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探联盟/正泽正]流逝》笑千刀

28、二十六

　　包正本就没整理清楚的思绪，在看见公孙泽的笑容后变得更为踌躇。倒是公孙泽，注意到他手上的文件后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抬眼瞟见包正越发紧蹙的眉头，复又垂下眼帘，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边看报告边说道：“怎么，觉得这个案子很复杂？”
　　“这倒没有。”毫无所谓的笑容和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让包正的情绪难以自控的低落，他甚至不明白这一切发生的理由，却担心起来是否能够顺利的开始这次谈话。但眼下正谈论着案情，极佳的职业素养很快让包正冷静下来，他整理好情绪，习惯性的笑了一下，“只是看见天伦医院，不免会多想点。”
　　“不算多想，死者的确是吴元华的同事，”公孙泽合上文件夹，“关系也不错，在死亡前一天见过吴元华。”
　　“吴元华怎么说？”
　　“他从天伦医院辞职，那天正好去医院拿剩下的东西，由于关系比较好，最后死者送他出的医院，其他同事的证词也证实了这点。”
　　“从伤口的位置来看，可能会怀疑到吴元华身上，毕竟医务工作者，对身体结构非常了解，知道如何一击毙命，”说着包正绕过桌面，转到公孙泽身边，重新打开文件夹，指着报告中的某条，“但是从伤口的深度和整齐的边缘来看，这份力度和冷静，并不是第一次杀人就能达到的程度。”
　　“的确，”公孙泽没动，任由包正指着文件时微微屈起的手肘擦过自己的小臂，“况且目前为止，并没有证据表明这次谋杀案和之前的案子有关联。”
　　“所以探长哥下午又去医院调查了？”并没有任何躲避行为的公孙泽让包正的情绪稍稍恢复了些，他转眼看向身边任低头思索的人，笑容从双眼中蔓延开来。
　　“不，是私事。”
　　“私事？”包正颇为意外，虽然不相信公孙泽会在上班时间做私事，却意识到这算个不错的切入点，于是他选择了一个看似十分放松的姿态，转身后腰靠着桌沿，反扣着手掌撑着桌面，满面笑容的看向公孙泽，“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公孙泽依然没移开身体，只是抬起双眼直视着前方，片刻后转头看向包正，“我不会说请当那些话没发生过，你我都知道这不现实，但是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感情。你应该了解我的自制力，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你也不会再感到困扰。”

　　室内沉默着，包正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不是对公孙泽说，而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听见公孙泽承诺收回感情后的心情。
　　包正专注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两人之间明明贴合的毫无距离，却仿佛筑起了一道隔离的高墙。像极了两人初遇时，公孙泽总给人一种坚硬、不能靠近的感觉，也许如今的感觉更糟糕，至少那时公孙泽的双眼中还有反感和敌意，不像现在，平静无波，甚至连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就在包正的视线徘徊在公孙泽的眉眼之间、双眼中的茫然和不解越发浓重时，后者再一次开口：“我要出门一趟，车留给你，想知道关于谋杀案的信息就去找展超。”
　　“你不用警车？”
　　“私事。”
　　“探长哥，我们不能总这么僵持下去，其他人……”
　　“知道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公孙泽停止了脚步，从肩膀的动作判断，他长长的深呼吸了一次。再次回头看向包正时，带着以往的笑容，有点狡黠、又夹杂那么点骄傲，漆黑的双眼圆而明亮，嘴角微微上扬，“我会加快调整的速度。”

　　“我不是这个意思……”过于熟悉的笑容让包正倍感怀念，但他知道那不是公孙泽真心实意的笑容，只是一次完美的伪装。可即便知道是伪装，包正还是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来，公孙泽的身影早就不见，他的解释也无人听见。
　　这时包正才意识到一点，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公孙泽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也没问他为什么依然带着固定伤口的吊带。还有，那人的洁癖，每天晚上是谁帮他换药和洗澡……想着包正突然摇头轻笑出声，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既然公孙泽退了回去，那么这次就让他来恢复两人之间应有的关系。

　　Taxi在一所小学门口停了下来，公孙泽用右手推开车门。也许已经和门房关照过，当他说明来意，门卫很快开口让他进入，还好意的指出吴元昊正在操场给孩子们上课，一天中最后一节课，只等几分钟便能下课。
　　公孙泽道谢后沿着跑道来到操场的最里端，静静的看着草地上肆意奔跑欢笑的孩子们。因此当吴元昊宣布下课后，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银杏树下的公孙泽，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可不论更为消瘦的身影还是颈间白色吊带，都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也许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吴元昊摇了摇头，在操场一边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擦干净后才跑到公孙泽面前，十分有礼的打了声招呼：“公孙探长。”
　　公孙泽点头回礼，又转回身注视着一溜烟儿跑的没影的孩子们，才看向吴元昊：“绕着操场走走？”
　　“好。”
　　“你才是陈文熙吧。”公孙泽用了一个问句的感叹词作为结尾，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吴元昊跨出的脚步顿住，温和的笑容变得苦涩：“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孙探长。”
　　“不，”公孙泽保持着前进的步伐，步调轻松的仿佛散步，“是你哥哥告诉我的。”
　　“什么？”吴元昊彻底愣住，小跑几步追上公孙泽，一脸难以置信的摸样，“哥哥告诉你的？”
　　“对，”公孙泽侧头看了看吴元昊那双因为不相信而瞪大的眼睛，情绪突然放松下来，轻笑出声，“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们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感情总是在的。”
　　“其实……”吴元昊点了点头，重新跟上公孙泽的脚步，“小时候我和哥哥感情很好，他看见我的胎记后问我疼不疼，我说没感觉他还不信。结果第二天他的手臂上在相同的位置有了一块很大的伤痕，用火钳烫的。明明很疼，还非要装着没事的样子，说我们以后什么都一模一样，就不会分开了。”

　　公孙泽静静的听着吴元昊的诉说，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
　　“哥哥要当医生也是因为我，小时候我很调皮，总是这里受伤哪里摔坏，哥哥会一边给我擦药一边骂我。记得有次我在树枝上翻跟头摔下来，左腿骨折，哥哥当时都吓哭了，等我在病房里醒过来时，他就说要当医生，这样就不怕我再受伤。”
　　“你不恨他么？”
　　“恨……为什么要恨？”吴元昊不解的看着停下脚步的公孙泽。
　　“因为你才是陈文熙，你哥哥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都属于你。”
　　“公孙探长，”吴元昊难得主动直视公孙泽，眼神中带着不曾有过的俏皮，“你有没有过一种心情，因为爱，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交给另外一个人，却不想给他增添任何麻烦。对于哥哥，我就是这种心情，既然我所拥有的一切能够让他幸福，为什么不呢？况且我早就习惯了简单的生活，还喜欢小孩子，每天和他们相处，单纯又直接，那种大家族，呆不惯。”

　　公孙泽看着身边的吴元昊，这个人不会精准的枪法，没有精湛的拳脚功夫，总给人一种很淡却很温暖的感觉，但同样是喜欢，同样是不被认可的感情，他却这么坚持和勇敢，和他比起来，自己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
　　“公孙探长？”长时间的直视让吴元昊不安起来，毕竟是一份不受祝福的感情，也许是因为公孙泽的温柔，自己过于得意忘形，“抱歉，刚才的话是不是让你不舒服……”
　　“没有，”公孙泽笑着打断了吴元昊的担忧，“我只是想到了你哥哥要我带的话。”
　　“哥哥有话要……对我说嘛？”
　　“他说，对不起。”

　　两人在跑道边站了很久，从吴元昊听见这句话起就沉默的矗立在原地，公孙泽看着他将视线移至远方，片刻后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反射着夕阳的光芒，连无声的哭泣都变得温暖起来。
　　“见笑了，公孙探长。”
　　公孙泽没有说话，他抬起右手用力的拍了拍吴元昊的肩膀。不禁回想起吴元华对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神情凝重，眼神之中满是痛苦。他在拒绝弟弟的感情，却承担着相同的痛苦，对他而言，那份兄弟之情同样弥足珍贵。
　　“兄弟哪有隔夜仇，”吴元昊伸出手背胡乱的擦着眼泪，“下次再见到哥哥，麻烦公孙探长这么告诉他吧，还有父亲母亲的忌日记得要回来看看，平时别让人送东西来了，被陈家知道了总不好。”

　　公孙泽打车送吴元昊回到住处，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莫名的情绪在公孙泽心口翻涌，双手奉上自己的所有只为了让他幸福，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对方的坚持，没有任何不对，只是因为他和他都是同性。
　　那么包正是不是也像吴元华那样痛苦和茫然，毕竟他被自己拉入了这份奇怪的感情漩涡，他是不是和吴元华一样，虽然无法回应相同的感情却也顾忌、珍惜着两人之前的友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如何自处和相处之间纠结……
　　公孙泽想着，心绪繁杂，他似乎明白了太多，又理不清个头绪。

　　“先生，还去哪里？这里不太方便停车。”
　　沉默片刻，公孙泽报了DBI的地址，暂时他不想看见包正，至少在他整理好心情之前。也许那之后，不论事情如何发展，他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一切，毕竟没什么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况且他应该比吴元昊坚强，不是么？

　　但人生大多事与愿违，最不想见的人偏偏在公孙泽踏入大门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包正意外的看向去而复返的公孙泽，随即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走，探长哥，跟我去审讯室，又多了一起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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