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左边右边》阿熙达卡

4、第 4 章

　　周末的补习地点定在了高三的某一间教室里。
　　藤真和花形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开始根据每个人的弱项科目派发试题。
　　“先写着。不懂再问。”花形推了推眼镜扫了一眼各个部员，然后大家开始抓耳挠腮地奋笔直书起来。
　　试题写到一半的时候，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沉，暗得就像傍晚一样，乌云一团一团地遮满了天空，沉闷的雷声时不时地碾过来。我转着手中的笔，看着已经被我空了好几题的试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些跟不上，免不了开始心浮气躁。啪嗒一下，笔从手里飞出去，我弯腰下去捡的一瞬间，一声闷雷在耳边爆炸，然后哗啦啦的倾盆大雨降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霹雳巴拉的，响得更让人心烦。
　　我把笔捡起来的时候，听到教室的门被敲响。还有人来得及回应，门就刷的一下被拉开。我直起身正要坐好的时候，却看到扶着门框的凛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她今天穿着随性的短裤袖恤，但是身上的衣服似乎被雨水打湿了，有些布沿着她的腰身贴了上去，我甚至都可以看到她白T恤里头的……
　　装了一屋子雄性生物的教室立刻被点燃了暧昧不清的气息，我都听到了旁边的几个男生大喘气和咽口水的声音——不管凛平时再怎么面瘫冰山气场强势，但是现在被雨水沾湿的梨花带露的模样还是可以让一些抵抗力稍弱的男生看得两眼发直。
　　——不……不能忍啊！
　　我第一个反应是跳起来脱外套，结果发现我没有外套。于是我开始凶残地撕扯旁边一男生的外衣，谁知道一个高大的影子却已经先我一步走上前，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凛的肩上，末了花形这厮居然还得寸进尺地抹了一把凛发梢滴落的水珠，掏出一方手帕，低声叮嘱，“擦一下。”
　　凛有些不知所措，一声不吭，只是低下头嗯了一声。可是我还是看到了，无论她怎么掩饰都欲盖弥彰的那抹爬上了她脸颊的红晕。她僵硬地抬手接过手帕揉了揉湿漉漉的发尾，我从她一向表情肌不丰富的脸上读到了腼腆羞涩的情绪。

　　我忽然变得无以复加地暴跳如雷，最后忍无可忍，冲上去把还在低头灵魂游离的凛扯出了教室。
　　“你干嘛来了！”
　　“我……”凛有些恍惚，眯着眼睛低头想了想，然后眸子陡然一亮，“给你送伞来着……哦还有，没吃饭吧？我做了点吃的。”
　　“你……你是白痴吗！”我暴躁地抬手揉乱她今天没有束成整齐马尾的头发，别扭地用大喊大叫来掩饰自己心底那一丁丁点感动。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衣服，“以后下雨天不许穿白色的衣服出门！即使穿了白色衣服里头也不许给我穿蓝色的……嗷——”
　　我最后的两个字被凛气急败坏的那一脚踢回了肚子里。她的脸上红了红，把脖子一梗，哼了一声，“我哪知道你们今天补习有这么多人？”顿了顿，眼神往教室里一撇，“我以为篮球部里只有你一个笨蛋……”
　　我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听到了门没关严实的教室里传来阵阵笑声。
　　藤真打开门走出来，松松一笑，“等雨小一点再走吧，现在出去肯定又被打湿了。”说完他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凛，眸子里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一整天温柔的银河，“千秋，卖我个人情怎么样？我和花形两个人似乎有点忙不过来。”然后他笑出了声，往屋子里努了努嘴，“……篮球部的笨蛋，可不止一个哦。”
　　凛冲着藤真一挑眉，不客气地抬杠，“那你记得还。”
　　“请你吃冰？”藤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嗯……要多放点蓝莓酱。”
　　凛点点头算是应了，我抓乱了头发觉得很懊恼……这种感觉无论怎么说都很奇怪吧？况且一屋子还只有她一个女生。
　　“连不开心吗，因为我来帮你补习的缘故？”
　　“啰嗦……没有的事。”
　　我最终还是压下了别扭，闷闷地踢着脚尖，看着她顺理成章地走进教室里。

　　凛最终成了我们补习班的第三个老师。
　　大雨似乎没完没了地下着，但是教室里的氛围却没有先前的压抑了。不知道异性相吸这个原理是不是真的这么靠谱，多了一个女生在场，教室里的男生请教问题的劲头格外足。
　　虽然凛依旧是平时不为所动的扑克脸，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同。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神盯不牢同一个地方，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另一个地方瞟过去。有一次我看到她似乎想要脱下外套，但是却被坐在她右边的花形眼疾手快地把她刚刚脱下肩膀的衣服又扯了上去。
　　“穿好哦，不要感冒。”
　　花形四两拨千斤地把凛塞得哑口无言。凛看他泰然自若的侧脸，在一群部员轻轻的调笑声中提着笔默默地失神。
　　我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射了几次，感觉不对劲。

　　渐渐地，雨水淅淅沥沥地开始有了小下去的趋势。今天的补习告一段落，几乎在椅子上坐了一天的我们终于能够站起来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我扭了扭肩膀和脖子，然后甩手甩脚地跟着其他部员走出门去。
　　只是走到了楼梯口，凛还没有跟上来。我又等了好一会，仍然不见她的影子。按耐不住了跑回刚刚的教室找她。只是，我刚跑到门口就很识趣地止步不前了。
　　教室里的光线正好，恰到好处地照亮了两位尚还停留在那里的男女主角。我看到凛扯着正要走出来的花形的衣角，鲜少不动容的脸上，却透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
　　“那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底气不足，“谢……”
　　“什么？”花形停下收拾书包的动作。转过身去，一脸迷惑地盯着她。
　　凛被看得似乎窘到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闭着眼睛，提高了一点嗓音，“谢谢……衣服……”
　　“啊？”花形又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她唇边，两个人的距离那样近，“你说什么？”
　　我简直要跳脚了！真的怀疑花形是不是故意的。这时候连凛都忍无可忍地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弱地颤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我却明显在她脸上看到了破罐子破摔的觉悟，结果她真的就干脆利落地把一句话铿锵有力地掷给花形。

　　“我说，我喜欢你……喂，你真的听不到吗？“

　　时间胶住了，一动不动，连同着我们三个人的所有动作和情绪。
　　花形的表情终于凝固在了脸上。他沉默着不说话，维持着嘴角的弧度，镜片却反光成一片刺眼的白，看不到他眸子里藏着的情绪。仿佛长达几个世纪之久的不言不语，他最后只是背过身去抬手，揉了揉凛的头发，张了张嘴却始终吐不出一点声响。最后把一动不动的凛留在原地，就这么沉默不语地走出了教室。
　　我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目瞪口呆的我扶着快要掉下来的下巴，眼睁睁地看着我那个鲜少动容的冰山姐姐，这份从小到大的第一次失败的表白，却完全反应不过来。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花形已经走远了，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观看了这戏剧性一幕的不仅有我，还有站在教室另一个门旁边默不作声的藤真健司。他的脸恰好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应该不会惊讶到哪里去，因为他向来风轻云淡，连球场上翔阳被湘北追了好几分，他也只是面不红气不喘地坐在教练席，淡定得一动不动，披在肩上的衣服连个纹儿都没有被掀起来。
　　他果然也如我所料，只是安静地合上了门，然后转身离开。
　　拿在手上的雨伞，滴滴答答地漏着水珠，顺着他的脚印蔓延了一路细细长长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