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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关心则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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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尚在睡梦中,梦里那位与二哥长得极似的将军教我习武,他说我若想早日替我死去的夫君报仇,只能另辟蹊径学习《忘忧经》……
梦到此处,突然一阵激烈的吵闹声将我吵醒,我没耐烦地掀帘问道:“外面发生何事了?”
云珠慌不迭道:“是,是四殿下出事了!他昨晚睡了……额……宠幸了雪宁郡主,博顺侯气势汹汹地找公主算账……额……找公主谈谈。”
我:“……”
昨晚四弟把柳凝雪给睡了?睡了!睡……了?
多稀奇的事啊!我先是惊,再是疑,末了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应该幸灾乐祸一下?
四弟痴傻疯癫,但不意味着他不能人道,他偶尔与宫女侍婢云|雨|欢|乐,全当游戏一般。可是,他以为做游戏的事情,在常人这里,却是惊天动地出大事了!
不巧我昨天刚与柳凝雪有过不愉快,之后又去承归殿找过四弟,众人传来传去我就变成幕后黑手了!
博顺侯虽是柳凝雪的亲哥哥,可相貌性格与柳凝雪截然不同,素有“黑雷震”绰号,长得牛高马大,面黑如雷公,性格暴躁,粗鲁狂妄,说风就是雨,起云就打雷。他一口咬定是我害她妹妹被四弟侮辱,全然不顾宫规礼仪气冲冲来我殿里闹开了……
我暂且不与他计较,先到事发地点一看究竟。
四弟在清凉仙阁睡了柳凝雪。清凉仙阁位于承归殿的西侧,建于一片湿地湖泊之中,夏日莲荷清丽、绿水环绕、榕树蔽天,父皇会去那里住上一个月避暑养心,平日那儿空置着,只留一两个宫人打扫。昨晚我明明看见四弟睡在自己宫中,一觉醒来他怎么就去清凉仙阁了呢?
晨雾还未散去,流云般幻美的白雾流淌在湖泊仙阁之上,颇为壮观。我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湖光景色,这才想起还有人在哭哭啼啼等着我去观赏……
清凉仙阁外候着一串儿不知所措的宫人,四弟宫里的太监嬷嬷正在寝殿忙着收拾残局,柳凝雪这受害人蜷在床头抽泣着不愿见人,四弟也心知闯了大祸,看着我们一个个面如罗刹地赶来,吓得缩在墙角抱头求饶,口里只傻乎乎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博顺侯见到妹妹受到如此凌辱,哪里还管四弟贵为皇子,拧起拳头就要去打他,我一声大喝让侍卫拦住了……
再怎么样四弟也是天潢贵胄,宠幸了你妹妹又如何?若无此事,我还打算让柳凝雪为国出塞嫁去疆外异族,留在国中真就祸害了各种纯情的青年俊杰!
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装不出一星半点的怜悯。
我道:“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清凉仙阁有宫人守夜,郡主若是心中不愿,不知道喊的么?”
柳凝雪一怔,呜呜大哭起来,扑进博顺侯怀里寻死觅活,说是被人下了药绑架来的……
我继而冷笑:“你当宫里是市井街坊么?守卫森严怎会有人绑你?如果是下药,那我四弟也是受害者!他心智未成,向来胆小,不会做强迫他人的事情!郡主这一面之词未免太过牵强,到底是被人绑架,还是郡主自己跑来这里心甘情愿……”
“胡说!”博顺侯大怒,打断我的话,咬牙切齿,怒目圆瞪。
我挑眉冷视他,淡淡道:“我胡不胡说,你问问郡主就知道,在这宫里,她可不止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了……”
话音刚落,门外一声躁动,我转身看去,竟是谢紫华沉黑着脸冲了进来,三千华发披散在身后未束,看来刚听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了……
柳凝雪看到谢紫华到来,如同看见自己的夫君一般,身影欲动却又不敢扑过去,呜呜在博顺侯怀里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不由地心中舒畅,所以谢紫华,你是否还能装出不在乎她的样子给我瞧瞧?
山雨欲来风满楼,谢紫华眸中怒意森森,发白的唇抿成了长线,屋内的红绡卷帘被劲风刮得乱舞,我鬓角的发丝被吹出丝丝寒意……
我故作轻松地道:“谢将军来得正好,你告诉博顺侯,郡主是不是也经常对你投怀送抱过?”
谢紫华面色一僵,盛怒的乌眸陡然凝固。
我冷然,拿出从二哥那没收的衿缨:“这个是郡主送给太子殿下的定情信物……双蝶缠绕君子兰,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郡主也想对太子殿下投怀送抱么?”
柳凝雪一惊,抽泣噎在喉间。
我忽而想起件事情……“昨日二哥兴致起说要来这里赏雾,不巧他昨晚与工部尚书出宫了。”我难掩疑色,瞟了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四弟:“莫不是郡主偷偷来此会见太子,却把四皇子误认做太子了?”
柳凝雪惊得睁大了眼睛,博顺侯和谢紫华也怔住了。
我不禁冷笑:“郡主冰清玉洁,莲花一般,外表矜持,内心却这般开放,处处留情,竟是人|尽可……”
“闭嘴!”谢紫华一声低喝,杀机大盛,四弟吓得在墙角哇哇大哭起来……
殿外一众侍卫以为博顺侯对我无礼,纷纷握刀而入,却见谢紫华怒发冲冠,青筋暴跳,皆是惊异。
面对过无数生死杀戮的人,遇事通常会沉敛冷静、气定若神,可关心则乱、上心则患,心爱之人被我公然诋毁,谢紫华显然不能够理智稳重了……
不待我反应过来,谢紫华猛然抓起我的胳膊,将我连拖带拽拖出了殿中……
雾气没有散去的趋势,眼前茫茫一色,水汽凉澈扑面而来。侍卫们在后面跟了一段距离,谢紫华使了轻功,须臾甩掉了众人,他抓我手臂的力道大得惊人,我整条臂膀酸痛得没了力气,不知要拖我去何处,目及所见的都是四人环抱的大榕树,林深雾重,一丈之外看不清事物……
我奋力甩开了他的手,大喝放肆,他才醒过神来,怒意未消,眸中有些血丝,俊颜煞白得吓人。
换位思考一下,若我被人陷害与一位心智未开的男人睡了一晚,我的心情该如何?
再想想,若我心爱的皋端被人下了药与别的女人春风一度,我又该如何?
我强作镇定,迎着他的怒目,冷然道:“将军急着带我出来,是想杀我泄|愤,还是不忍听到本宫揭露你心上人的真面容?”
他面色森寒,直截了当道:“昨晚你去过承归殿。”
我微怔,反而笑了起来:“将军也怀疑本宫陷害她?”我眸光凌然:“本宫若要害她,她早已尸骨无存!本宫去过承归殿又如何?柳凝雪自贱轻|浮,自食其果……”
“够了!”谢紫华一声大喝打断我,深瞳狠狠一刀,刮得我背脊莫名一寒。
他咬牙一字一句,情绪激动:“你恨我?为什么不说你恨我?”
我愣了下:“恨你?此话怎讲?”
他一抹冷涩的苦笑,乌瞳划过绞痛:“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和柳凝雪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我已听了不下三次,毫无说服可言,可笑之极。
“你们没有关系?那你为何如此愤怒?为何处处关心她?你当我眼瞎吗?江铃之战,柳凝雪追着你到战场,给你敷药,为你绣鞋,陪着你寸步不离,到最后你两竟在军帐里苟合!”我面色铁青,牙齿咬碎,终于是将这样不堪的事情说出口了……
他如遭重击,剑眉锁成了川字:“你……你以为我们那天在……”他难以置信,而后又似全部明白了过来,失了力气般双肩一落,微紫的唇瓣抿成一条长线:“所以……当日你不从军令,只身冲入敌营……你向来处事谨慎,怎会那般冲动……”他暗暗咬牙,面色沉霾:“我暗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懊悔当时没能挡住你……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误会我和柳凝雪……”他欲言又止,低喝道:“……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心口莫名发痛:“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两也是玩玩而已?或者,你也被人下了药,失了理智?”
“君月!”他喝我,面色如被人扇了一巴掌,捏拳的关节隐隐透白。
我无所畏惧,森冷道:“你们以前如何深爱,本宫毫不关心。闹出这样大的事,父皇必定会赐婚给柳凝雪。四弟娶了柳凝雪以后,你最好安分守己地看着她守活寡……”
“洛君月!”他一声大喝,打断我,明明这么在意柳凝雪,却还昧着良心不愿承认。战场上行止果决的大将军在感情的事上畏首畏尾、没有担当,真让我开了眼界……
他眸中寒芒如实物射出,陡然问我:“君临给你的香魂丹呢?”
我微惊,没有回答。
他面色一沉,一直紧握的拳头松开,指甲将掌心掐出了一道道血印,布满黄茧的手掌上一颗白色的丹药……他质问我:“郡主的房里为何会有这个!”
我心下暗惊,怎么会在柳凝雪房里!
他眸中带刀,一步步迫近我:“洛君月,你还不承认吗?你不恨我,为何会两年不归!你不恨我,为何会上避尘台修行!你抗旨悔婚,又招皋端来激怒我!我和郡主什么也没发生,你却一再误会,耿耿于心,不惜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害她!”
我惊了又惊,原来整件事情还能这样理解,我对他是恨是恼是痛心?哦,不,我只是有些失望,失望对我不忠,失望他虚情假意。如今,更失望他不信任我,污蔑我!原本想要解释的心情荡然无存,我反而呵呵一笑:“看来这香魂丹不错,一试就灵。”
猛然一拳击来,却是刮过我的耳廓击在了身后的榕树干上,戾风扑面,铁拳捶得巨树大震,露水如雨扑面,白色的丹药化成一片粉末……
我惊得目瞪口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要怪也是怪我负了你,你为什么要对柳凝雪下此毒手!”他带着极致的痛心和怒忿,眸中凌厉的锋芒迫得人无所遁形。
我心口堵上一滩血,郁结攻心,迎着他的怒目,一动不动,透骨生寒:“谢将军,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否认到几时。喜欢就是喜欢,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不是你大将军应有的作风。此番我看清楚了,你爱她,而且爱得很深,这样正好,你恋你的白莲花,我爱我的俏和尚,咱俩谁都别碍着谁!”
不知哪句话激到了他,他猛然一震,却是一掌掣来,我骇然惊住,原本是躲不掉的,却听一声极细的破空声,咚,一颗佛珠击在了谢紫华的手背上,他吃痛偏了方向,掌风扫过我的发髻,朱钗掉落,发丝倾洒……
待我回过神来,薄雾幽香,一只宽大温润的手掌从身后牵住了我,然后猛然一拉,将我翻转拉去了他身后……
素袍轻扬,白衣如仙,充斥在空气里的火药味因他的到来而散退,皋端洒然出尘地立在了我的身前,一手牵着我,一手捏着串长长的黑曜石佛珠,不知他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谢紫华,总之谢紫华捂着受伤的手背,面色涨紫地怒瞪他,眸中如火山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