宁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她又想到了陆展。
这一次,她终于还是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寿山精神病医院,陆展刚刚忙完一个病人,他站在窗口,他所站立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医院大楼的入口。
身边的护士忍不住问道:“陆医生,您到底在看什么啊?”
陆展随口回道:“没什么。”
护士是个调皮的小姑娘,向来喜欢开玩笑,她开口道:“您想知道您这样像什么吗?”
陆展:“不想。”
护士小姑娘被噎了一下,但还是要坚持说完,“像望夫石。”
陆展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他冷着脸的时候自带一股威压,小姑娘立刻怂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薛怡宁到了医院门口,很是犹豫纠结,她知道自己有病,既想有人能拉她脱离这种状态,又不想面对医生的询问,特别是这个人是陆展的时候。
陆展却是一眼看到了,立刻推门下楼。
薛怡宁绕着医院转了两圈,却始终没有跨入一步,那一步对她来说仿佛是天堑一样,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
她的灵魂仿佛被两股力量撕扯着,一股在说:去啊,你进去啊,你生病了,应该去看医生,更何况这个医生还是你熟悉的人,是陆展啊。
另一股力量在说:不要去,进去了就彻底证明你是一个异类了,别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陆展对你一定会很失望。
薛怡宁转身就走,那速度比他来时快得多。
在这一刻,她是无法放松的。
医院楼底下有很多人来来往往,陆展走到楼底下的时候,薛怡宁已经不在门口了。
放眼望去,看不到薛怡宁的身影。
那一刻,陆展是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