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二】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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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门
其之三
“前辈……您、您这话什么意思？一帆、一帆他出什么事了？！”跟王杰希站得最近的那个小道士明显是慌了神，想靠近却又不敢，只能在后面干着急，王杰希也不说话，只望着叶修。
“这位小道长想必是知道个中缘由啊，不如说给我听听？”叶修倒是好说话，指尖的天平一阵乱晃悠，最后像是找着了满意的位子一般慢慢地停了下来，不过虽然停了下来，但那两枚铃铛发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响，叶修像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转了头朝王杰希道，“大眼，这是你徒弟是吧？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那小道士急急往前跨了一步，打了个稽首道：“晚辈、晚辈是微草观门下弟子高英杰，见过前辈——还请前辈救救一帆！”嘴里说着，看那神情竟像是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恨这“前辈”半点都没个表示，手里转着千机伞笑吟吟望着他，王杰希到底见不得这这向来喜欢捉弄后辈的好友【？】拿自己悉心教授的弟子寻开心，咳嗽一声开口道：“英杰，还不快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叶修前辈？”说来他倒也是对那孩子失踪一事并不十分清楚，而高英杰最近也颇有些魂不守舍，竟能忘了早课——于是王杰希也存了些想知道的心思。
高英杰这才回了神站直了身体，喏喏应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被吸进“门”中的微草弟子姓乔，名一帆，是高英杰的至交好友。两人进微草观的时间相差不大，高英杰的天分极高，很快便被王杰希看中成了入室弟子，而乔一帆虽天性纯善一心向道，奈何天分实在不佳。自己抽空也学了些身体上的拳脚功夫，而这样一来便很有些捉襟见肘的尴尬，也越发学不动了；还在他与高英杰关系极好，倒也不会受人白眼，只是背地里便不知有多少人嚼了舌根。上一次“们”打开的时候是在鬼月中，有道是“百鬼夜哭人莫动”，因此没有修道之人来到这里，而乔一帆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得了消息，说鬼月开“门”是，湖岸边会生长一种对修道之人极有益处的药草，名为“鬼颜花”。也不知是为了拿来报答师傅或给好友，还是仅仅为了那一口硬气来证明自己并非那样无用，他偷偷摸摸带了几只传信的符鸟便独自一人来了这里——这些事情，他只告诉了高英杰一人，央求好友为自己保密。直到鬼月过完，依然不见好友人影的高英杰，这才慌慌张张将事情告诉了王杰希。
王杰希听到此处拧起了眉毛，一双大小眼更显得骇人，只将袖子一甩道：“胡闹！”高英杰自知理亏，垂首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这周遭便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还是叶修开口打破了沉默：“这‘门’一季只一开，一开只一夜，破晓便自行关闭，一共也就只有三个时辰……小高，欠考虑了啊，那孩子救回来之后进不得微草观，还是交给我吧。”
伸手阻止了还想说什么的高英杰，王杰希道：“今日英杰也在这里，我便把话说清，虽然身为师傅我不应当说这样的话……但一帆那孩子，确实是与道门无缘，这般长久的日子也确实是苦了他，若叶修前辈不嫌弃，便将这孩子留在身边吧。一帆那孩子天性善良，虽与道门无缘，但这一次的事情往旁了想，也说不定便是个大好机遇……对一帆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英杰，苦着张脸作甚？人家答应去救一帆，还不道谢？”
高英杰抿了抿唇，似是不开心的样子，还是冲叶修道了个谢，对方的唇角勾起一个玄之又玄的笑来：“小高，听我一句——虽然我现在不曾见过他，但总也能知道他现在已不是活物，大约只能练了尸修或者鬼修。倘若他留在微草，那一股三清生气能滋养天材地宝，却只会害了他，不出半年便会成了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到时候你多半是要亲手杀了他；跟着我，说不定还能有些长进，你要与他继续往来我也不介意，大眼想来也是没什么意见的……不如你自己想想，到底是让他跟着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微草？”
小道士自己抱着脑袋郁闷去了，微草观的观主捧了拂尘望进叶修的眼里去，唇翕动几下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只说了一声：“‘门’中不比人世，万望小心。”
所谓的“门”是什么，世间修士千万，却没人能知道那“门”究竟是何物——有人说那是往来生之路，也有人觉得那不过是个寻常漩涡，恰巧下面住了个妖怪，也不曾害人，何必理会。
但要叶修来说，这“门”也就是个真正的门罢了，只不过连着的并非湖底，而是鬼界——所谓鬼界，便是世间一切不愿往生、不愿消散的魂魄聚集之地，也并非什么大恶之地，直白些，也就是夹杂在人间与地府之间薄薄一块弹丸之地，专门收留孤魂野鬼罢了——活人进不得鬼界，进了也只能变成鬼，这就是为何叶修会说乔一帆已经不是活物的原因。
叶修能进“门”。
他能进“门”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店主附在伞上的魂魄罢了。千机伞有了器灵，便能散发出灵体的气息，而制作的伞面寒星玄绡性属极阴，再加以苏沐秋的魂魄掩盖生气，叶修在鬼界众“人”的严厉也不过是个人型的鬼罢了。不过他向来做事谨慎，这种程度的伪装并不能让他放下心来，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从袖子里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来。那镜子浮在他的手里，自行转了几圈，镜中竟然显出另一张脸孔，随后爆出了光芒——只是须臾之间，叶修便已经成了另一副样子，一身轻甲布衣下面竟然踩着双布鞋，虽然是极为便于活动的，但卖相实在不怎么好。原本随意束起没什么精神搭在胸前的马尾编成辫子垂在脑后，周围还漂浮着一大串诡异的灵火，散发着蓝盈盈的光。
君莫笑——亦或者，苏沐秋，那个不会武功，坠马而亡的锻造师。
叶修只用了极短的时间来悲春怀秋，清醒过来的下一刻，他已经稳稳踩在了漆黑的土地上，那一圈蓝色的火为他照亮了路。他撑着伞在路上慢慢走着，有面色苍白的女人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露着雪一般的长腿与丰满的胸脯；也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子，笑得快要断气一样从他身边跑过——这里便是鬼界，与人间并无太多差别。
及至走到一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屋子前，他才去敲了敲门：“双鬼，我是君莫笑。”
那屋子的门被人一把从里面拉开，来人一身血一般的衣裳，面容如女子一般端丽秀气，眼则是诡异的浅蓝。甫一开门便毫不客气冲叶修道：“你又来做什么？上次来找我二人的麻烦还不够？”另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双眸泛金的俊朗青年一手搭了红衣人的肩膀将人揽在怀里：“阿策轻松些，叶修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说吧。”
这二人竟是“逢山鬼泣”李轩与“鬼刻”吴羽策，二人并称“虚空双鬼”，数年前双双在江湖上没了音讯，却没人料想他们竟是在鬼界定居了下来。
“我来找人，一个叫乔一帆的小道士，是微草的弟子，”叶修也懒得和这两人废话，单刀直入道，“夏日里鬼月‘门’开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了……要是他还活着，肯定在你们这儿。”他靠在门框上冲着虚空双鬼笑，“虽然你们现在也算是‘鬼’了，不过……另一半还算是活人吧？”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向两人异于常人的眸色，吴羽策眉毛一抖。
李轩摸摸下巴：“嗯……确实是被我们捡到了，不过这小子有些奇怪，大约是因为他身上还有一丝道门清气死死守着灵台，所以鬼界的鬼气没办法完全侵蚀他，因此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变成鬼……倒是成了个半人半鬼，既然师门是微草那边……你把人带回去之后还是劝劝王道长，尽早让他出师籍比较好，不然早晚也是个死，还不如不救他。”叶修点头：“我知道。”
这会儿吴羽策大概是纠结完了，很是爽快地从屋子里叫出一个人【？】来：“李迅，你带这人去吧，把那个乔一帆接到人之后让他赶紧回去！”
手里转着伞叶修冲着吴羽策乐，转头跟着李迅便走了，半道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回头来：
“接了一帆之后我要把这‘门’永远关上，至少要外人不可再随意进来，到时候还请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TBC—】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二】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