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正式寂寞》瞿夷

4、第四章

　　一阵强劲的狂流瞬息而至，疾风卷携着猛烈的冲击力飞驰而来，阿布罗狄猛然回身，激散的长发随风扬起。只见洛岚一只手拉开临海的窗，纤瘦的身躯雕像般毫无动摇地迎风而立，盯着阿布罗狄的眼睛依然干净得看不见一丝云翳。

　　惊诧和痛惜在阿布罗狄的眼中一闪而逝。

　　“洛岚，你这是何苦……”

　　“阿布罗狄，自小你就渴望成为战士经常不在我身边，我可曾阻止过你吗？”

　　“没有……”

　　“当年你抛下我远走格陵兰，我可曾负过你吗？”

　　“没有……”

　　“那么，三年前你回家不到一天就绝情离开，结束一切又不给理由，我又可曾怨过你？”

　　“没有……”

　　“我爱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为了陪你受苦一个人住在扬马延岛，历尽风霜雨雪只为了生活在同格陵兰相似的空气里。等到今天，等到上天眷顾终于又有见你的一天，可是你，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洛岚，我曾经爱过你，”阿布罗狄冷冷地看着她，眼光里有刻意的决绝，“但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一切，那么美好的……都……不算了么？”

　　洛岚，不要企图从回忆中导证现实，没有过去，没有回忆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选择忤逆命运，选择背离宿命的轨道，就等于放弃了你。我已经没有权利没有资格去爱……

　　如果要许最后一个愿望，那就是要你，平静的生活下去……

　　女孩凝水的眼中恍然有了绝望决意的光泽，仰起头，合上双眼，晶莹顺着长长的睫毛一滴一滴滑落。

　　又是一阵狂风大作，女孩乌黑的长发已经开始义无反顾地去触碰夜的帷幕，长发纷飞，磨灭了与黑夜之间的界限，也是生与死的界限？阿布罗狄不敢再想，只觉得一阵眩晕。

　　“洛岚！”猛地抢前一步，阿布罗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洛岚从窗边一把拽了下来。

　　“你紧张什么？”洛岚回望阿布罗狄，眼神缥缈而遥远，“我不会去死，纵使已经没有一个亲人，”转过身去，柔弱的身躯一如既往的倔强，“不管到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用我的心，一直看着你，一直一直看着你，就算你已经不再爱我……”

　　“随你的便吧。”冷冷的坚持。

　　总有一天你会厌倦，没有一份得不到回报的爱能够坚持得长久，洛岚，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我，过你自己的生活。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忘记我……

　　“阿布，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洛岚一字一顿地说，“再陪我回一次家。”

　　“我说过我有任务在身。”

　　“最后一次，以后，我决不再纠缠！”眼神没有言语这般犀利，却是如此的不可回绝，让人恍然在一瞬间丧失一切追问和反抗。

　　“……”阿布罗狄不由自主地轻轻咬了咬唇，“那你先休息吧。”

　　初次相遇的海滩，有着湖蓝色美丽长发的小男孩和一个落寞的小女孩深切的眼光。

　　落花漫天的山林，林雾山岚中他摘下最高最美的一朵花轻轻放在她的手上，他把她揽在怀里，静静地听她诉说：“我就像这指间的花瓣，每一片郑重的生命，都是为了你……”

　　天寒地冻的半岛，在风中她已是肌肤素洁眼睛湿润的女子，拉着他的手将他送回到理想飞扬的北方，挑起一肩的伤感，不惜用一生等待着他的等待。

　　风雨凄迷的家乡，他不给理由冷酷绝情而去，她的长纱沾满泥污，再也唤不回来的感情……

　　…………

　　洛岚和阿布罗狄走在时光流逝的路上，回忆被尘封，迷离的角落已然物是人非。

　　洛岚一路上默默无语，阿布罗狄一直冷冷的，似乎回忆对他来说是完全的虚空，没有温度没有价值，只是可怜可笑的负担。

　　斯堪的纳维亚的冬夜太长了，长到当起点消失的时候，发现终点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