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圆》何昔闻浅歌

1、梦境

　　圈圆
　　——时间是圈，轮回是圆。

　　壹 <<<梦境
　　苏筌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做了一个混乱的梦，耳边是一阵一阵的蝉鸣声，吵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他不曾到过的地方，周围的气氛古老而厚重，雾气就好像是有实质一样缓缓地流动。他伸手去触摸那雾气，却仿佛有生命一般缠绕在他的手上。周遭因为这雾气看不真切，脚下是古旧的石板路，边缘因为岁月的沉淀而有些裂纹，幽深得不知道通往何处。

　　抿了抿嘴，苏筌决定沿着这条山路走，他想知道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梦境，这条路到底通往什么地方。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里突兀得有些悚人。

　　好像渐渐的冷了，苏筌抱紧了手臂，感觉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奇怪，这明明是梦里，听到的感受到得都真实得可怕。

　　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变得细碎了，苏筌突然意识到这不只是自己的步履声。

　　是谁！到底是谁在我身后！

　　苏筌挣扎着想要回头去看，却感觉到一股力量压制着自己无法动弹，脚下的步子变得僵硬，几乎是机械化地在迈动，那种想要动弹却无能为力地感觉让苏筌觉得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苏筌徒劳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有哑哑的有些变调的呻吟。

　　是谁！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筌抑制不住有些颤抖，冷意感觉要渗透进骨头里，他努力捏紧了拳头，用尽浑身的力气扭转过身体，嗓子也不再是被卡住得感觉，转身的瞬间那股钳制自己的力量也突然消失了，苏筌听见耳边有一声淡淡的略带哀伤的叹息。

　　他抬起头去看身后的人，苏筌僵直了身体。

　　我看见了谁，走在我身后的，是我自己。

　　那么，我又是谁？

　　苏筌用力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的只是自家的天花板，房子的年代有些久远，都有些掉漆了，他扒拉了几下头发坐起身，这是持续了多久的梦境了，不可怕但是太真实。自从苏筌的父母车祸身亡后的一个礼拜里，他几乎每晚都做这个梦，而每一次他都无法走到那条石板路的终点，尽头到底是什么？苏筌觉得更像是有什么在引导着他去发现。

　　男人摇了摇头像是要驱走自己的胡乱猜想，他起身走向厨房，咖啡豆的浓郁香气让他觉得精神了不少，按下按钮煮上一壶咖啡，苏筌习惯性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点上。

　　他今年刚成年，而父母就在他生日前的几天里出车祸，苏筌自嘲性质地笑了，病床前他的父亲死死地抓着他的手，那个力气甚至让他怀疑面前这个浑身带血的人并没有即将要死去，男人混浊的目光里甚至没有焦点，而父亲只是扯着沙哑的嗓音，“好好…活下去……绝对，不要再回去！不要再回……”

　　苏筌听不清父亲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在他想开口前，男人转过头看向天花板，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就再也无法回应了，回应苏筌问话的只是刺耳的滴的长音。

　　不要再回去，回去何处？

　　苏筌在操办好父母丧事后仔细想过父亲那句带有警告意味甚至有些惊恐的话语，究竟指向什么地方。思索无果后，苏筌也就自我安慰着兴许是父亲临终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说错了话，虽然知道这理由说服力极低，苏筌也只能这么相信着。

　　但心里总是暗暗地有个念头，如果他不这么想，某一天事实跳出来绝非是他所假想得那么简单，而他现在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煮好的咖啡泛出一股浓郁的香，男人深吸了一口烟，火苗略快地爬升，随手把烟捏灭在烟灰缸里，苏筌拿起咖啡壶准备倾倒，而触碰到的隔热把手却烫得出奇，他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咖啡壶一震，一部分咖啡溅了出来，落在白色的大理石桌上，然后好像有生命一般，扭动出奇异的曲线。

　　顾不上手指被灼得有些疼痛，苏筌死死地盯着那几道曲线，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深棕色的印记刺眼地可怕。

　　片刻后他大口喘着气，后退一步依靠在墙壁上，液体组成了三个字。

　　久泉镇。

　　久泉，九泉。

　　苏筌捂着额头再一次自嘲地笑了，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有些刺耳。他一直想知道那个的梦境的终点在哪里，而结果，他被告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地方么？

　　男人从口袋摸出烟，再次点了一根，但是拿着烟的手却是在隐隐地颤抖。苏筌心里一股无名火顿起，烦躁地将烟甩在地上，愤愤地拿脚踩灭，仿佛这样就可以驱逐掉心里强烈地不安一样。

　　随后就好像脱力一样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苏筌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一方面他想要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到底什么是真实，他的父母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车祸，只要他去了那个小镇，应该就可以找到答案。而另一方面，父亲的告诫还在耳畔，那个沙哑却竭力的声音，让苏筌又心生退却。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低头的时候看到了系在自己脖颈上的古玉，这枚似乎是从小便携带在身上，从未心生过想要拿下来的冲动，苏筌皱起了眉头，这块近乎墨黑的古玉似乎给了他古怪的安全感，也就是这几秒的时间里，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再犹豫不决了，决定想要去那个地方了。

　　苏筌手心紧紧攥着这枚古玉，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