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零零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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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的好日子选在了初九，那日，赵云升家难得热闹了一把，不少热情的村民们都来帮忙张罗，摆了满满八桌才把大家都容下。
当然，这场酒宴不能以正常婚庆的规模来安排。因为在黄寡妇的不懈努力下，村民都一致认为，赵云升和江禾年已然成过亲了，这场酒宴顶多算是补席，大家便没准备什么像样的彩礼。江禾年觉得很亏，看着锅里白花花的肉，她心口疼得直颤。
不过，这回竟把菜头村的第一富户朱锦程请来了，他一出手自然阔绰，封了一个大红包，当众交到了赵云升手里。
江禾年躲房里偷看，然后砸吧砸吧嘴，心说这姓朱的真有意思，那大红包，将一锭银的模样包裹得十分凹凸有致，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送了那么多礼钱似的，啧啧。
当然，最阔绰的当属田七，他私下送来了一块巨大的花斑白虎皮，江禾年仔细瞅了瞅，那个厚度加毛色，虽然跟波斯贡的兽毛毯没法比，但也算上层货色了，如果卖出去他们绝对能脱贫致富。就连平时以抠为名的云大娘，都贡献了两斤大枣和一斤猪肉呢。钱秀才人品就不咋样了，送了幅自作的字幅，还非要标榜是他呕心沥血之作。
最让江禾年觉得有意思的，是朱锦程的嫡亲妹妹——朱碧月。这姑娘相貌平平，一身的珠光宝气，闪得她狗眼要瞎。重点是，朱碧月不停地对隔壁桌上的一位男子抛媚眼，势头非常凶猛。
那男子容色绝佳，神采奕奕，一身素白束腰长衫，腰间别着一枚红绡衔珠镂空玉佩，纹理繁复，她看不明晰，但一定很贵重。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与世隔绝的仙谪之气，与这一片偌大的油烟味儿格格不入。
村长老巴一特厚脸皮地过去与那男子搭茬，喊了他一声“金大夫”，然后开始天马行空拉家常。金大夫眉目间没有丝毫不耐，听老巴一说话时表情认真。温润有礼的模样，让人特有好感。
江禾年挑挑眉，老天就是残忍，予了金碧月如此不起眼的样貌，却又予了她如此超水准的审美。这么一来，得多难找对象呢？
想着想着，她侧眼瞥了下赵云升。他戴着红绸花，难得穿了件新衣，显得又精神又俊俏。其实，这呆书生长得也不比那金大夫差，而且还越看越好看……
不多时，钱秀才便站到了赵云升旁边，鼓动道：“繁花似锦红绸落，鹊闻喜事降门头！幸得各位乡亲们赏脸，今日来参加赵先生的喜宴。赵先生偷偷成亲不告知大伙儿，不厚道在先，所以今日大伙儿千万别客气，卯足了劲儿吃啊！还有，虽然今日只是补席，但拜天地闹洞房之类的一步不会落！大家得准备好怎么折磨这对新人啊！”
他说完后，大家一阵哄闹，催促着速把新人请上来。老巴一是村长，最有威望，赵云升爹娘早逝，只好由老巴一坐了高堂的位置。老巴一有板有眼地端坐着，见时辰到了，便大喊了一声：“请新娘喂——”
江禾年和田七娘子一直趴在门边看热闹，听到声音后，田七娘子立马帮江禾年盖上了喜帕，随便拂了几下衣服上的褶子，便匆匆出去了。
在走向赵云升的路上，不少村民都好奇地往喜帕里探，想先饱个眼福，但都被田七娘子严肃地拍了回去。
被喜帕盖住了视线后，江禾年的步伐便迈不开了，虽然有田七娘子带着，但她还是觉得没安全感。田七娘子见江禾年走得慢，会催道：“快呀快呀快呀。”江禾年则会低吼：“慢点慢点慢点！”万一摔了多丢人，她不要！
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的时候，江禾年一个没注意，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结果连滚带爬地跌到了钱秀才胯.下，赵云升想扶都来不及。她跌跤便罢，手还特不安分地一顿乱扒，扒到钱秀才的裤腿时，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
她借着手上的力，起身的一瞬，嘶啦一声响彻整个屋子，声音消弭后，便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江禾年心道完了，也不顾习俗忌讳，便一把撩起了自己的喜帕，登时傻眼。
钱秀才的裤子被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看起来就像没穿一样。他怔在原地，一脸铁青，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脑海里响起了好多道惊天大雷，轰隆隆炸得他脑壳疼。
他痛苦地想，他还没成亲，贞洁就没了，老天太不道德。
江禾年惊恐地四下看了看，她似乎……应该做点什么弥补？趁大伙儿吓得没神儿了，她手忙脚乱地帮钱秀才提起裤子，支支吾吾地道：“不、不好意思啊！弄坏了你一条裤子，看这样子也补不好了，你丫将就将就当亵裤穿吧……”
赵云升很无奈又很想笑，他把江禾年拉到了一边去，然后喊来田七，把万念俱灰的钱秀才带到了房里换裤子。然后叹口气，朝众人介绍道：“这便是内人，江禾年。日后，还请乡亲们多多关照。”
喜帕已经被江禾年自己揭了，于是场面变得十分尴尬，因为接下来的步骤都进行不下去了。按理说这是犯了忌讳的，但乡亲们觉得，反正今天只是补席，随意一些吧，所以大家的反应都不大。
江禾年就郁闷了，她向来怒气冲冲的眼睛里，难得有了一丝柔软。她无措地看着赵云升，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赵云升虽然无奈，却不想苛责她，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是高高兴兴地过吧。他安慰她：“没事，事已至此，咱们便不拜天地了。”
“我想拜啊……”
他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晚上咱们偷偷拜。”
江禾年还是不满意，她使劲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呆子，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是野鸳鸯一样……”
赵云升带着江禾年一桌一桌地敬酒，从他第一杯酒下肚，眼睛闪过一丝晕眩的时候，她就看出他酒量极差了。看着赵云升步伐越来越摇晃，乡亲们还一个接着一个地上来邀杯，表情都唯恐天下不乱。她几乎忍不住要上去挡酒了，但一想到她刚刚才惹了事，她还是决定收敛一点。而且在外人面前，得给足赵云升面子。
她乖巧地随在赵云升身侧，跟着众人嘬几口小酒的闲暇，也会有人上来搭话。比如朱锦程。
朱锦程一上来便直勾勾地看着江禾年，眼睛跟不会打转了似的，“嫂子的容色，让那个啥，花也羞了，鱼也沉了，大雁也飞不掉了，赵先生真是好福气啊！”
江禾年心想，这人穿得流光溢彩的，还戴了一手金饰美玉在别人的婚礼上抢风头，真不是个体贴的好乡亲。
朱锦程啧啧道：“这么个美人，赵先生可千万要守好了。脸蛋儿好的女人都不安分，你一没钱二没势的，更得多存个心眼儿，别到时候娘子跟谁跑了都不知道。”
赵云升从容道：“谢朱大户提点。不过小生以为，夫妻相处，最重要的还是信任，若连信任都没有，如何相濡以沫？”
朱锦程来劲儿了，“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夫妻刚成亲的时候，这些大道理谁不清楚啊？日子长了，考虑的问题多了，这些所谓的信任啊，承诺啊，海誓山盟啊便统统成了狗屁，你没钱谁跟着你吃苦？尤其是长得漂亮的那种，不另找第二春都对不起与生俱来的美貌。”
赵云升不打算继续辩驳，朱锦程会这样想，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们活在不一样的层次，所闻所观都天差地别，对生活的感悟和领略必然也全然不同。他没妄图改变朱锦程的想法，索性默然了。
江禾年就不是个省事的性子了。她上下瞟了朱锦程一眼，细眉小眼，尖嘴猴腮，手里握着两玉球转啊转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让人不顺眼的是，嘚啵嘚啵说一堆屁话！脸蛋儿好的女人不安分？他娘的当她是死的啊！
她扬起眉，悠悠说道：“喂，你娘子跟别人跑了吧？”
朱锦程依旧保持笑脸，道：“哪里哪里，朱某未娶亲，哪儿来的娘子。”
田七娘子本来坐着吃鸡腿，听了后眼睛一亮，高声道：“你有娘子呀，不是叫翠翠么？前年跟隔壁椰花村的小牛哥私奔了的那个。”
田七连忙把菜拱到田七娘子身前，示意她多吃饭少说话。
田七娘子以为自己记岔了，问田七：“翠翠私奔那天村里不少人给她送东西呢，可热闹了，你还让我给她捎一袋干粮，不是她啊？”
朱锦程的脸青了。
江禾年很不客气地大笑，“啊哈哈哈，一看你的面相就像妻离子散那种，正常人哪有长得这么猥琐的？哎呦哎哟，你不是第一富户么？你有那么多钱都捆不住自己娘子，居然还好意思跟我家呆书生说教？你脑袋里装的是搅屎棍吧？”
众人傻了，纷纷咂舌。赵先生原来喜欢这么重口味的？
朱锦程怒气上涌，也顾不得风度为何物，声音一下子便拔得老高，“朱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女人本来就势力又犯.贱！犯.贱！”
村民们见状不对，连忙过来劝和。
赵云升想把江禾年带离是非现场，但江禾年不领情，还眯起了眼，“有本事丫再说一次？”
“说就说！女人都犯贱犯贱犯贱！怎么？不爽啊？打我啊打我啊。”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脸，表情充满了挑衅。
江禾年撸起袖子就冲过去，“打你就打你！谁跟你客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零零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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