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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二十八章 追索疑痕(下) ...

  •   慕忆花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明显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提醒了墨留香。他神情一肃,也不多话,向墨留香一拱手,便退出了惜玉楼的雅阁。

      墨留香看着空荡荡的大门,沉默了半晌,对身后的心月狐说:“帮我做两件事,第一,让青组整理一遍最近的资料,特别是亢金龙,详细追查那个白衣女子的底细。同时看看最近二十八宿中有没有一个关于‘千樱雪舞’的情报。第二,你立刻着手办吅理刚刚我吩咐的事,然后看看旷修调息的如何,若是他身吅体无碍,让他来这里一叙。”

      心月狐听出墨留香言语中的急切之意,也不敢耽延,盈盈施了一礼告退,往门口走去。她正要开门,门却已然被人轻轻的推开。心月狐看着面前的旷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架势。旷修看了心月狐一眼,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不急不缓的走进阁中:“刚刚看到有人离开,知道你现在有空,正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墨留香看着旷修的神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不会这么巧,你找我,和我找你……居然是为了同一件事?”

      旷修不置可否,目送心月狐离开房间,才转过头慢慢的说:“我看到她了。”

      墨留香一怔,心下了然。千樱雪舞和萧雪卿极其相似,就是视为萧雪卿死里复生也不足为奇,自己初见之下也是震吅惊不已,旷修有什么想法,也是正常。他脑子中闪过萧雪卿的影子,又闪过千樱雪舞的影子,两个身影重合,亦真亦幻。墨留香用吅力摇摇头,苦恼的揉吅揉太阳穴,自从八苦剑精进之后,自己产生幻觉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他叹了一口气,对旷修说:“不是她,只是相像而已。”

      “不止面容。”旷修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还有……剑法。”

      剑法?

      墨留香一怔,旷修看到的剑法应该是千樱雪舞阻挡自己和谢云流交手的那招,彼时自己正在专心对付谢云流,并没有看到什么剑法……听旷修的意思,难道千樱雪舞用的剑法也和萧雪卿一模一样?他面容一沉,冷冷的说:“你是说,千樱雪舞不但……连剑法也像?”

      旷修沉思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也许不是剑法,可能是剑意或者别的什么。”他认真的看着墨留香,笃定的说:“分开你和谢云流的那道剑痕,并不是她击出的。她借着你击出的剑招,她只是把剑意或者内力什么的融入其中,用你的招式逼退了谢云流。”

      “等等!”墨留香惊吅骇之色更重,他眉头一凝,半晌才慢吞吞的说:“你是说她不是为了分开我和谢云流,而是帮我击退谢云流?”

      “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太突然,我也没有看的太明白。”旷修摇摇头,陷入沉思之中:“我也说不上她到底打算做什么,但按着你刚刚所说的,她似乎是在维系着一种平衡。”

      “这么一说,倒也不错。伊藤雅算计我之时,她似乎是在破吅坏伊藤雅的计划;反过来我要杀伊藤雅,她又挡在伊藤雅的面前来阻止我。”墨留香揉吅揉下巴:“我与谢云流一战,谢云流占尽上风,所以她出手帮我逼退谢云流……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旷修沉思片刻,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

      “如果单论伊藤雅的事,有可能千樱雪舞是故意让伊藤雅陷入绝境,再出手相救,好赚取伊藤雅的感恩。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似乎并非如此。”墨留香仔细回忆着之前的经历:“伊藤雅精于谋算,不会冲动行吅事。她明知我身怀八苦剑,却不用手下试探,反而亲身上来与我相斗,可见她有恃无恐。而且千樱雪舞和我对敌之时,她对千樱雪舞的关心甚至超过自己的安危,那样的情绪,不似作伪。”

      墨留香见旷修不说话,知道他也在思考。平日里他们也时常如此,由自己分析全局,而旷修则安静的聆听,寻找其中的遗漏。

      “千樱雪舞原本是带着面纱,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样子。也就是说,她更希望藏在暗处。”墨留香沉吟片刻,继续往下说:“若是我们猜不透千樱雪舞为何要这么做,不如换个思考方向。她完美复制了雪卿的相貌武功,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呢?对付我?还是对付天外天?或者只是协助谢云流对付纯阳?也可能……”

      “叶子……”旷修冷不丁的打断了墨留香,他眼神中流露吅出一丝悲悯,看着和往日有些不同的智囊:“果然想我担心的那样,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雪卿,你就……”

      “我就没有办法思考?”

      “难道你现在真的有在进行有效的思考吗?”

      “我懂了……”墨留香看着旷修,轻轻的点点头:“你是说我过早的排除了‘千樱雪舞就是萧雪卿’这个可能性对吗?”他看旷修不置可否,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不是我没有考虑,只是这样的结论正是一刀流想要灌输给我的!防止我被算计,在谢云流面前助我,甚至在‘二十八宿’中亢金龙的面前像是情愫流露一般问我过的好不好……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想告诉我她就是萧雪卿吗!”

      旷修安静的看着面前变得乖戾异常的墨留香,淡淡的说:“那你,又是从何时开始断定这个念头一定来自外界的诱导呢?”

      旷修随口一言,突然点醒了墨留香。

      是啊,为什么自己看到千樱雪舞的样子,不,看到和萧雪卿一模一样的脸,就断定这不是萧雪卿呢?自己不是一直期待着奇迹发生么?不是一次又一次对天咆哮只因为萧雪卿回到自己身边么?难道……是因为情姬欲姬对自己施展五蕴幻灭,导致自己认为凡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雪卿都是伪装的吗?

      还是说,自己害怕对这个新的“萧雪卿”动吅情,而再一次负了埋葬在雪崖之上的佳人?

      但无论是哪一条,自己都失去了一个智囊该有的冷静判断。自己一直抗拒着“千樱雪舞就是萧雪卿”这样的思维诱导,但却陷入了“千樱雪舞一定不是萧雪卿”这样的思维局限之中。任何先入为主的判断,都会干扰到对局面的判断和策划……

      原来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又一次被伊藤雅算计到了。

      墨留香怔了半晌,轻轻的坐了下来,尽力收敛心神调整自己的气息。之前的战斗用了太多次八苦剑,此时思维中的幻象和情绪的波动比往常要严重的多。看来八苦剑随着剑法威力的增大,反噬之力也越来越大。之前对阵谢云流,正是因为算计到谢云流不会痛下杀手,所以才没有用这对自身损耗极大的八苦剑法。何况,当时自己刚刚脱离五蕴幻灭,先手和伊藤雅、千樱雪舞交手,体力和精神都损耗极大,已经支撑不住这路剑法。所以之前借由姜听雨施展八苦剑法之时,方才施展一半就觉得头疼欲裂,只好被吅迫变招。

      这些事情旷修自然不知道,但他却察觉到自己思维的滞涩。墨留香皱皱眉头,看来五蕴幻灭和八苦剑的反噬确实严重影响到了自己,还好,旷修及时点醒了自己。他轻咳一声,眼神渐渐清澈起来:“好,我们就假设千樱雪舞真的是雪卿,那么葬在纯阳之上的又是谁?”

      旷修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我记得,当年你一直昏迷,并没有见到雪卿最后一面。”

      “没错,当日白帝城一战,是我至今都不想回忆的过往。”墨留香手轻轻吅按着胸口,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伤痕,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即使他现在贵为天外天吅主事,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但那道伤痕却始终没有痊愈:“当日之事,我从来没和你说过。但我说过,总有一天会告诉你。”

      墨留香顿了顿,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的绕开这道伤痕,就连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只能任由他的性子缄口不言。但今天,却不得不揭去三年才结出的痂,重新把伤口吅暴吅露吅出来:“我那时被人设计,虽然在最后翻盘成功,却在白帝城身陷黑白两道的合围,加上白帝城的宫傲和宇文家唯恐天下不乱,当时我觉得,大概这一生也就这么走到尽头了。

      不过我并不遗憾,因为我已经除去了一切的障碍,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威胁到雪卿。所以当我看到雪卿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整个心又是喜悦又是焦急,喜悦的是我还能看到雪卿一面,焦急的是她为何来到如此险境。这样的感觉没持续多久,自己的心就如同被冰水浇淋一般——雪卿,是奉天外天之命,来了结一切。

      了结,说得好听,不还是清理门户的意思?不过我早有心赴死,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向雪卿说了最狠心最绝决的话,一来我人之将死不想让她背负太多怀念或者愧疚,二来我内心之中确实是充满了埋怨和难过……我服下毒酒,打算在生命的最后,经行酣畅淋漓的一战。

      但我没有死,无论是毒发,无论是内伤……都没有要我的命。那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雪卿,她所谓的‘两人之间的了结’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用她的命,换我的命。”

      旷修听着墨留香的声音,只觉得是一种不和谐的平静。他完全想象得到在那个平静的声音下蕴藏了些什么样的情感……旷修手指一跳,忍不住握拳:“生死蛊!”

      “啊,那个苗疆的神奇宝贝,可以代替别人赴死的神奇蛊虫。我早该想到的,二十八宿的情报没有一天落下。我明明知道雪卿之前在纯阳见过苏晓澈,我明明知道苗疆有这样一种神奇的……可是我却没有在意。大概是我内心根本想不到,雪卿她会……”

      墨留香突然语塞,他觉得无论什么词汇都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境。他向来自负学问和智谋,但在萧雪卿的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没有了她,自己什么都不是。

      墨留香看了旷修一眼,挤出一个笑容:“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心伤之下,狂性大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全天下之人,为雪卿殉吅葬’。那可能是我第一次完整的施展出八苦剑,也可能是目前唯一一次。等我清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万花谷中,浑身缠满绷带。后来才听说,我把白帝城变成了一片血海。我那时候万念俱灰,本想一死了之,但这条性命是雪卿……我又怎能不珍惜。”

      旷修沉默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萧雪卿算准了墨留香的性子,知道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无比珍惜自己的一切。如果墨留香的生事用自己的死换来的,那么,无论多么悲伤多么难熬,他都会珍惜着活下去——替代自己活下去。

      这样也就明白了,为何墨留香一直不向天外天复仇,反而兢兢业业的做好一切的事务。雪卿,实在是太过聪明,也真的太傻了。她如此善良,想救下墨留香,更想用墨留香的智谋救下天下苍吅生;但她又是何其残吅忍,让墨留香人活心死,成为守护大唐江山的一介孤魂。

      “等我身吅体恢复到能动的时候,我去了纯阳。”墨留香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白发:“但,那时,只余下雪崖上的空落落的墓碑。”

      “是我,是我送她最后一程。”旷修轻轻的摇摇头:“那时候,翊尘那时候被困在天罗,还在头疼怎么处理荆白衣流下来的烂摊子,而且心疾发作,我怕若是再把这事告诉了他,会直接要了他的命。而你又在万花谷昏迷不醒,我只好自作主张,把雪卿送回了纯阳雪谷。”

      “是啊,如果是我,可能也会这么做吧。”墨留香自嘲的一笑:“从哪里相见,又从哪里作别,终了之时,还是回到了原点。”

      “可是如今想想,我见到雪舞最后一面。”旷修声音猛地一沉,无比郑重的看着墨留香:“是看着的她入殓玉棺,毕竟四秘相识一场,我也有些伤感。我唯恐睹人思旧,乱吅了分寸,之后的事情我有吅意远离,并没有亲力亲为。后来天罗出事,翊尘被人一箭穿心,事发紧急,我等不到雪卿入土就要赶回天外天处理一堆琐事。临走之前拜托了清虚真人,是清虚真人照看着将雪卿葬于纯阳雪谷。”

      墨留香听着旷修的话,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

      “你我既然都对此事生疑,那么……”旷修轻轻的点了点头:“无论结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觉得都有必要彻查一下。”

      的确,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也有有这种可能性——当年旷修伤神,有赶上天外天变故不断,这样的状态下,很可能出了什么纰漏。而清虚真人半路接手,如果有什么疑惑,也只当是之前不曾参与所引发的误会。

      那么,若有人存心图谋,大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无声无息的掩盖住真吅相。

      墨留香神情一变,这样的破绽,早该在三年吅前就发现的!但当时自己心如死灰,根本不敢面对这件事,只想着怎么逃避。而旷修和于睿等人一来觉得死者为大,二来又不愿意触吅碰自己的伤口……两厢这般打算,竟把该调吅查的事拖了三年之久!他心中五味杂陈,若是雪卿生时被自己误会,死后竟也被自己忽视……这一生,当真对她不起。

      墨留香摇摇头,驱走杂乱的念头,斩钉截铁的对旷修说:“我之前说的光吅明顶之事,你不要参与了。我会继续营造你‘失踪’甚至‘死亡’的假象,同时把‘白组’调给你使用,你养伤之余,想法子查一查这事的真吅相。”

      “明白了。”旷修点点头,然后看看墨留香:“那你呢?”

      “我?”

      墨留香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黑色的大麾,一头白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他的神情:“我自然是去寻找一切关键的钥匙。”

      有一个人,很早就该和她聊聊了。

      无论是过去的事,还是现在的事。

      对吧……

      苏晓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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