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魅主》灰白点

15、登仙阁

　　无尘院

　　推开房门时，凤锦一眼就望见李洛正坐在他床沿看书。
　　烛火摇曳，映得那人侧脸沉静，凤锦心头不由得一暖，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拂过。

　　李洛听见动静，却头也不抬，反而侧过身去，只留给他一道冷淡的背影——明明白白写着“我不高兴”。

　　凤锦看得好笑，也不急着哄，自顾自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挨着床边坐下，竟真就专注读了起来，仿佛屋内并无第二个人。

　　这反应大出李洛意料。

　　他原以为凤锦定会凑过来温言软语地哄他，届时自己便可顺势提些“无理要求”。
　　左等右等等不来半句安慰，他终于耐不住，闷闷开口：“你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凤锦强压笑意，故作茫然：“做错事？”

　　“今日宴席上的事。”李洛咬牙提醒。

　　“哦——你说我抢了你的风头啊？”凤锦转头冲他狡黠一笑，眼波流转间，活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那模样看得李洛牙痒，心头却莫名一悸。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委屈。

　　见他这副小媳妇似的模样，凤锦终于不再逗他。
　　他挪近身子，伸手轻轻捏了捏李洛脸颊，正色道：“我岂会真心替那公主解围？当时情势所迫，她那份寿礼已气得太后袖中双手紧握，眼看就要拂袖而去。若真如此，我们哪还有献上‘承凤仪’的机会？”

　　他说完，却见李洛神色并未缓和，心中正自不解，却不知对方此刻心潮翻涌——

　　不对！不是这样！我不在乎能否献礼…我不想你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你的光芒…
　　你根本不知自己有多耀眼，不知那些看向你的目光多么令人厌恶…
　　我只想将你锁在这无尘院里，只陪我一人，只让我一人看见…

　　这念头如野火燎原，烧得李洛自己都一惊。他何时生出了这般偏执的心思？即便再依赖凤锦，这也太过荒唐。

　　他慌忙压下心绪，生怕被凤锦窥见端倪，抬头挤出一个笑容，生硬地转开话头：“你说…明日我该向父皇讨什么赏赐才好？”

　　凤锦凝视着他，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却又抓不住头绪，便顺着他的话沉吟起来。

　　此次是李洛初露锋芒，赏赐要得太过，难免惹皇帝猜忌，要得太轻，又易被轻视。

　　他眼珠转了转，一连否决七八个念头，忽然灵光一闪。

　　“不如借此机会，求一个前往天山的名额？再过一年便是天山十年一度开山收徒之时。
　　南苍世家虽多，但十几个名额对皇上而言不算什么，却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一个力求上进的皇子，总好过无所事事的庸碌之辈。你觉得呢？”

　　“你会陪我去吗？”李洛思量片刻，不答反问。

　　“自然。我仍以你伴读的身份同行。闻名天下的天山…我也想去亲眼看看。”

　　“好，那我明日便向父皇求这个名额。”

　　凤锦闻言心头一喜。他自有另一层算计：若李洛能拜入天山正宗，便不会如原著那般误入邪教，更不会与那“黑神”签订契约。

　　说不定还能在天山与李擎化敌为友…若真如此，便可天下太平，自己也无需终日提心吊胆了。

　　他这边想得美好，却不知李洛心中另有一番计较——

　　天山确是个好去处。既能摆脱与觉山那诡异的师徒关系，又能修习正统高深功法。
　　待我学成归来，皇后之流，不过蝼蚁！

　　“对了，还有一事想与你商量。”凤锦又道，“我打算在帝都暗中经营些生意，只是尚无头绪。你可有建议？”

　　“眼下虽无具体主意，但我可以带你溜出宫去。亲眼看看帝都的商铺市况，再做定夺如何？”

　　凤锦自然乐意。两人又细商片刻，便收拾准备夜出皇宫。

　　---

　　帝都白府

　　白莫闲正执一小碗，立于自家水池边喂鱼。
　　若是有识货之人在此，必能认出他手中那碗乃帝都第一匠人胡一之亲制，碗身嵌满各色宝石，华光流转，是纨绔子弟最爱的把玩之物。

　　他一身白衣看似朴素，实则用同色丝线绣满繁复牡丹暗纹，近看方能领略其匠心独运。
　　最令人咋舌的是，他赤足所立的池边地面，竟通体由汉白玉铺就。
　　如此穷奢极欲，帝都再无第二家。

　　而在这座豪府的厨房里，正上演着这样一幕——

　　“今晚是要来很多客人吗？”一个新来的小厨娘好奇地问。灶台间人影穿梭，几十道菜肴正同时准备。

　　“不，用膳的只有老爷、夫人和少爷三人。”领班厨娘笑着答道。

　　“三、三个人…准备几十人的菜量？”小厨娘满脸难以置信。

　　“虽说只有三位主子，但咱们得随时听候吩咐。万一夫人忽然想吃哪道菜，咱们必须立刻能端上去！所有她可能点的菜，都得提前备好。”

　　这不过是白府日常的一角，却已将这世家巨富的奢靡作风显露无遗。

　　然而，这位享受着泼天富贵的小少爷，此刻虽漫不经心地抛洒鱼食，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

　　若让外人瞧见，定会大惑不解：这全帝都最富有的白少爷，还有什么可愁的？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让白莫闲的眉头锁得更紧。

　　一名小厮在十步外停住，喘匀了气才禀告：“少爷，东城所有能进的地方都找遍了…不见老爷踪影。老爷他…恐怕是在‘登仙阁’。”

　　小厮的声音越说越低，提及“登仙阁”三字时，甚至带上了颤音。
　　外人只道白家风光依旧，但他作为白莫闲的心腹，却深知府中已是暗流汹涌。

　　东城乃帝都最繁华之地，而那名号风雅的“登仙阁”，实则是其中最大的销金窟。
　　世间能想到的玩乐赌局，此处应有尽有。有人在此一夜暴富，更多人在此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备上一万两银票，去登仙阁！”白莫闲咬牙切齿道。

　　“少爷！只带这些…怕是不够吧？万一……”小厮满面急色。这一万两在平民眼中是几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可在登仙阁，或许只够赌上片刻。

　　“我们只是去寻人，不是去赌！”

　　---

　　帝都东城·通宝钱庄

　　钱庄内，两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安然落座。二人皆十三四岁年纪，正是乔装出宫的凤锦与李洛。

　　凤锦满腹疑云地看着李洛——说好是来考察商铺，怎的径直来了这东城最大的钱庄？
　　莫非是想让他开钱庄？主意虽好，可这绝非他目前力所能及。他不由微微蹙眉。

　　李洛看出他的疑惑，轻笑解释道：“稍后要去的地方需些银钱打点，我们先来取些现银。”

　　见他仍卖关子，凤锦心痒难耐，伸手挠了挠李洛掌心：“到底去哪？再不说，我可要……”

　　“别…别挠！哈哈…痒！”李洛想抽手，却被凤锦牢牢握住，只得讨饶，“好啦好啦，我说——我们要去‘登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