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梅姐的四件事》索朗仁称 a

7、第六章

　　梅姐第一次接触客户是在南方一座城里，在这座城里最豪华的酒楼里，就供销科长和一个满脸酒刺的客户，这个客户姓孙，梅姐不知道他叫孙什么，大家都叫他孙悟空，显然不是真名，不过不重要，人啊，有个叫法就行。孙悟空是厂里的老客户，他过去还没踏进厂门就做出了孙悟空样，弯手弯腰呲牙咧嘴地笑，女的通喊大姐，男的全是大哥，那时的供销科长在他面前无异于玉皇大帝，如今不一样了，供销科长同他调了个儿，弄得梅姐忍气吞声跟着享受孙子待遇。三个人叫了一大桌子菜，吃到酒酣耳热时供销科长一泡尿屙得光阴无限。客户起身吐了几次痰人就坐到了梅姐身边。接下来就要同梅姐喝交杯酒，梅姐爽快地答应下来，她满脸笑容，喝了左手交杯又喝右手交杯。那个客户满指望一轮交杯酒下来眼前这个女子差不多眼光就该迷离了，没想到梅姐酒量奇大，这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她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块未开恳的□□。客户眼见要坏事，干脆就把手指游进梅姐的肚脐眼下。梅姐笑吟吟地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嗲声嗲气地说我知道你贪着那一杯，可这儿不是地方呀。客户说那你说个地方。梅姐说这种事讲究个完美，讲究个波峰浪谷，咱俩都是一身酒气，累不上一个回合就会胸闷气短，不如先说会儿话，喝上一阵茶，身子骨缓过劲来再到楼上开总统套房，你说咋样？
　　孙悟空听得两眼放光。
　　于是俩人就坐到包房角落的沙发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拉扯开来。
　　孙大叔。
　　我没到那辈份儿，改改口。
　　孙大哥。
　　这就对了。
　　我知道，象你这样的能人，怎么会喜欢象我这样的丑丫头。
　　让我仔细看看，嗯，嗯，不丑不丑，不过，也不算漂亮。
　　你高抬我了，厂子里我是最丑的，你叉开五指随便一捞，挂在指甲边的都比我好看多了。
　　你说得可能也对，可是有一点，漂亮妹子少有漏网的，说不准你们厂里那些领导都不止一次在她们身上考察过了。
　　梅姐第一次陷进了两难境地，她知道要么让那家伙折腾自己，要么她甩脸子走人，订单当然也得黄，她也马上就会进入一种尴尬局面。她对着孙悟空苦苦地笑了笑。
　　嗨，行啊，你的笑也蛮有魅力嘛，很真，很真。
　　梅姐问他要是她哭他也喜欢？她说她绝对哭得很真。
　　哭？
　　对呀，当年我又病又饿都没想过认真哭哭，今天我就哭给你看看。
　　哭就算了，我说梅小姐呀，咱们还是进入下一个节目吧。孙悟空扬起下巴朝裆下点点，那家伙都要破布而出了。
　　梅姐绝望地看看门口，供销科长那龟孙，把这么一摊烂事丢给她这个绒毛鸭子。她猛地冲到门口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孙悟空上来两手放到她肩上，你们科长说了，剩下的事就靠你来完成了，过了今天，我手里的订单就该改嫁了。
　　梅姐朝着空旷的过道大叫，服务员。
　　孙悟空赶紧把手从她肩上拿下来，你你你这是干吗？
　　梅姐转过身主动抓起他坠到腰下的手放到自己肩头，没事没事。
　　孙悟空眼里溢出的疑惑刹那间就流满他的五官。
　　服务员应声跑来，梅姐说再拿一瓶五粮液，不不，两瓶。
　　孙悟空说小梅呀你还喝？
　　梅姐说今儿个遇见你这个真男人了心里高兴，不是常说人一高兴了这酒量就会没了底，孙哥，你高兴不？
　　高兴高兴，喝吧，人逢喜事千杯少么。
　　没一千杯，就两瓶，喝完了，咱俩就钻进龙凤窝当回神仙。
　　服务员拿来两瓶五粮液，梅姐拿到手里看看，说换，换水晶瓶的，你说是吧孙哥，闯社会就得玩派。
　　孙悟空连连点头。
　　接下来俩人推杯换盏，梅姐那天玩酒玩出了有生以来的水平，那个孙猴子也不是酒场厚道人，两瓶酒只有少数进了他俩的肚子，多半都吸进厚厚的地毯里。
　　梅姐说这也是生活的两极反应，厂里的工资越发越少，在外找米下锅的却越玩越派，反正有的是买主，在客户面前，浪费也是一种美德。
　　酒店是五星级，楼上就有房间。梅姐在车间里处处都想着节约，到了酒店她才知道自己的傻逼。她让开上一间总统套房，登记的小姐微笑着，却没动手安排。
　　梅姐扭过头说咱们供销科没这个节目，我兜里可没这些银子。
　　孙悟空愤怒了，他立马掏出比砖头小不了多少的大哥大，对准不知在哪个地方等好消息的供销科长腰间的传呼机发出一个充满威胁的内容。供销科长庚即就把电话打进酒店，梅姐的厂是这家酒店的老客户，梅姐现场就看了一次一物降一物的表演，服务台小姐就只差“哈依哈依”地弯腰了，她放下话筒就安排了酒店最高级的一套房，为了稳妥她拿出一个登记薄递到梅姐面前，梅姐大大方方就写下供销科长方健的大名。
　　梅姐和孙悟空勾肩搭背地上了楼。
　　进了套房梅姐顿时就觉得自己太他妈土老帽，里面金碧辉煌到处闪亮，四周都是门，梅姐到底是梅姐，她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说，孙哥你先把身上的陈年污垢搓搓，千万别忘了两半球当中赤道沟里的垃圾，我去去就来。
　　孙悟空乐了，你这个女子的嘴还真行，别不是让我独守空房吧。
　　梅姐说我敢吗，我们厂上千张嘴就等着你孙哥下料，放心吧，只会让你竹子开花节节高。
　　梅姐过去听厂里的碎嘴婆娘们说过如今的酒店。
　　梅姐一趟冲到服务台，对刚才安排房间的小姐说，你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小姐睁大眼睛看着她。梅姐对她招招手让她出来。俩人到了大厅一角的酒巴，趁着四周没人，梅姐说妹子你想不想挣钱？
　　小姐疑惑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啊？
　　梅姐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问你想不想挣钱？
　　小姐说谁跟钱有仇啊。
　　梅姐说这不就对了，今天这钱有两种挣法，愿意听听吗？
　　小姐点点头。
　　梅姐说你刚才安排的那套总统套房里那个先生是个超级富豪，他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女人，这在你们这种宾馆那是小菜一碟。
　　小姐低着头想着。梅姐心里有些急，这事要是不成，那她今晚可就真是惨了，剩下的路就只有两条，要么迎着敌人的炮火上，要么自己扔掉饭碗另谋生路。
　　小姐抬起头时脸上就踱了一层羞涩，她小声地说他都有些什么条件啊。
　　梅姐知道有戏了，她似乎从这个小姐的眼睛里读出一种东西，于是不假思索地说，他要是能遇上象你这模样的，还不得把兜掏空。
　　小姐说那行，我去帮着找找看。梅姐说不是帮着找找，而是一定得成，你要是帮着找一个来，他也能给你一笔介绍费，只是不会太多。小姐又犹豫了几十秒钟，埋下头，眼睛看着梅姐的肚脐眼一带，更是小声地说你看我能行吗。梅姐说试试吧，不过我得把你认成我妹子才行，那人特挑剔，不熟悉的人他一概不让沾身。
　　小姐说随你了，对了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梅姐说这还用我教你呀，就叫我姐得了，问到深处就说咱俩都姓梅得了。
　　就这样梅姐把至今弄不清姓名的柜台小姐带进了孙悟空的房间，梅姐让小姐坐到里间等着，他把孙悟空拉到门外，小声说，孙哥，说实话，我陪你上床就怕你今后想着就会阳萎，你这么好个主儿，哪能让你受这种委屈，也是刚才这大脑里就闪了灵光，想到了长得象我妈的妹子，她可是方圆上千户人家中首屈一指的美女，我赶紧给她做工作，说了你孙哥如何如何男子汉，说了你一掷千金的英雄气慨，终于说动了她从不示人的芳心，孙哥，我可是为了救我们全厂的老少爷们，把家底也抖落出来供你享用，你得先把合同签了。
　　孙悟空是老江湖，当既拉上梅姐的手就直奔里间，直到梅姐当了小姐的面又说了一通千万别让我父母知道一类的话，孙悟空这才一把搂过小姐，把合同铺到小姐大腿上，刷刷刷几下就把他的大名签上。梅姐说你孙哥还没盖章呢。孙悟空说你他妈真老道。梅姐说这也是帝国主义逼出来的。梅姐说我那才真叫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而且学得非常扎实。梅姐是第二天才把合同直接拿到厂长办公室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厂长哭诉了自己以身相许的千古奇冤，一边痛斥供销科长的汉奸阴谋。厂长也动容了，他说小梅你劳苦功高，我得重奖你。那一次梅姐得到了五千元的重奖，她抱着厚厚一沓钱笑了个通宵。她笑到早上突然就想到一件事，于是一路大跑小跑一口气再次冲进厂长办公室，正巧碰见供销科长汇报工作，她说你俩都在啊，你们逼我干的事要是厂里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我就吊死在办公楼大门口，身上还得挂上一条幅，上书咱们厂的黄视仁逼死了杨白老的女儿。
　　厂长对供销科长说这事儿是你作的孽，你写一个保证给小梅。供销科长一笔一划地写洋洋洒洒几十字，梅姐这才拿着白纸黑字的证据一步三摇地走出厂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