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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告知预言 ...


  •   “猫泽和我真正的初次见面是在十五年前,那时他还没有真身……”
      “爸爸,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要给我将临睡前的科幻故事吗?”
      “说正经的呢,少女你别这样。”
      “哦,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你继续。”

      缓缓道来的往事,如电影般在我眼前清晰地放映,我似乎隐约可以看见,妈妈虚弱的笑容和爸爸强颜欢笑的陪伴。我的诞生并非是幸运的血脉相承,我想,或许除了灾难外,我什么也没有带到这个世上。

      猫泽在十五年前还只是灵魂形式的半实体存在,至于现在的这具身体,凉二也不知道究竟他是如何得来的。
      我猜想,可能是猫泽本人附在了一具早逝的身体上,从而代替他活下来。毕竟,他目前的身份猫泽梅人要比我年长两岁。

      “他曾和我们有过一番详细的谈话,虽然他没有向我们透露他的身份,但是,遇上这种灵异事件,多少还是能猜出几分的吧?”
      “他说,你的前世是他最重要的人,想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因为当时猫泽的灵魂极其不稳定,在见到你后的两天已经散失了很多,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在临走之前,他和你妈妈有一次单独谈话……”

      凉二的眼底掠过一抹极其刻骨的后悔,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震得搁在碗上的筷子掉了下来。他懊悔得掐住自己的手心,沮丧得自我厌恶。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我阻止了他,那么她也许就不会离开了……”

      “……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我心底冒出不好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之后猫泽便不见了,琴子什么都没有说。”专门修剪过的刘海遮住了眼睛,阴影投在了一片黯淡的表情之上,声音骤然变得很痛苦,撕心裂肺般的悲伤:“可是,她每日的精力明显下降,到了后来,甚至要睡足十五个小时才能清醒。”

      我闭上眼睛,忘不掉妈妈经常是一副刚睡醒的憨懒模样,然后,会如被惊醒一般猛地奔向卫生间,朝脸上捧一把冷水,清醒头脑。
      发丝湿漉漉地粘在脸上,还有水滴会顺着发鬓流下,眼眸中是活力四射的动感,抬头看向未来,永远都坚信太阳照得到全世界。

      妈妈就是这样乐观的人,她的乐观足以让人忽略她身体上的柔弱。
      也因此,她在那一日的突然倒下,那一刻的骤然离去,让我如此的惶恐与不知所措。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重生,若我仍然是前世的年龄,那救护车就会及时赶到,我也就不会失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回忆、影像,断线般袭来。』

      “这里有紧急的病人,需要救护车!”撕心裂肺的疼蔓延全身,拿着电话柄的手稀奇地镇静如常。
      “小妹妹,不要随便开玩笑了哦,119可不是随便乱拨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轻而又轻佻。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病人!!救护车!救护车啊!!在鲁米町33号!!”稚嫩的声音说出的话不带一点力度,我第一次痛恨起这具年幼的身体。
      像是看透了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的笑声,还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意味:“小朋友,不要再闹了!再这样打扰大人工作,大灰狼是会把你抓走的哦!”

      “嘟——嘟——”

      无力地滑倒在地,手探到那人的鼻下,还有温度,却毫无气息。
      死亡般安静。

      “咚——!”电话砸在了地上后,是疯狂地忙碌音,吵得我头疼。

      “好吵啊……”我喃喃地扯下电话线,伏在那人的身旁:“呐,你也觉得很吵吧?妈妈。”
      “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呢?别睡了。每天睡那么久,你当是要冬眠啊。”

      “醒醒啊。妈妈,醒醒啊。你要的食谱下个礼拜就会出新书了呦。”

      所有的感官如同漏洞的水杯,一滴不剩,缓缓离我而去。
      最后,醒来看见的是爸爸那张胡渣满面,悲伤绝望的脸。
      这或许是天意,在这个制度严密的国家,我却在最最关键的时刻遇上了一个漏洞,被那少数的玩世不恭的人夺去了母亲的最后生机。

      搬家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待许久。
      再度称为“家”的地方,完全变了模样。

      『我们还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吗?』

      现在仔细想一想,她每分每秒过得如此紧凑,仿佛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离去。其实,确实是早就知道了吧。
      凉二一定也早就知道,所以竭尽自己所能,压制住一切坏习惯,充当一个好好先生,给了她五年完美的婚姻。

      我突然觉得,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一人被蒙到了谷里。
      这种感觉,粘稠而又腐朽。我恨不得把它甩得远到几百光年之外。

      凉二的话到此嘎然而止,收声的语调,重新执筷,那分明是要结束话题的架势。
      话只说一半,省略掉一些事实。

      “父亲,在妈妈去世前的前一天晚上,她专门和你有一次长谈吧?”我移不开自己的视线,不放过凉二脸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先是一个怔愣,然后他缓缓地点头:“是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还能记住。”眼角处的惊奇略有显露:“那时候你还不到五岁。”最后一句话,别有意味的加重。
      没想到我还能记住。所以,如果我没有提这件事情的话,他打算永远隐瞒下去了?五岁开始记事在普通人中也不稀奇,何况我还是个特例。

      “那么,你们谈话的内容呢?”我示意他不要岔开话题。

      眸色逐渐转深,眉眼间显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带点惋惜和莫名的感情:“是关于你的,春绯。”
      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真好呢,在最后,母亲还是挂念着我。

      凉二那种暗示着不详的表情半点没有影响到我,在当事人惊慌失措之前,反倒是他沉不住了气。
      “她预言,你活不过16岁。”双眼皮的眸子盯死了我,似乎想要清晰地抓住我的每一个表情。
      预言?真是奇幻的事情呢。不过,说来连我都能存在于这个世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不会发生?
      如果说这个是迷信而不可信,那么我是不是同时否认了自己的存在?

      “真是有趣的预言呢。”最后,我下了这样的评价。
      有些诧异于我的表现,随即又是了然,他的笑容中不含半点笑意:“春绯和我的品位从小就不一样啊。”

      我收拾用完的碗勺,打开水龙头,接了一碗热水,水面被咖喱染得越来越混浊,油渍浮在面上,轻飘飘的。
      顺手从下面拿起擦碗布,一手扶住碗,另一手涂上洗洁剂后里里外外转着擦掉。

      凉二安静了许久,平常这个时候他总会看的娱乐节目也没有看,只是,缩在暖和的被炉边,凝视着桌面。
      在我从他面前取过他用完的碗时,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

      “春绯,不要再靠近猫泽了。”

      语气郑重其事,像是在说着可以左右我命运一样的大事。
      我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随后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回答的话也尽量的不在意:“我和梅人本离得就不近。”

      餐具在水池里相互碰撞的声音盖住了他还想表达自己想法的话语,我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道,还是在故意掩饰着什么,逃避着什么。

      手指带着流水扶过有些冰冷的不锈钢勺子,光滑的触感让我陡然打了个冷颤,耳边回响的是凉二刚刚说过的话:“他是你的死神,他会让预言实现。”
      他是我的死神?真是滑稽的说法。
      这世上谁又能是谁的神呢?不论是幸运女神还是死神,这都是不存在的。如此多的人类,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在于他们的思想和情感,而且也仅止于此。

      没有人可以改变他人的命运或是人生。
      没有人可以。

      至于将我的灵魂带走,我便更加不害怕了。
      我的灵魂是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就算是被他带走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诚心接受。

      天国的妈妈,我在很早以前就发觉了你隐瞒了我许多,发觉了你不同于众。
      我原以为那和平鸽是你从天国获得我信息的信使,而现在却察觉到那其实是别人对于我的监视,虽然我还有没有发现这个别人的真实身份,只是隐约有了概念而已。

      果然,世界始终是世界。
      即使是二次元的故事,它也不会省略了它应有的黑暗。
      阳光如果洒下,我们便逃不开阴影。

      我望着窗外的明月,不间断手上的清洗,模糊了的视线里,我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向我缓缓打开。

      拧上了水龙头,确保没有漏水的现象,我把刚洗完的餐具倒扣在了夹子上,又拿出抹布抹掉了飞溅出的水珠,最后,再次冲了冲已经被泡得有些发白的手指,去除了抹布留下的古怪味道。
      回头看时,餐厅兼客厅的20平米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凉二早在无声中回到了他的卧室,灯都熄灭了。
      我关掉厨房和客厅的灯,检查了一下大门是否锁紧,拉开壁橱,一如既往地抱出一床枕席铺在我屋的地板上。

      盖着不算很厚实但足够暖和的被子,我望了明亮的天花板最后一眼,然后关掉了灯。
      灯丝还亮着微弱的荧光,我从来没有搞明白,那是因为我眼花还是它真的在发光。

      反正我盯着由全黑渐渐变得有些模糊边缘的天花板,一丁点的睡意也没有,我知道在隔壁的凉二一定也还清醒着。
      因为太过安静了,少了他平日呢喃的梦话。

      我最常听见的便是妈妈的名字,几乎每晚都会被念到,十年了,但凡是我们都在家休息的时候,我都会听见。
      我想,我在这个世界知道的第一件全新事物就是凉二对妈妈的那种爱。
      爱得用力,爱得无私。
      我坚信自己在前世绝对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爱情,哪怕是在周围的人中也没有见过。

      我几乎没有前世的记忆,却留有前世的知识,关于爱情,我的认知是一片空缺,占有欲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对于爱情的形容。甚至连性|爱也不过是占有欲在□□上的一种掠夺的表现。
      我知道这个想法过于极端了,甚至是完全曲解了爱情的定义,这比误解还要低俗。
      可是,我的认知就是如此。

      与其说我不信,还不如说我是不懂。
      我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依赖一个人到连呼吸都要与她共享的地步。
      那种烈火般燃烧的爱情同时带来的还有浓烟般的占有欲,渴望遮住整个天空来将自己喜欢的与他人隔离。

      我感到身上冷了冷,在再次打颤之前,我提前搂紧了自己,缓解了寒意。
      大脑皮层传达给神经一种疼痛的意识,我骤然缩得很紧,头像是要炸开一般的痛苦。是的,要炸了,似乎一秒钟内有太多的东西要涌进脑中。
      我的呼吸变得很沉闷,小心翼翼地仿佛一个小动作都会加剧这种杀人的疼痛。

      会好的,和以前一样,很快就会好的。

      我这样告诉自己,果然,那种痛楚随着时间慢慢褪去,而涌进脑海里的东西也如同海浪一样,猛烈地拍在岸上后会迅速的消失,证明它们存在过的只是沙滩上潮湿的痕迹。

      我想站起来去卫生间拿毛巾擦擦身上的冷汗,可是施不出一丁点可以站立的力量。
      全身的肌肉都在告诉我不要妄想了。
      就着粘乎乎的身体,我不自在地换了一个躺着的姿势,希望可以稍微舒服一些,得宽我心的是,我确实感觉好受了很多,至少后背不用再和硬邦邦的榻榻米相互较劲了。

      这种情况我并不陌生,从小就有过,我姑且称之为“发病”。
      每次“发病”过后,我总会神奇地发现关于前世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让我新奇一阵。

      只是,最近“发病”的次数多了起来,关于前世,我脑中的条理也越来越清楚。

      人不可能光有回忆而没有感情。
      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伴着记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感情。

      有对东泽世的,有对季星眓的,还有对猫泽的。
      我可以感觉出自己对于他们的感情并不一样,可是还没有细腻到能够准确地分辨出自己的好恶。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三人,都与我有着极深的羁绊,在我之前的生命里划下了过重的痕迹。
      爱恨只是一念之间,所以我不知道我爱他们中的谁,又恨谁,更或者,爱恨共存。
      所以,在凉二以近似命令的语气提出让我远离猫泽时,我会脱口而出那种没有任何实际承诺的话。

      没关系,别着急。我这样安抚着自己开始有些躁动的心。
      不管是多么难解的谜,我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我脑子里整理了一遍在近期才重新回到我这里的记忆,稍稍稳住了心神。

      “我不会死,也不会为了这个愚蠢的预言就离开梅人。”

      这句话还是脱口而出了,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更像是在不让自己动摇。
      如此的深夜,窗外还是有鸽子独特的叫声和振翅声。我想,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明天早上会有多少人一字不差地知道。

      ----------------------------第一位对手的现身------------------------------

      “咕咕。”的叫声有节奏的响起。
      同样黑暗的房间,藏身于暗色之中的那个身影的笑容越来越露骨。

      我便知道你在得知预言后会这么说。
      所以,你还是要死啊。
      和那个猫泽梅人一起死,你也应该满足了呢。

      扫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那人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
      还差一年,不过,不用担心,那一日很快就会来了。

      没关系,别着急。那人不知道自己正用着和春绯同样的方式自我安慰着。
      不该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统统滚出去吧,不要打乱了这里原本的秩序。

      其实,如果春绯当晚有仔细地看那轮明月的话,她便会发现,月亮顶头的一处花纹就好像是一条正在扩大的裂痕,有着劈裂天空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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