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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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中，坐在上首的梁贵妃秀丽的面庞上如同被十二月霜雪覆盖，她重重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磕：“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那个穷书生的事的，你就死心吧！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你最好想想清楚！连寻常世家大族，都不会把自家的嫡女嫁给那样一个穷书生，出个庶女或是旁支的女孩儿也就顶天了。你一个公主，居然自降身份，嫁给一个破落户的，说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
三公主扬起头，梗着脖子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就要嫁给他！他不是一般的穷书生，他是今科探花郎！他才华横溢，又入了父皇的眼，哪怕一时落魄些，青云直上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前朝有公主下嫁状元的佳话，如今，我为什么不能嫁给探花郎？别人有什么可笑话我的！”
梁贵妃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探花郎听着光鲜，但还不是要去翰林院，从七品官做起？若是没有能耐的，家里头不能给予助力的，怕是一辈子都熬不出头。三年就出一批状元榜样探花，你看看，最终能成为你父皇的心腹重臣的又有几个？阿妤，别犯傻了，娘早为你挑好夫婿了。永宁侯府是京城顶级权贵之家，且是你父皇的母族，颇得你父皇看重。永宁侯的嫡幼子比你大不了几岁，又是个有能耐的，年纪轻轻便在边疆立下赫赫功劳……”
虽然梁贵妃细细列举了一堆嫁入永宁侯府的好处，但三公主一直很冷静：“既然他那么好，为什么非得选我？即便在公主中，我也不是独一份的。”
“瞧你这孩子，与母妃怄什么气？若是他不好，母妃再不会想着说给你的。”
“那永宁侯府的嫡幼子样样都好，唯有一样不大好——他常年戍边，他的媳妇，自也是要跟着他一道去的……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待你与他完婚后，我便找个机会跟皇上说说，将他调回京中也就是了，凭着他的军功，定能在京中得到一个不错的职位。”
显然，梁贵妃的语气并不像她说话内容那般笃定。
若是一般的人家，自然以尚主为荣，永宁侯府却不在其列。以永宁侯府如今的地位，根本用不着讨一个难伺候的公主媳妇回家提高门楣。更何况，永宁侯府的嫡幼子自己是个有出息的，不在乎是否能够从妻族中获得助益。因此，永宁侯与侯夫人对幼子媳妇的要求仅限于能够照顾好他们的儿子，旁的反倒要往后靠了。
而梁贵妃，对于与永宁侯府成为亲家这件事，显然十分热衷。虽然她依靠崇德帝的信任，建立起了以她和六皇子为中心的势力，但六皇子党建立的时间毕竟太晚了，与太-子-党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梁贵妃固然靠着吹枕旁风给太-子-党制造了一些麻烦，却始终难以撼动太-子-党的根本，反而在每次招惹了太-子-党之后，都被人揪着短处反击一把，实则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因此，梁贵妃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
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手段之一。梁家这一代子嗣不少，梁贵妃先前也曾考虑过让梁家的子嗣与别家联姻，来为六皇子党赢得助力。可惜，真正的顶级世家看不上梁家。就连次一等的世家，与梁家联姻时，也只愿意送个庶女过来，或是令不必继承家业的嫡幼子迎娶梁家嫡女。
在梁贵妃的眼中，这样的联姻终究不够分量。她迫切地希望能够利用三公主的婚事拉拢到一家顶级世家，而后，再为六皇子选出一个强有力的妻族。她的儿子明明比太子更得圣心，不该屈居人下！
三公主冷冷地看着梁贵妃：“母妃，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不过，你就那么确定，一切都能够如你预料那般发展吗？”
“只要你愿意随侯府的小少爷去边疆，侯府没有拒绝你的理由。永宁侯与侯夫人虽说不在意小儿媳的出身，但有个出身高贵又能为他们分忧的小儿媳，他们总是乐见其成的。就是你父皇，见到咱们与他的母族这般亲近，也会十分欣慰……”
“别跟我提父皇！”三公主终于忍无可忍：“父皇才不会牺牲我的幸福来牟利呢！若这件事真的成了，高兴的怕是只有母妃你吧！口口声声为了我好，实则处处为六弟铺路！你也知道永宁侯府的幼子媳妇是要去边疆伺候人的！比起处处做小伏低，我宁愿嫁给出身寒门的探花郎，至少我过得舒心，夫家一家子都得敬着我！”
显然，三公主也不是没有头脑的。她虽然喜欢探花郎，但是决议下嫁，绝非出于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可惜，一向对三公主百依百顺的梁贵妃，在这件事情上，注定与三公主有不可磨合的分歧。
梁贵妃出身低微，前期吃了不少苦，正是靠着处处隐忍，才有了今日的风光，所以，她丝毫不觉得做小伏低是什么事儿：“现在吃些苦头，是为了日后的将来。一旦你能够熬过去，你就会过得比任何人都风光。”
“你在诸位公主中，素来都是头一份的。就连嫡出的大公主，在你父皇那儿也及不上你。大公主嫁入了镇南侯府，那也是一个簪缨世族，大公主的驸马颇得你父皇看重，且又有太子这个胞兄照看着，日后前程定不会差。大公主珠玉在前，你也不希望你出嫁之后，你的夫家拿不出手吧？”
为了劝服三公主，梁贵妃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作为三公主的母亲，梁贵妃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个女儿是何其要强的一个人，便特意选了她最在意的话题来说事，这果然引起了三公主的动摇。
可惜，梁贵妃的下一句话，再次引来了三公主的反感：“永宁侯府择媳是个极好的机会，你得去试试。就算你真的与永宁侯府无缘，也得找个相同层次的人家。至于那个探花郎，不要再想他了，他注定熬不出头的。”
梁贵妃若只是拿世家大族来说事也就罢了，偏偏在追捧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时还要顺带踩上探花郎一脚。三公主如今对探花郎正喜欢得紧，哪里容许别人在她面前说心上人的坏话？
“文阑是有能耐又肯吃苦的人，为什么你就笃定他熬不出头？就算他真像你所说的，家中无人，等他成了父皇的女婿，难不成父皇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才华被埋没？”
“他无法为你带来任何荣耀，反倒处处得沾你的光。你还真打算吊死在这样他这颗树上了不成？”梁贵妃见自己好说歹说，女儿就是冥顽不灵，也恼了。
三公主发出一声冷哼：“说的也是！若是女儿不嫁给世家子弟，就没有办法为母妃和弟弟带来足够的好处了。母妃自然不许我嫁他，也没有耐心等待他成长起来。前儿个连父皇都说了，只要我选择的驸马不是太离谱，他就准许我自主择婿。父皇疼爱我如斯，没想到，却是我的母妃，一门心思的想要算计我！为了弟弟，丝毫不顾我的终生幸福！”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偏执？你责怪我只为你弟弟考虑，不为你考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与你弟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是你弟弟不能混出头，日后，你们姐弟，就只能过仰人鼻息的日子了，你愿意这样吗？只有你弟弟熬出了头，咱们娘俩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还是说，你想一直被你大姐和施振鹭压一头？”
“你与你弟弟都是从母妃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到大，但凡你弟弟有的，就少不了你的。母妃怎么可能不疼你？如若可以，母妃也不想委屈了你。”
“只是，有时候，咱们得以大局为重。你弟弟年纪小，本已不占优，你外家又不能给你弟弟更多的帮助。若是连你都不帮着你弟弟，还有谁会帮着他？”
“再说，永宁侯府家风清白，府内从来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儿，嫁入永宁侯府做少夫人，难道不比嫁给一个破落户的好吗？母妃在为你择婿的时候，虽要顾及你弟弟，但终究也是为你考虑过的。”
三公主拍了拍手：“母妃打感情牌真是信手拈来，难怪平日里父皇总是被你哄得服服帖帖。”
“只是，我是不可能被你劝个一两句，就乖乖为了你和六弟牺牲自己的幸福。与其指望六弟，我还不如指望父皇！只要有父皇在，我怎么也吃不了亏！母妃平日里总是教我要信任父皇，遇到事情求父皇为我做主。怎么如今自己倒背着父皇搞这些小动作？母妃这是信不过父皇吗？”
“问得好，朕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低沉而富有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熟悉的皮靴出现在梁贵妃与三公主的视线范围中，母女二人心中皆是一跳。
“皇上！”
“父皇！”
梁贵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倒是臣妾的罪过了。”说着，又数落宫里头的下人：“你们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皇上来了也不知道禀报本宫！这是存心要让本宫失礼于皇上吗？”
“梁姐姐不必动怒，是朕吩咐他们不要通传的，朕本来想给梁姐姐一个惊喜。现在看来，幸好没有提前惊扰了梁姐姐。否则，有些话，朕怕是还听不到呢。”
崇德帝面上虽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眼中却凝结着一丝森寒之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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