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阴气噬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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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晋国，乌山。
半山腰处，一座精巧楼阁临崖而建，云雾缭绕其间。
六名筑基期修士分坐其中，气息渊沉，正是此次负责逐子门与六神门试炼的主考。
因两门领队乃是至交，索性将试炼场地一并设于沐晋。
一名身着蓝袍的逐子门青年手握玉简，神识沉入其中，面上忽现一丝惊异。
“付师兄，有何不妥？”
同属六神门的绿裳女修敏锐察觉，出声询问。
另一名六神门修士也投来探寻目光——能让付姓修士动容，玉简中所载的逐子门入选名单，必有玄机。
“无甚大事，诸位自行观览便知。”
蓝袍付姓青年迅速恢复常态，眼底却掠过一抹凝重，将玉简递予身旁女修。
女修接过，神识扫过，面上讶色更浓，随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隐约的羡慕，看向一旁安坐的逐子门修士，这才将玉简递给同门的左门修士。
“付道友好运气！”
左门仔细探查后，望向逐子门的付姓青年，语气难掩酸意。
“竟一举招得三名身具变异灵根的弟子！”
反观六神门，此番连一个变异灵根或特殊灵体都未觅得，着实面上无光。
付姓青年见六神门三人神色阴晴不定，心中得意，面上却故作谦逊。
“侥幸罢了，付某也颇感意外。倒是贵门，不是也招揽了一位攻击犀利的弟子么？”
此言一出，六神门三人脸色愈发难看。那名弟子全仗家中赐下的一件攻守兼备的火属性法器，本身资质平平，若非实在无人可选，他们断不会收录此等倚仗外物之辈。
气氛微僵之时，逐子门那位一直沉默的灰衣修士开口，神色凝重。
“虽得三名变异灵根，然其中一人，情况颇为古怪。”
见他与另外两位同门皆露郁色，不似作伪，倒勾起了六神门三人的好奇。
“变异灵根还能有何古怪？苦道友，但说无妨。”六神门女修追问道。
“此人乃南苍国三皇子，名李洛。”
苦修士沉声道，“他不止身负变异灵根，更是罕见的双属性同体，兼具雷、火之威。
然则……此子周身阴气盘踞，魔气深种，侵蚀心智非一日之功。这般状况，实乃……”
“变异灵根！还是双属性！”女修惊声打断，眼中闪过热切。
“苦道友，这有何可虑？区区魔气，以道友修为，随手抹去便是！此等良材美质，岂能因小疵而弃？”
苦修士面露苦笑：“贫道岂会不知？试炼之时，我便欲驱散其体内阴魔之气。奈何此子魔气根植极深，诡异非常，贫道非但未能如愿，反倒险些遭其反噬！”
闻听此言，六神门三人面色顿肃。
天山修仙界，正魔并存数百年，偶有天齐修士堕入魔道，是为正统之耻。
李洛此等资质绝佳却魔气缠身者，收纳与否，确需慎之又慎。
一直静坐旁听的韩金与，此刻眼中精光一闪，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微笑道：“师兄过虑了。他不过四层修为，魔气再盛亦有极限。我逐子门内，不是还有那位功法至阳至纯的吴长老么？”
“届时请吴长老出手，涤荡魔气，想来非是难事。一位变异双灵根弟子，即便在天山亦属凤毛麟角，为宗门计，吴长老定不会推辞。”
连六神门三人亦觉此言在理。为一缕魔气放弃此等天才，确属不智。
苦修士亲历其险，忧心未减，非是怀疑吴长老之能，实觉那魔气透着股说不出的邪异，恐非善兆。
“付兄，”六神门左门忽而笑道，“若贵门嫌此子麻烦，不若让予我六神门？吾愿以那名‘攻击犀利’的弟子交换，如何？”
付姓青年一怔，立刻堆起笑容：“左道友说笑了！既入我逐子门，岂有推拒之理？韩师弟所言极是，有吴长老在，何惧区区魔气？呵呵……”
“ 今日不谈这些，还是商议明日行程要紧……”
苦修士见师兄主意已定，只得将忧虑暂压心底。想来以吴长老结丹期的精深修为，清除一四层小辈的魔气，当不在话下。
夜色深沉，凤锦于无望山寻了处僻静之所，盘膝修炼。此山灵气较之外界精纯不少，正是修炼良机。
然而甫一入定，异象陡生！ 周身竟自行牵引，吸纳起林中漂浮的点点莹白光辉！
那感觉，与他昔日吞服“白云”时一般无二！
惊喜之余，往昔炼化“白云”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记忆亦如潮涌来，令他心生惕惧。
月光下，他周身渐次泛起圣洁白光，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未降临。
凤锦心下稍安，依着前次经验，小心翼翼地将吸入体内、四处乱窜的白色光点导引归拢，缓缓汇入丹田，逐渐凝成一缕缕微弱的蓝色能量流。
依常理，此蓝色能量当会转化为暖流，助长修为。
但，诡异之事发生了！ 那些辛辛苦苦凝聚的蓝色能量流，甫一成形，便如冰雪消融，莫名消散于无形！
凤锦心下惊疑，却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缘，咬牙继续吸纳、转化。
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蓝色能量流总在成形的刹那，悄然溃散，不留痕迹。
两个时辰过去，凤锦汗透重衣，灵力几近枯竭，经脉酸胀欲裂，头颅亦阵阵抽痛。
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他颓然放松，瘫倒在冰冷草地上。
极度的疲惫如潮水袭来，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翌日，凤锦回到凤府。
人还未踏入正厅，得了消息的凤老爷和凤夫人早已迎了出来。
凤夫人一把拉住儿子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当凤锦将那块象征通过象子门试炼的令牌轻轻放在桌上时，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般席卷了整个厅堂。
“通过了？！锦儿，你……你真的被仙师选中了？！”
凤老爷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拿起那枚触手温凉的令牌，反复摩挲，眼眶竟有些湿润。
他这儿子，自小便普普通通，却不想竟有如此仙缘！
“我的好锦儿！”
凤夫人更是喜极而泣，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在他脸颊上连亲了几下，激动得语无伦次。
“娘就知道！娘就知道我儿是有出息的！”
凤老爷亦是老怀大慰，用力拍着凤锦的肩膀，平日里严肃的脸上此刻满是无法抑制的骄傲与红光。
他们凤家虽世代为官，却始终在五品之阶徘徊，并非真正的权贵核心。
送子参加天山试炼，已是庆幸，内心深处，他们从未敢奢望儿子真能脱颖而出，与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子弟争锋。
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如何不让他们激动难言？
厅内欢声笑语，仆从们也纷纷道贺，气氛热烈得如同过节。
然而，这狂喜的浪潮渐渐平息后，凤夫人细腻的心思便落在了凤锦身上。
她捧着儿子的脸，这才清晰地看到那双清亮眼眸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眉眼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倦色。
想到试炼的艰难，想到别家子弟有灵丹辅助，有法器护身，而他们的锦儿，除了他们微薄的薪俸所能提供的有限支持，几乎可说是赤手空拳……
一股尖锐的心疼猛地攫住了她的心。
“我儿……瘦了，也累了……”
凤夫人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哽咽，喜悦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沉甸甸的忧虑。
“那天山……听说乃是仙家之地，却也步步危机。爹娘无能，给不了你倚仗，你这一去，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
凤老爷闻言，脸上的红光也渐渐黯淡，兴奋消退后，现实的考量与为人父母的担忧浮上心头。
他沉默片刻，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是啊，锦儿。修仙之路，听着风光，其中艰辛恐非常人所能想象。我与你娘……”
“只盼你平安喜乐。若……若实在艰难，回家来也好。平淡一生，承欢膝下，未必不是福气。”
他这话说得艰难，既有对儿子前程的期许，更有不忍他受苦的私心。
凤锦将父母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暖流涌动，又夹杂着些许酸涩。
他反手握住母亲微凉的手，语气轻松而坚定地安抚。
“父亲，母亲，你们多虑了。孩儿很好，试炼也并未吃什么苦头，不过是耗费些心神罢了。”
“能入仙门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缘，孩儿心中只有欢喜。往后之事，孩儿自会小心，定不让二老担忧。”
他顿了顿，脸上绽开一个让二老安心的笑容。
“况且，儿子又不是立刻便走，还有半年光景呢。往后，还要多叨扰父亲母亲了。”
见儿子如此懂事，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温言安慰，凤老爷和凤夫人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又是骄傲，又是酸楚。他们知道儿子心意已决，且前途光明，终究不该以爱为名束缚他。
“好，好，我儿有志气。”
凤老爷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点了点头。
“既是你选的路，便放心去闯。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凤夫人也抹去眼角的泪花，强笑道：“是娘想岔了。我儿累了，快回房好生歇息，娘亲自去厨房给你炖汤补补身子。”
凤锦又宽慰了父母几句，见他们情绪稍稳，这才借口需要休息，在父母充满关爱与不舍的目光中，转身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他脸上强装的轻松瞬间褪去，化为一片难以言喻的凝重。
父母的担忧犹在耳边，而体内那潜在的危机与修为停滞的困境，更是如同阴云，笼罩心头。
昨夜徒劳无功的修炼，意味着修为可能就此停滞！
更让他心悸的是蓝色能量流莫名消散的根源。
他这“假灵根”之所以能修炼至二层，全仗蓝色能量转化。若此路断绝，抵达天山后，他将毫无自保之力！
正当他心绪纷乱之际，一个阴恻恻、如同跗骨之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小子，我们合作吧！”
凤锦浑身剧震，血液几乎冻结！ 这声音……他绝不会忘！正是那个夺舍李洛失败、本该魂飞魄散的上雎！ 他为何在此？！
强压下翻涌的心惊，凤锦默运透视阵法，神识如网扫过周身每一寸，却依旧察觉不到丝毫异样。
“不必白费力气了，老夫……就在你体内。”上雎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啧啧轻笑，在寂静的房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此言如同九天惊雷，在凤锦识海中炸开！ 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眼神冰寒刺骨。
面上却硬生生维持着镇定，沉默以对，静待其变。
“啧啧，小子心性倒沉得住气。”上雎语带玩味。
“放心，老夫如今不过是一缕残魂，寻个栖身之所暂保元神不灭罢了，暂无伤你之意。”
凤锦默然半晌，直至心湖稍平，嘴角方勾起一丝冰冷弧度。 “哼，不会伤害？”
他语带讥讽，“怕是上雎大人如今……已无此能力了吧？否则，凤某早已魂飞魄散，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岂会信这老怪鬼话？当初夺舍李洛失败，必是元气大伤，转而潜入自己这“备用之躯”，伺机而动！
如今突然现身谈合作，定是有所图谋，或是……遇到了某种不得不现身的困境！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凤锦脑中飞速闪过。
他必须弄清，这蛰伏在他体内的古老元神，究竟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阴气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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