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七十九章 凶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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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月初把手搭上颈部动脉，他觉得呼吸有点急促——太急促了些。
他确认自己没有生病，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在鬓角的冷汗却让他感到很困惑，明明很热，手上、身体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逐渐下降，直到连自己都察觉冰冷得可怕。
随手用袖子擦去那些不该有的水珠，他觉得自己有点迷糊。
“中暑了？”
左顾右盼中他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
只是这种感觉好像有些熟悉。
他这么想着，脚步越发沉重起来。
白水泥的大道反射着白晃晃的光，让他恍惚中感觉自己找到了头昏眼花的源头，于是自觉地避开，走进了看起来凉爽的树荫下。
似乎是……好多了！
呼了口气，他拍拍胸口，为自己不符合作风的行为感到好笑。
他掏出手机，反复地打向同一个号码。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小巧的话机被手心里越来越多的冷汗浸得有些滑，终于在一个不小心之下，掉到了台阶上。
台阶？！
观月后知后觉得看着面前向上蜿蜒的小路，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偏离了赛场的大道那么远。
果然是中暑了吧……
他眯起眼，跟前一片雾蒙蒙的白，那让人烦躁的迷雾另一头，恍惚出现了一个总是让他不能安心的身影。
“你这个家伙！是跑去哪里了?”他本来是打算要趁着周围没有人的时候牺牲一下形象破口大骂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张了张嘴，发出了微弱的叹息声：“我很担心啊……”
那个女孩子远远地站在上面，背挺得笔直。
观月小心地前行两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下意识地踌躇，直到那个女孩子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确实是滨名京的脸，只是青涩的面孔上那双惶惶然不知所措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憎恨还有莫名的快意。
“死了吗？”女孩子开阖的唇，吐出可怕的字眼：“他死了……”
“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回答。
观月木然地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他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否则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荒谬的景象？！
他甚至可以准确地预测，现在，他的脚下一定一定有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于是他求证似的垂下头去。
果然！
虽然称之为“尸体”有些太过，对方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偶尔抽动的四肢再再说明，只要抢救及时，大约还有生还的机会。
幻觉啊……
观月迷迷糊糊地盯着她看，那个女孩子在这时，还是个懂得恐惧和欢乐的，有着普通人表情的小女孩。
是什么时候被改变了呢？
观月闭上眼，心想——一直以为梦魇永远只会出现在漆黑的夜晚，现在看来那是误导！
“早点死掉就好了！”
再来就是那同样熟悉的，声嘶力竭的控诉。
“这种人……如果她掉下去，死掉就好了。”
诶？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我太胆小，像个傻瓜一样担心梶本君会生气……”
幻觉的话，这个声音是不是太清晰了点？
“现在，好像还不晚！”
就像是，在不远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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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是这里？”滨名京比划着，手中闪着寒光的胸针朝纪户沙弥的方向虚拟出一道又一道的纹路：“纪户同学似乎对自己漂亮的脸很有自信哦。”
半真半假地笑笑，她把那尖锐的一角贴近对方的脸，满意地看到纪户沙弥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得越发厉害：“害怕吗？”
“才……才不会……“纪户沙弥长得可以搁上一根火柴的睫毛抖了抖，干涩的嗓子好不容易憋出几个艰涩的单词。
“骗人！”滨名京干脆又残忍地朝她的手背刺了下去。
胸针的形状看起来很是让人感觉惊悚，其尖锐的程度毕竟不能跟真正的针或者是刀具相比，这种稍微带着钝的武器在有心人的巧力之下造成的伤害似乎更让人难受。
纪户沙弥可怕的惨叫声让梶本贵久有一种她真的马上会死掉的感觉，而事实上，虽然很痛，可是她白皙的手背不过是稍微破了点皮——尽管在此基础上那个钝器造成的皮肉上的小坑洞确实很不美妙，不管是观感还是别的什么！
“不要这样！”梶本贵久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印象中懦弱的，总是默默站在角落里的女孩子会有这么残忍可怕的一面，纪户沙弥像是一只被玩弄在网中的小蚊子一样，他知道她一直是骄傲的，因为一直被宠爱着，不管是谁，都会因为这张漂亮的面孔和甜蜜的好听话而轻易原谅她的一些小错误——“女孩子嘛，会撒娇才可爱啊”！
“拜托你，这样下去对滨名同学你也会有影响啊！”梶本慌乱地冲上前，他很确定再不阻止的话，滨名京说不准会做些更出格的事情。
“沙弥的事情……一直以来滨名同学你受的委屈，我并不是一无所知，可是完全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事情，实在是很难堪，毕竟会发展到这一步，有部分是周边那些宠爱着纪户沙弥的人所共同造成的：“总是觉得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没有绝对制止！”
他纵容着！
就像一个帮凶一样。
“滨名同学的事情，我一直很难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和帮助，但是现在，请至少不要再错下去……”
他听说了关于滨名京在精神疾病方便的流言。
很难说自己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只隐约觉得这个孤独的女孩多少在思考的方向上跟多数同龄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却从来没打算去探究她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毕竟只是不太熟悉的同学而已！
“毕竟只是不太熟悉的同学而已，”滨名京撩开汗湿的额发，黝黑的瞳孔冷冷地转过来，盯着他：“梶本同学是这么想的吧？”
她空出一只手抚摸上下起伏得越发厉害的胸口，那里有种凶暴的情绪在酝酿着，而且越来越难以控制。
怎么办……
怎么办？
不甘心啊……
虽然是事实，可是被赤裸裸地撕开伤口，她不甘心啊……
道歉是因为真的抱歉，还是想要从她这个巫女手上换取美丽的公主？
她很想相信他……
很想去相信啊！
“滨名同学一定有关心的人，也有一直关心着你的人，所以能理解我的感受吧？”
梶本慢慢地走近，他想，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不会一直固执地只想着这些暴力的事情，耍过了脾气，劝说一下就会好的。
一时意气而已！
“没有哦！”
滨名京的瞳孔抖了抖，鬼使神差冒出的回答，像是打在玻璃幕墙上的金属珠子，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会去医院照看我的，只有美丽的纪户公主哦。”
“梶本君，公主这种东西，连命运都会为她的美丽所倾倒，而不得不偏帮她呢！”
滨名京垂下头，看着那张惊慌的美丽面孔，微微提了提嘴角。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的！
她也曾经像真正的，恶毒的巫女一样企图伤害美丽的公主——她是真的想把这个女人从楼梯上推下去。
可是童话永远是童话，巫女是不可能胜利的——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曲起一食指搔了搔下巴，她不无懊恼地说。
被失手推下去的变成了滨名京自己！
观月琴香在工作之外还要忙着周旋在学校和纪户家的家长之间，道歉、赔偿和责任问题让这位温柔的女性焦头烂额，而观月初那时候还被蒙在鼓里，对于她被劝退的事情一无所知。
滨名京现在还可以想起每天孤单地在特殊病房那种难耐的孤独，看着出入的医生护士，她完全记不起他们的脸。
抽血……化验……脑部扫描……
多得数不清的仪器和图片来回折腾。
还有时不时会来病房里“探望”她的公主还有随从们……
真的变成神经病了呢……她不由自主地想，谁给了那些穿白大褂的凶手们窥探她的权利？
她偷偷跑过回家，屋子里发霉的气味让她难以忍受——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过光明！
她想，她可能真的自残过，否则之后的记忆里，墙面上、地板上数不清的点滴血迹总不可能是平白生成！
再之后，从外科转到精神科，她没有反抗，也无从反抗，寂寞和恐惧在十数个日夜里轻易地侵蚀了她的头脑，她知道自己逐渐开始词不达意，越来越无法跟别人交流。
分不清楚眼前晃动的是朋友还是敌人——也许除了自己，她再没有别的朋友！
于是有一天，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瘦削的，不再熟悉的面孔，开始回想她这辈子的幸福时光——偶像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离去之前，对人生最后的留恋！
遗憾的是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
那种可以称为美好回忆的东西，早在察觉自己被“爱”这种可笑情感抛弃的同时就背弃了自己。
把自己吊死在床头是一种既没有美感又痛苦的事情，她却毫不犹豫地做了，甚至觉得这大概是这辈子唯一值得称道的正确决定。
“其实那个杀人凶手，是我自己哦！”
梶本贵久忍耐着冷汗顺着眼角渗进眼睛里的痛楚，咬紧了牙关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自白。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七十九章 凶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