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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前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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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上一世见过顾锐的毕业设计作品,所以对顾锐还是很放心的。
这次的设计以黄土地为底色,突出了产品的原生态和乡土性,包装盒前面采用部分镂空透明包装,让人一眼能看到里面果实的成色,又能与包装上的图片相映成辉。
顾锐在一边儿侃侃而谈,一面展示效果图,一面说明设计理念,苏暖就一些细节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苏暖、顾锐和他的几个同学讨论得认真,谈完的时候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其实对于这么个小包装来说,苏暖是过于认真了。
但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为自己而努力,自然想做得好一点儿,更好一点儿。
而那几个大学生平常难得接到生意,这次有了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自然也会特别认真和投入。
几人商定了第二天下午再碰头,给苏暖看最终修改的成果。
苏暖相信顾锐,所以也没等拿到最终设计,当场就按市价付了酬金。
顾锐的同学满脸喜色地散了,顾锐走在最后,说:“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苏暖笑了笑:“不用,我打电话让我老公来接我就成。”
顾锐愣了一下,才道:“你结婚了?”
“是啊。”苏暖摆摆手,笑着和他道别。
第二天上午,苏暖如约前往昨天约好的地点。
改定的设计稿苏暖特别满意,谈完了正事儿,就在旁边的粤菜馆请他们吃了顿饭。
男女同学好几个边吃边聊说得热闹,苏暖坐在一边儿微笑着并不怎么插嘴。
虽然他们的年龄差不多,但苏暖经过一世,心理上就比他们大了不少,何况她的记忆前世今世混在一起,万一说漏了嘴就麻烦了。
顾锐见她嘴边沾了一点酱汁,递了张纸巾给她:“刚认识那会儿还以为你是豪放派的,怎么现在变婉约派了?”
苏暖笑笑,正要回话,一抬眼就看见颜子安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包间出来,往外面走去。
就在她目光扫过去的那一瞬间,颜子安似乎有感应似的,猛地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微微一愣,笑着送走了那几位,又返回餐厅。
苏暖知道他最近在做别人的炒股顾问,见他折返,便拉着他向在座各位介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
颜子安笑微微对大家点了点头,打断了她的话:“前夫。”
苏暖:“……”
苏暖:“颜子安!你……”
颜子安微笑着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之前在一次矿难中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不想拖累小暖,小暖不想伤害我,一直不同意和我离婚,但我……又确确实实无法给她幸福。”
他目光落在顾锐身上:“但她是自由的。只要有人一心一意对她好,离婚协议书随时都可以签。”
苏暖被他的话气得脸色发白,强忍着怒意,笑着和顾锐他们几个道了别,掐住颜子安的胳膊,将他扯了一个踉跄,小声道:“回家再和你算账!”
她也没叫车,一路将人扯到了家,将颜子安“砰”地一声抵在门上,上手就去捏他不可说的部位。
颜子安重重地喘息了一声,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苏暖冷笑一声:“在矿难中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
颜子安:“……”
苏暖:“不能给我幸福?”
颜子安:“……”
苏暖甩开他的手,扯下他的腰带,将他双手绑在一起,牵着他就往卧室走。
颜子安本来是能挣开的,但怕挣扎伤到了她,只好乖乖被她牵着走,又被她推倒在床上,不可说了一番,一身狼狈。
苏暖衣衫整洁,在旁边看着他冷笑:“颜子安,你是恨我之前偷偷撮合你和于小阮,故意在外人面前恶心我……对吧?”
颜子安:“我……”
苏暖:“闭嘴!”
颜子安听话地闭了嘴。
苏暖反倒更生气了:“你不是特别能逼逼吗?你不是舌灿莲花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吗?以前我让你闭嘴的时候你可没少逼逼,怎么现在这么听话?”
颜子安垂下眼帘,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苏暖说:“你是嫌弃我不好好爱惜自己,把孩子搞没了?”
“不!”颜子安乍然抬头,又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悲凉,“不是的,我……”
苏暖步步紧逼:“那就是觉得你现在破产了,没钱没工作,没办法砸钱装逼,在我身边感觉到憋屈,没自尊?”
颜子安苦笑摇头。
苏暖:“那就是新鲜劲儿过去了,厌烦我了,懒得哄我,想拿冷暴力让我主动提分手,好减轻你始乱终弃的负罪感?”
这回,颜子安低着头,没说话。
苏暖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气了:“问你话呢,哑巴了?”
颜子安仍旧一言不发。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自从矿难,孩子没了之后,他就总是这副逆来顺受、行尸走肉的模样,整个人温温吞吞,没有一丝活气儿。
苏暖就连发作都找不到由头。
她感觉自己胸中憋得都要炸裂了,抖着手,指着门口,撕心裂肺道:“滚!”
颜子安整个人僵了一瞬,低头拆掉了手腕上的皮带,抽纸巾略略收拾了一下自己,站起来就走。
“回来!”苏暖一拳砸在床上,“颜子安!你把房子给我了,卡给我了,连最后一点儿股票都……你现在能去哪儿?你有地儿去吗?!”
颜子安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他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带走。
天黑了。
苏暖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了。像是一个四面漏风的凉亭,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冰冰凉凉。
床上还残留着男人的味道。
苏暖走过去,趴在床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渣男!
渣男消失的第三天,下厂的包装做出来了。
效果出乎意料得好。
淡棕色的牛皮纸包装,晕染着黄土地的颜色,翠绿的树枝,惟妙惟肖的简笔核桃或板栗,与透明处看得到的饱满的果实相映成辉。
苏暖难得兴奋了,这大概算两辈子以来,她真正做的一点事情。
原来脚踏实地生活是这样的感觉,原来经营自己的事业每一点进步都有小小的喜悦。
虽然这事业能够发展到今天,几乎都是颜子安在背后默默支持,但设计包装和联系厂商,每一步都是她亲力亲为。
颜子安走之后寄来了店铺的产权证,苏暖没收,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她租了另外一个铺面。
这铺面在小区附近,地方不错,价钱也合理,虽然客流量比不上农贸市场那边,但也很不错了。
门市是个小二层楼,楼上可以住人堆货物,楼下就是铺面。
签完合同,简单收拾了一下,直接在小黑板上写了“暖暖有机农产品”几个字,就让宋国强把包装好的核桃和板栗拉来,开业了。
东西卖得还不错。
虽然来光顾的人并不多,但来问的一般都会买。因为这果实实在是太鲜亮饱满,价格又不很贵,苏暖没准备试用品,可但凡有人要买,便任人指随便挑一颗剥开了让人看或者尝,尝过的少不得买一盒回去。
铺子里就这两样着实冷清了些,苏暖便找人加工了糖炒栗子,在店门口支了个摊子来卖,有时候倒比店里的卖得钱还多些。
再过些日子春天种的白玉米熟了,地里的南瓜结多了,都可以拉来卖。
本钱回来以后,苏暖特意叫顾锐出来吃了顿饭,作为感谢。
顾锐是从球场上匆匆赶过来的,穿了印有号码的队服,却并不显得粗糙无礼,额上亮晶晶的汗珠儿和顾锐灿烂的笑容反而让这大男孩儿看上去更青春了些。
苏暖开了瓶白酒,给两人满上:“先干为敬,就不说谢了啊。”
顾锐跟她碰了杯:“无须客气。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苏暖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那小店开张快一月了,还没个招牌,你来给设计个呗?”
“……”顾锐无语片刻,接道,“都说宴无好宴,原来还真是鸿门宴啊。”
两人相视而笑,一顿饭吃得甚是轻松。
几天后,顾锐说招牌做好了,苏暖便问啥时候有时间让她看看效果,顾锐笑着说等会儿啊。结果一小时后,顾锐从一辆卡车里跳出来,让俩人帮忙把招牌抬了出来。
苏暖直接傻了。
她要的是设计图,没说让顾锐帮她做好啊。
而且……
虽然字是苏暖交代的“暖暖有机农产品”,可招牌底色上那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简直难以形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视苏暖那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顾锐笑着说:“怎么样?后现代最农家风格底色,配合由十几种果实构成的超炫艺术字,够醒目吧?”
苏暖嘴角抽搐道:“太醒目了!我说这玩意儿是用来挂的,不是用来挂在后现代设计馆展览的吗?”
顾锐笑着说:“能创造财富的艺术才是真的艺术啊。来,挂上。”
说着和那两个工人一起把招牌给挂上了。
还没挂好,旁边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在一边儿指指点点,有的还进店里转了一圈,顺便买了斤糖炒栗子走了。
顾锐从梯子上下来,拍拍手得意道:“怎么样?效果立竿见影。”
店里从来没一下子来过这么多人,苏暖一面称栗子一面回答顾客的各种问题,心里则哭笑不得,囧得一塌糊涂,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招牌的确有效果。
比旁边那清一色的红色或者黑色招牌要醒目不知道多少倍了。
顾锐说等下还有课,便挥手告辞了。
一下午门庭若市。
晚上关门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苏暖抬眼瞅着门楣上那招牌,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刺眼了。
有了这招牌,来看热闹的人多了不少,糖炒栗子销量大增,因为吃得好,便有不少回头客来买店里盒装的栗子,有一天一个顾客结账的时候笑着问:“你们家是不是有个连锁店?”
苏暖懵了:“没有啊。”
顾客愣了一下:“那是我看错了?上回路过农贸市场那边,也看过这样一个类似的招牌,当时印象很深,今天在这边又看见了,才想进来瞅瞅。”
苏暖:“啊?”
顾客看她的反应不似作伪,便犹豫道:“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等顾客走了,苏暖想了想,给宋国强打了个电话,问颜子安有没有去找过他。
宋国强莫名其妙,说:“你们俩搞啥子啊?他前脚刚帮你拉走一批货,你后脚就来电话。看丈夫也没有看得这么紧的撒。”
苏暖:“……你打哪儿学的一口南方腔?”
宋国强:“额,瞧我。都忘了跟你说了,我刚接一南方客商电话,说听说咱这儿种出来的核桃不错,想买一批走。我说得请示我们老板,再给他回电话。这究竟是啥子事情哟?”
苏暖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自己的确是在筹措网店没错,但根本就没开张,而且也没在上面写宋国强电话啊。
挂了电话,苏暖细细一想,心里便有点儿底了。
农贸市场,招牌,颜子安,货,南方客商,串成了一条线。
除了这阵子杳无音讯的颜子安,苏暖想不出谁还能有这么无聊。
所以苏暖早早关了门市,直接打车去了农贸市场,将在门口卸货的颜子安堵个正着:“哟,这招牌真醒目啊。”
颜子安看见她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又黯淡了下去:“我……”
苏暖:“你什么你?不是说帮我拉货么?怎么卸这里了?”
“不好意思,”颜子安笑了笑,脾气特别好地对卸货的工人说,“就卸这些吧。剩下的拉到五四街那边。”
苏暖一挥手:“不用。”
她上前两步,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揪住他领口,盯着他的眼睛:“颜子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颜子安避开她的眼神,“我给你盘的店,你不肯要,我就想空着也是空着,不如……”
苏暖:“那南方客商呢?也是你安排的吗?”
颜子安:“什么南方客商?”
颜子安装傻装得很像。
但颜子安是什么人,苏暖再了解不过。
若真的是他不熟悉的人,肯定会担心苏暖被骗,暗自忧虑,所以看颜子安这么假装吃惊,实则淡定的模样,肯定是他之前的人脉无疑。
苏暖心里有了底,便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心里很累。
颜子安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之间现在这种关系,到底算什么?
一转眼,白玉米快收了,南瓜也熟了,土鸡蛋也攒了不少。苏暖便寻思着再下场定一批包装,等到核桃和板栗下市,刚好接得上卖。
可就在这当口,农场里突然出了事。
种的玉米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