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lonely》风莫言

4、彼岸花。封绝剑（一）

　　灯光昏暗。
　　狭长的走廊尽头，柔和的灯光汇聚。
　　容颜绝代的女子起身，已长至脚踝的发泻在月色旗袍，泛出几束不易察觉的紫。嘴角些许扬起，似笑非笑，却因眼角的坠泪痣显得有些悲戚，缓缓道：
　　“客人到了。”

　　玄关处，立着位白袍男子，用警惕的眼神打量。
　　这是何处？
　　萧起扬记起方才自己正为了最后一味药在各药房奔走。小雅的病已经不能再拖，可最后一味十寒桑却怎么也找不见。若再不快点，小雅她……
　　现在却连身在何处都不知，又该如何是好？
　　莫不然，是中了妖术？
　　男子脸色一变，更加小心，手已搭在悬于腰间的剑上，以求在敌人的突袭前作出最快反应。
　　他的仇家不多，屈指可数。在心间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把可能的人一一排除。
　　难道……是她？那个小魔女？
　　萧起扬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想。也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把自己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施上妖术吧。
　　继小雅后，就轮到他了么……
　　他早该料到。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轻盈却不虚浮。在此时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正面攻击？看来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集中心力准备迎战，却听走廊处传来幽幽一声：“欢迎光临‘祭’。”
　　随即出现的女子身着月色旗袍，衬出她娇好的身段，透着诡异色彩的紫发因微微的欠身从耳边垂下，露出左耳血色纹样的耳坠，如黑暗中魔鬼的眼。
　　这人绝不是那小魔女！
　　萧起扬第一眼看到女子就做出了判断。他也不清楚为何会如此确信，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若说小魔女给他的感觉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那么眼前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就是内敛的危险，令人恐怖得发抖。
　　不及他开口，如魅的声音再度响起：“请跟我来。”
　　对方并没有敌意，再加上自己不是对手，萧起扬跟着女子的脚步穿过昏暗的走廊，进入尽头的房间，只是手仍按在剑上。
　　作为剑客，松懈，是万万不得的。

　　房间很大，却空荡。偌大的房间，竟只有一张矮桌，两团蒲垫，一盏灯，如此而已。这些是萧起扬所能目及之物，灯光太暗，看不清暗处是否还有他物。
　　“请坐。”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坐下，发出邀请。
　　这让萧起扬心中又是一惊。竟连何时坐下都未被自己发觉，这女子的功力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要是过招，自己恐怕……
　　越想越心惊，细细的冷汗已从额间冒出。
　　“唉……”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请坐。”
　　这次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坐下！奈何萧起扬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如此这般防范，还是着了道……萧起扬像是认了命，心里倒是轻松下来，眼神也不如先前这般紧张。
　　这次他倒是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子：眼是碧色的，不像中原的人，中原中是没有这般绚丽色彩的眸子的，更像西域的人；看起来很温柔，但凭着习武之人的敏感，深知隐藏在这温柔背后的，是让人所料不及的危险；如瀑的长发不知何时用一条银链系起，竟有几丝紫发，好诡异的颜色；精致的五官，眼角的坠泪痣在微笑时有些悲戚。
　　“萧公子，许久不见，可安好？”破例地，守缺竟未直接开口问对方的愿望，反常地打起了招呼，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喜悦。
　　认识我？萧起扬微微吃了一惊，努力回想对方的身份。许久，他才记起这女子。
　　是她……竟然是她！隐妖华湮！
　　惊喜，恐慌，欢跃，疑惑……这一刻，他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隐妖，至今提起仍能让人色变的人物。一手建立日析阁，只收女弟子，授其妖法，成为正派江湖的一大祸患。无人目睹过隐妖的真面目，天下只知隐妖为一绝色女子，名华湮。所及之处，遍开彼岸血红之花。

　　十三年前，青平剑派一夜间遭受灭顶之灾，派内三大高手亦难逃此劫，目及之处，尽是血色，宛如朵朵盛开的彼岸花，无声哀号。密室内墙上，赫然用剑刻着“华湮”二字，凌然有力，势气逼人。显然，刻下此二字之人在一夜的孤力刺杀后仍游刃有余。
　　此事一出，便打破了中原武林二十年来歌舞升平景象。
　　那一年，他十七。
　　作为中原武林至尊的归剑楼少主，萧起扬立志定要除了这一大毒瘤。
　　三年来，他踏足中原的每一个角落，只为寻见华湮——隐妖。
　　无数次，只差一步就可以遇见。
　　那种恨，言不尽，道不出。
　　然而，二十岁生日那天，他终于如愿以偿。

　　十年，整整十年，他已是而立之年的人，眉宇间透着岁月的痕迹，却依然可见年少轻狂的俊容；而她，竟未曾改变，一如十年前如梦如幻、倾国倾城。
　　“你是……华……湮？”那个让我十年来魂飞梦绕的女子。
　　“想不到，这尘世中竟还有人记得我。”似是感叹般的话语，轻声道。
　　若你这般的女子，怕是瞧上一眼就永远不能忘怀了吧。何况加上你这般的作为……

　　十年前，仿若昙花一现，华湮不再出没江湖。无人知晓其缘由，就如她的出现，太过突然。但这无疑是对中原武林的一大喜讯。短短三年，失去了太多高手，就连归剑楼内的八剑，也折损了近半。

　　记得，当然记得。若不是你，小雅怎会中了这毒。
　　对我来说，你，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呢……华湮……
　　“华湮，你早已不在江湖，这次又为何偷袭？若不然……是要重现江湖么？”虽然心中道不出是什么感觉，吐出的却依旧是冷冰冰的话语，夹杂着警戒。
　　在江湖上历练多了，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心也渐渐得没了温度啊……萧起扬心中自嘲。
　　被他称为华湮的女子微微一笑，轻摇了头，再次缓缓吐出：“欢迎光临‘祭’。”
　　“……‘祭’？”
　　“任何需求，只要有缘，‘祭’便会帮你实现。”微微顿了顿，女子对萧起扬道，“‘华湮’只是过去的我，现在，请叫我‘守缺’。‘华湮’二字，莫再提起。她已死。”
　　“……”萧起扬对着女子碧色的双眼许久，知道华湮确实已成为一个过去时，那双眼，不再是“华湮”的眼，现在那双眼中充斥着的，是温柔、无欲无求，以及——冷漠。
　　看清了事实，萧起扬不再回忆早就过去的一切，重新考虑守缺的话来，“任何需求？”
　　“任何需求。”守缺再次微笑着回答。
　　萧起扬陷入沉思。
　　若可以治疗小雅的病……可是，真的可能么？那可是世人皆知的无解之毒啊。小雅能拖到今日，全靠了即墨大夫的医术高超。但……
　　萧起扬看了眼对面的女子，她依旧微微笑着。
　　但这毒既然是她所创始，那么，她应该有办法救小雅，试试吧。
　　“……我想要彼岸花的解药。可以帮我实现么？”此时的萧起扬用的是种近乎请求的口气，夹杂着忐忑、惶恐，生怕从守缺口中吐出的是个“不”字。”
　　“可以。”
　　“真的！”萧起扬狂喜，全然没了平日江湖里的风流潇洒，他萧起扬纵然再怎么接近天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的凡人，又怎可能抛弃七情六欲。
　　“萧公子莫急。‘祭’定会实现承诺。但同时，萧公子也要付出与之等价的代价。您的封绝剑，正好与之等价。您意下如何？”守缺抬起右手，狭长白皙的手指指向了萧起扬腰间的佩剑，露出神秘的一笑，仿佛势在必得。
　　话音一落，萧起扬犹豫了。
　　不是他不想救小雅。为了小雅，他甚至可以孤身一人爬上人称死绝之地的玛银山脉，寻找冰山雪莲，只因即墨大夫说：医治小雅的病需冰山雪莲作为药引。但，如今要他交出归剑阁世代相传的封绝剑，那他以后拿什么来证明自己归剑阁阁主的身份？封绝剑，归剑阁的象征。只怕到时，没了封绝剑，中原武林会再度混乱。若是那样，自己的罪过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恩。这次是武侠的故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