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烛飘蓬一梦归》笙歌醉梦间

38、第34章 入主隆盛

　　第34章入主隆盛
　　穿过隔间进来就看到拓正单手抵着书桌，揉着太阳穴。我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后，帮他按摩。
　　“怎么了？有什么烦恼的吗？”
　　他身体一颤，回头先是惊讶，再是温柔的望着我。然后背靠在椅子上，叹口气，放松自己任我帮他按摩。
　　“也没什么，还不就是为了祭祀那些繁琐的事。”
　　祭祀。“灵山以石为身，以草木为发，天久不雨，自身尚且难保，祭它又有何用？河伯以水为国，以鱼鳖为民，天久不雨，水涸鱼死，自己况且求雨不得，祭它又有何益？”我想到齐景公时，齐国大旱，为祈求降雨，景公欲祭祀灵山和河伯，晏子上谏的内容。
　　拓猛然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面前，“这些你又是从哪听到的？该不会还是那什么孙子说的吧？”
　　我顺势坐到他大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反问：“拓觉得呢？”
　　他皱皱眉，“不可能，那孙子应当是个擅长兵法之人。人无完人，他不可能通习各个方面。而这话，应当是个文人所说。”
　　“那拓怎么不会觉得是小桑自己说的呢？”我歪着头，疑惑的问。
　　他轻笑着敲敲我的脑袋，“你？我可看不出你是个能埋头钻研学问的人。”
　　我不满的撅嘴。拓好笑的看着我的表情，刮刮我的鼻梁，说：“告诉我，是谁给你说的这些？”
　　我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了又怎样呢？如果我说是个年轻貌美的绝世大美女呢？”
　　他笑的更灿烂了，“你在吃醋吗？
　　撇开头，“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在我耳边闷声笑着，说：“放心好了，我已经有你了。即使天仙下凡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虽然知道是甜言蜜语，却还是觉得高兴。我盯着他的眼睛，遗憾的说道：“不过他们也不是天仙下凡，而是已经作古的死人。”
　　在他的眼里，我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失望，而是一片平和，还有一点……早知如此的感觉。
　　“我就知道。”他微笑着说。
　　“你不失望吗？少了个天仙大美女陪你哦。”我诱惑着。
　　他失笑，“有你不就好了。”
　　我满足的窝在他的怀里偷笑。他搂紧我，在我耳边叹息着：“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晏子是用这番话打消了景公祭祀山神和河神的念头，我却不行，虽然拓也是不信这些神仙鬼怪的。但是拓说，他不信，并不表示百姓不信。祭祀，也是安抚百姓的一种方式。
　　常用的祭祀物品有粮食、牺牲、酒和玉帛。粮食主要指黍、稷、粱、菽、麦等。牺牲是指为祭祀而宰杀的牛、羊、猪（彘）等牲畜，毛色纯一的牲畜称牺，体全的则为牲。玉帛是璧、琮、璋、琥、璜等玩赏之物和丝织品的总称。
　　这些东西都不麻烦，麻烦的是……人祭。这样的大型祭祀，要100个幼童作为祭品。
　　人祭，是在中国如春秋战国那般久远的事情了。在这里却正生生上演着。
　　玄壬昂告诉我的拓，是个独裁、狠辣、强势的人。可是我看到的却全然不是如此。若不然，也不会为这100个幼童烦恼了。但，我也没忘记他对自己亲姑姑的不客气。究竟……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作为祭品的100个幼童一般都是由偏远山村的小知县负责的。由于他们地处穷乡僻壤，百姓困苦，贩卖子女的事情多不胜数。所以朝廷给他们一笔银子，由他们代购被贩卖的幼童。可是，在拓登基之始，肃王叔就上奏说担心他们贪污那笔银子而强抢，如此便对神明不够尊敬云云。要求由拓亲自挑选这100个孩子。而他这一说法合情合理，还颇体恤百姓。竟赢得大多官员的赞成。
　　亲自挑选便不能假他人之手，但一国之君总不能抛头露面的去买卖孩童吧。所以就是拓点名，而后交代人去办。但是生活在权利顶端的国王，又识得几个贫家孩童？而他若随便乱点，恐怕又会招来肃王叔和百官的不满。
　　之前这事都是交由王兄微式弦找好人后，再由拓指命即可，这次也一样。只是中间稍遇到了点麻烦，似凑不足100个。
　　“为什么一定要是幼童？即将被处死的罪犯不行吗？”
　　“他们太污浊，恐亵渎了神明。”
　　污浊？“惩治不法之徒，以显陛下圣明，怎会污浊？”我愤愤道。
　　他一愣，又颓然。“这是流传已久的传统，百姓恐不能接受。”
　　“难得生生杀害100个无辜的幼童百姓就能接受？”
　　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等到我们统一了这片大陆，什么规矩，什么传统，我们都可以再重新定。”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我，有希冀，有渴求。
　　他还是希望我陪着他呆在这个位置吗？
　　我心里既已知道自己不适合太过平静的生活，倒也不是很排斥。只是失望于他之前向我保证时的心思不单纯。
　　但，听到他那个‘我们’，真的让我感到了强大的诱惑……
　　什么规矩，什么传统，都可以重新制定……这不就是一个新的世界吗？
　　一个……我和拓一起创造的世界……我们……
　　“好……”恍惚中，我听自己这么答道。

　　自我答应了他以后，拓对我更是热情。每次见到我不是抱就是亲的，从来不顾忌他人的眼光。仿佛一刻都离不开我，见我没事，便要我在书房陪他。
　　他在书房里给我添置了一个书桌在旁边，也允许我在里面做一切我想做的事，翻阅这里的书籍或奏折，都可以。
　　不禁想到在我离开玄壬昂前的一年，他也是要我每天去他的书房陪他的。但玄壬昂给我安排的是软塌，让我动的只是书架上的书，也从来没留我一个人在他的书房。
　　可是拓不一样，我若想休息，书房的屏风后就有一张床。
　　拓给我的是一张书桌，还有能够干预朝政的权利……
　　我心里多少还是清楚的，他愿意给我这样的权利，恐怕脱不了那《孙子兵法》的关系。
　　但这只是证明了我的‘实力’，他是如何得知我的真心的呢？他对我哪来的如此信任？
　　他真的如此信任我吗？
　　但他真的是做对了。
　　他让我感动的……想一直留在他身边。

　　起初来觐见的大臣看到我都很惊讶，而拓则无视他们质疑、不认同的目光，径直吩咐着他们要办的事。后来他们也就见怪不怪，当我不存在了。
　　从他们对拓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很害怕拓的。可拓虽然没有对他们笑脸相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值得害怕的呀。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么想着。
　　“他们都是半只脚要踏入棺材板的人了，你看他们，不如多看看本王。”拓调侃着说。
　　我嗔怪的瞪来他一眼。
　　“你又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边而已。”
　　“……不过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边而已。”
　　后面这句话我们是一起出口的。说完后，我怒瞪着他，他失笑，“这句话你跟我说过了。”
　　之后他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这里陪我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是因为我太无聊吗？
　　他收了笑容，认真的道：“因为你已经答应我了，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后悔的。”
　　我一惊，他这个样子，我只有那次看他和皇后说话时见到过。这就是玄壬昂所认识的他吗？
　　他看到我震惊的样子，又缓下声来，“你既已答应了要留下来，就应该认识全部的我。”然后微笑着，望着我说：“只要认识就好了，你不愿意记的，就不用记了。只要记得我对你的样子就行。”
　　看着他温柔和熙的笑，让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他，我都会喜欢的吧？

　　今天，来觐见的是位不寻常的人物，苏络国的大王兄微式弦。
　　这个人物一直是鼎鼎有名，如雷贯耳的。今天我却是第一次见。
　　他看到了我，却聪明的当作没看见。刚进门时，明媚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应当是属于阳光型的。而此时和拓谈论朝政时的儒雅，眼里的睿智，言辞间的犀利，在在说明着他的不容小觑。
　　“关于祭祀的事，臣已经安排妥当了。这里罗列了所有的祭品，请陛下过目。”然后递上一份奏折。
　　所有祭品？不也包括那100个孩童？我跑到拓身边朝奏折的内容张望。从进来起就无视我的大王兄终于惊诧的再次注意到了我。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我也是这么忍不住跑上来，当看到下面大臣膛目结舌的样子，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尴尬的要下去时，拓却拉住了我，微笑着示意我不必介意。
　　也就是因为拓的纵容吧，我才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我也知道这并不是好习惯，在拓的亲信如大王兄这样的人面前才能如此，若是那肃王叔，只怕又是一番风波。
　　而此时，微式弦也是不能再对我视而不见了。
　　“不知……这位姑娘可就是尹桑幼小姐？”他有礼的问。
　　拓收了手中的折子，握住我的手，微笑着对微式弦道：“是啊，王兄还没见过吧？”
　　他朝我露出刚进门时的灿烂笑容，“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我也对他灿烂一笑，这个人恐怕不如表面上那么光明磊落吧？

　　隆盛宫本就是拓的寝宫，却不是我的。每天晚上当拓要休息了，我也应当告退回去。而他总是拉住我的手，满含希冀的要求我留下来。每到这个时候，我心里都矛盾的不行。最后却还是离开了。
　　每天我都会陪他忙到很晚，也没见金宝让他点哪个妃嫔侍寝，于是关于那两个妃嫔的事，我也就慢慢淡忘了。
　　而拓也确实让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那是在祭祀的前一天……
　　拓还要早朝，每天都是我先到书房。这里是他批阅国家大事的地方，不允许宫女太监们进来，也没人帮他整理。我便趁着空余，帮他仔细整理了一下。
　　在这当口儿，远远的便听到拓的怒吼声：
　　“荒唐!你们这群废物，竟连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也看不住吗？”
　　伴着他声音的是猛然震开的门和突然冲进来，在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撇开头的拓，以及惶恐的跟进来后，马上跪倒地上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臣，还有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的大王兄微式弦。
　　“臣无能……臣无能……还请陛下责罚……”那大臣颤抖着身子说道。
　　“责罚？责罚你就能换回那个幼童了吗？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本王到哪去再找一个孩子？”说着，一掌拍在了书桌上，震的书桌上的书籍奏折具是一跳，我的心也跟着一惊，却奇异的不感到害怕……
　　“还请陛下息怒，为今之际不是发火，而是要好好想办法完满的解决这件事。”一直站在一旁的微式弦说道。
　　“想办法？王兄有说明好办法吗？”拓已收了怒气坐回椅子上，怡然的微笑着直视微式弦。
　　他的脸变的……真是比肃王叔还快，看来他好似已经有办法了。
　　而微式弦却怔愣了，深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官员，随即缓声道：“我听说……梁大人家……好像有个四岁的公子吧？”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微式弦，“那是……那是……”最后，他隐忍住不甘，悲痛而无奈的答了声：“是!”
　　拓遗憾的看着他，道：“那就麻烦梁大人了……”然后挥手让他退下。

　　微式弦看着那梁大人蹒跚着步子离开，随即回头对拓说：“那是他的独子……”稍顿了顿，又道：“恐怕也是唯一的孩子了……”
　　“王兄有这心疼一个孩子的时间，不如多帮本王想想如何除掉肃王叔。”
　　微式弦垂眸，“那是我们的王叔，你小时候，他也是很疼你的。”
　　“王兄也说了，是小时候，现在我们都长大了。”
　　他叹口气，拱手告退。

　　他拉过站在一旁的发呆我，让我跌到他的怀里。搂紧我，问道：“有说明想法吗？”
　　“大王兄他……是在帮你承担骂名？”我仰头迟疑的问。
　　“嗯……”拓点点头，下颚抵着我的头。“我能想到的，王兄他也都能想到。只是有时候会不忍心做。”
　　“所以你就逼他做？”明明想由梁大人的孩子顶替的拓，却让微式弦说出来。这样，梁大人心里怨恨的就是微式弦，而不是拓。“你这样真是……”我咬牙切齿。
　　“卑鄙？”他替我说出我讲不出口的话。“可这也都是王兄他愿意的。我是国王，百姓、朝臣的拥戴都是必须的。”
　　“该不会什么缺德事都是他帮你办的吧？”
　　“那是我对他的信任。”
　　“你不怕……”最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不是肃王叔，而应该是这个大王兄才对。
　　“怕什么？怕王兄篡位？”他哼笑着，说：“实际上，这王位本来就是王兄的。是他看得清现在的形势，知道我们两兄弟必须团结才可能抵抗外敌。若他为王，会是个贤君，我也会是他的左膀右臂。但多年的相处让他很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他，愿意在我登基后，完全被我掌控。”
　　听完他的话，对这大王兄，我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敬佩。能做到这样，要有一颗多么宽容的心啊!

　　第二天，便是祭祀的日子。
　　取消了早朝，拓领着文武百官前去山神庙祭拜。而我，就成了老虎不在，猴子当家的山大王。
　　他的桌子，我是每天帮他整理，也不足为奇了。书架上的书，我也随时可以翻阅。只是他书桌后面还有一个柜子，不似其它的书柜，而是由一个个小抽屉组成。抽屉上贴着小标签，写着年份月份。最远的可追溯到十年前。
　　拓告诉我，这里面方的都是历年来发生的重大案件，以及和各国的外交通信。
　　平常拓也是允许我动这里的东西的，可是他在专心致志的工作，这柜子离他近，我当然不会不懂事的过来乱翻，惊扰到他。
　　可是今天不同了，他不在，我就可以好好的研究研究这里面的东西了。
　　说来，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只是平常能接触的机会少，而感到好奇罢了。
　　这个柜子很高，太早的我够不到，是以就从五年前的开始看起。
　　472年还是逸帝当政，里面都是如拓所说的公文之类的东西，看得我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但是，里面却还有和永宁王府的通信，让我感到很吃惊。虽然那时候的永宁王是逸帝的岳丈，可信函上的内容却不是互诉亲情，而是永宁王府的一些动向，及一些可以称之为私密的事情，甚至包括仑冉皇朝官员的变动之类。
　　翻阅着一张张永宁王的信函，我的心一阵阵紧跳。难道……难道永宁王府是苏络国安排在仑冉的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