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虐渣种田记》小最

35、春明塔

　　休息室很小，只够放得下一张小床，和一张靠窗放着的条几。

　　床头的那一面墙上贴了很多张苏暖的照片，正面、侧面、背影，晨光里低眸浅笑的，菜园里开怀大笑的，灯下皱眉沉思的……有一些她见过，有一些离得很远，明显是偷拍。

　　照片墙的上面，用彩色气球拼成了一弯巨大的彩虹——HAPPY BIRTHDAY！

　　生日快乐！

　　窗边的条几上摆了整整一排包装精致的、各式各样形状的礼盒，上面贴着折成心形的粉红色小信纸。

　　苏暖一封一封拆开。

　　——给暖宝宝的结婚纪念日礼物[爱心]

　　——暖暖，我亲爱的宝贝，二十一岁生日快乐！

　　——苏小暖，七夕情人节快乐！

　　——九九重阳，愿我最最心爱的暖暖万寿无疆，永远十八岁！

　　——致我心爱的少女暖，恭喜你又长了一岁——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出差看到的，觉得这个手链很适合我的苏小暖，周末快乐！

　　——新年快乐！愿苏小暖事业蒸蒸日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暖暖，你最爱的MAC口红，喜欢吗？

　　……

　　苏暖拆得很小心，每一封都反复反复细细看过，但也很快拆到了最后一封。

　　最后一封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苏小暖，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落款是2006.04.29晨，今天早上。

　　苏暖泪如雨下。

　　原来……颜子安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生日。

　　从来没有。

　　可是方才颜子安在她面前却装得那么轻描淡写，就好像从来没把她的生日放在心上一样。

　　为什么？

　　明明上天给了他们重来的机会。

　　明明颜子安这么爱他，像她死心塌地爱着他一样地爱她，却不肯好好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暖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心想颜子安，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是敢死——她就敢再跳一次春明塔！

　　车祸二十一个小时后，颜子安睁开了眼睛。

　　他失血过多，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之后，倒是没有别的大碍，就是双腿多处粉碎性骨折，影响到了膝关节，医生说，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颜子安应该是从他们的表情猜到了一些什么，整个人更沉默了。

　　苏暖办了住院手续，二十四小时在医院，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除了搬不动的时候，绝不假手护工，凡事亲力亲为。

　　颜子安：“苏暖，你不用这样。”

　　“我不用哪样？”苏暖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丈夫住院，妻子陪床照顾，这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这么重的伤。我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颜子安：“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值得……”

　　“废人？”苏暖目光往他不可说的部位扫了一眼，“没关系，我问过医生了，不会影响到X能力……你躺着就行，我可以自己来。”

　　颜子安：“……”

　　苏暖拿棉签一点点耐心地沾湿他干裂的唇，突然笑微微道：“口红好看吗？”

　　颜子安点点头：“嗯。”

　　她本来就很好看，哪怕素颜都称得上清秀漂亮，唇色更是衬得她整个人都明媚耀眼。

　　苏暖笑盈盈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腕：“手链我也很喜欢。”

　　颜子安瞳孔剧震：“你……”

　　“对，我都看到了，”苏暖嫣然一笑，“礼物我都很喜欢，谢谢老公。”

　　颜子安睫毛颤动：“我……”

　　“我明白你的心意。”

　　“不……”颜子安闭了下眼睛，“苏暖，你昨天在酒吧说得对，我是个懦夫。我好生生的时候，都没有勇气承担责任，一门心思只想逃避，我这样的人……”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扎满针眼的手背：“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你不是说，只要我说出理由来，你就放我走吗？”

　　“我说的是，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放你走，”苏暖笑眯眯盯着他，“你说啊！你尽管说，只要你能说服我，我立马就走，头也不回！”

　　颜子安看着面前年轻明媚的少女一本正经地耍赖，有些无奈，但心底却酸涩又甜蜜，甜蜜又苦涩，五味混杂，不成样子。

　　苏暖：“你说啊！我听着呢！”

　　颜子安：“……”

　　“说不出来？那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苏暖说，“你不是说，过了……是前天吧？过了前天，我无论做什么决定，你都答应我吗？我让你留下来，你就好好儿地跟我过，我让你滚，你就立刻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颜子安无言以对、无法辩驳。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权宜之计，但这些话，他的的确确说过。

　　苏暖在床边坐着削苹果，削了长长一条，又切成小块，笑盈盈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却坚定而不容置疑：“颜子安，我要你留下来，好好儿和我过日子。”

　　她说：“医生只是说可能站不起来，可能，又不是一定，男子大丈夫，连这点儿对抗命运的勇气都没有吗？”

　　对抗命运吗？

　　颜子安躺在床上，目光遥遥望出去，从病房的窗子里，刚好能看到遥遥的远处、蓝天的尽头，春明塔高入云霄。

　　命运……真的可以对抗吗？

　　颜子安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复健三个月，半年后，他终于能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了。

　　入院的时候还是春末，出院的时候已经是深秋。

　　苏暖给颜子安穿好风衣，扶着他站起来。

　　颜子安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暖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暖：“什么？”

　　颜子安让代驾司机把车开到了市郊的古寺，春明塔下。

　　“你听过那个传说吧？”颜子安牵着苏暖的手，指尖微凉，抬头仰望，“如果你觉得这辈子已经糟糕到生无可欢，登上春明塔的十九层，跳下去。一切痛苦难耐，都将结束，一切无可挽回的，都可以重新开始。”

　　再次重临故地，苏暖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是，我听过。”

　　不但听过，而且跳过。

　　颜子安说：“你陪我上去看看吧。”

　　他的腿才刚刚有一点起色，走路很慢，每走一步台阶，关节都在痛。苏暖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一直登上春明塔的顶层。

　　十八层。

　　凛冽的秋风吹来，苏暖裹紧了衣襟，微微发抖。

　　颜子安脱下风衣，披在她肩头，制止了她拒绝的动作，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苏暖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暖暖，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吗？

　　她曾经是信的，所以才会在无力和命运对抗的时候，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这辈子，她的命运轨迹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

　　虽然仍旧有很多挫折和磨难，但生活终究是在慢慢变好。

　　苏暖：“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人不能屈服于命运。”

　　“我曾经也不信命，”颜子安说，“可是……”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暖暖，我知道你来过这里。我也来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