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木已成灰

19、第十九章 旧识

　　程家最早还是送程之秋去过私塾，学了段日子程之秋嫌私塾太过沉闷便不想去了。程维和程夫人竟然也依了他，不过还是找了个教书先生在家里。
　　景祥是程之秋在私塾的同学，没什么家世。程之秋听说他是给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做陪读，后来不知怎的那先生竟然收了一个小陪读做门生。
　　程之秋向来不与人交恶，再加上景祥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这两个人混在一起，外人看着就像是两个铁哥们儿，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对方不过是泛泛之交。后来程之秋不再去私塾，但是与景祥的联系也没完全中断。眼下程之秋有事，他从云台一直想到了京城，也只想到了这么一个人而已。
　　“本来也不想麻烦景祥你的，但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只是个中间人，谈不上麻烦。”景祥笑道，“倒是你突然去了云台，让人有点惊讶。你那些朋友还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程之秋听后哈哈一笑：“我能得罪什么人？”
　　“传言也不是没有。”
　　程之秋还等着听下文，结果对方就没有后话了。
　　“什么传闻？”
　　“没什么。”
　　程之秋见对方不肯说，也不再问了。转了个话接着说：“我难得回来，今天来我家聚聚如何？你再去叫上刘森，我这边也找些人。”
　　“刘森恐怕不行。”
　　“嗯？”
　　“刘森去了礼部。”
　　“他不是去了有段时间了吗。”
　　“最近圣上在准备大婚，礼部那边忙着呢。”
　　几句话的工夫，程之秋已经被带了进来。
　　“程之秋，这位是王太焱，工部的主事。”
　　“下官云台县尉，程之秋。”
　　“程县尉来工部有什么事吗？”
　　程之秋见王太焱问了，也不费言，便把来意向他说了。
　　“有像你这样的父母官，云台的百姓也算有福。”
　　“大人言重了，下官不敢当。”
　　“你直接来找我，这事不太合规矩。不过这也是好事，我尽力而为。”
　　程之秋一听，心中大喜，没想到这事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下官谢过大人。”
　　“预算是多少？”王太焱也不含糊，直接问道。
　　程之秋听了一怔。
　　“就是这条排水渠你估计要多少银子修出来。”王太焱似乎是怕程之秋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解释了一下。
　　“王大人……”
　　“没计算过？”王太焱捻着胡子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毛躁。”
　　“可以宽限几日吗？”程之秋试着问了问。
　　“两日。”
　　“大人，这时间怕是来不及吧？”景祥忍不住在一旁插嘴。
　　“想必程县尉也是想尽快得到一个答复吧。”
　　程之秋虽然不太明白王太焱所指，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只要两天内拿出预算，这事可能就解决了。
　　“下官尽力而为。”程之秋匆匆走了。
　　身后景祥跟了上来，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程之秋苦笑着摇了摇头。
　　“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尽力而为。”
　　程之秋不语，听着景祥继续往下说。
　　“要找个工匠，还要云台的地形，还有工人的费用……”
　　与景祥并行，程之秋一路不语。他到云台不过几月，眼下景祥所说的一切以他一己之力恐怕难以谋划周全。云台与京城相隔不远，但就算快马加鞭返回云台，恐怕也赶不及两日之期。

　　沉默半晌，程之秋说道：“工匠倒是好说，在京中找个懂水利的工匠应该不难。但是云台地形我只能说出大概……”说到此处，程之秋不再说话了。
　　“不好办啊……”景祥也有些挠头，“你认不认得对云台熟悉的人？”
　　“倒是认识一个。”程之秋想到的自然是沈沛，但是心下又有些犹豫。
　　“有难处？”景祥见程之秋久久不语，随口问道。
　　“嗯，算是吧。”
　　“我要回去了。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尽管来找我。”景祥说罢，辞别程之秋，回了工部。
　　程之秋也拿定了主意，先找个工匠来，其他押后再议。

　　程之秋回到程府，张罗着让下人找几个熟悉水利的工匠，若遇到对云台熟悉的人也一并找来。而后便匆匆进了屋子，闭门谢客。程夫人见程之秋火急火燎的样子，猜着他遇到了些难题，也不过多打扰。倒是一夜未归的程维，今日一早回来扑了个空，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独子却被一句“爹，我现在没时间陪二老”就打发了。程之秋房门关得快，程维差点没撞了鼻子。
　　“都说养儿防老，这儿子养来有什么用。”程维倒不生气，但在独子门前碰了一鼻子灰竟然觉得有些委屈了，干脆跑到程夫人面前抱怨诉苦。
　　“一把年纪了，还计较这个。”
　　程维倒也不是计较，但父子二人也有些时候没见了。说不想那是假的。
　　“忙完了，就见你了。”程夫人清楚程维的心思，也没点破，“想早点见到儿子，就去帮忙。”
　　程维听罢一拍大腿，大嚷着：“还是夫人心思清楚！”头也不回就跑出去了。

　　这两日里，程之秋忙得昏天暗地，困极了也只是伏在案上小憩片刻。日常饮食也是由人送到房内，但他吃得很少。
　　程维毕竟在这京中安身了半辈子，找些能助力的人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到了约期，程之秋勉强向王太焱交了差。
　　“王大人，下官已尽力而为。若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海涵。”
　　王太焱翻看着程之秋刚刚递上的厚厚的一叠纸，心下不免惊异。他确实没料到程之秋在短短几天之内便做出了如此详尽的规划。
　　程之秋见王太焱的神色，也有了些计较。大约工部这关算是通过了。想到此处，绷紧的神经霎时一松，几日的疲倦涌了上来。程之秋与王太焱又随便谈了几句，便离开了工部。
　　“景祥，这次还是要谢谢你。等你哪日有空，来我这里聚聚。”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景祥笑着说，“刚才我都怕你在王大人面前昏睡过去。”
　　“有那么明显？”
　　“你说呢？”
　　程之秋的精神现在确实不好，也就没再与景祥说下去，匆匆告辞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