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穴》歸一

3、送葬

　　草庐是苏暮歌住的地方，韩时跟着他哪里都去过，却偏偏来过这里。抱着瓷罐推开了门，韩时有种回家的感觉。他从没来过，却又觉得好似在这里生活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房间不大，收拾得规整，桌上放着毛笔和没写完的药方，墙角立着书柜堆满了医书。韩时好像可以看到苏暮歌在案前写字，然后忽然遇到想不通的地方就走到书柜前去翻找。韩时轻轻的嗅了下，空气里全是苏暮歌的味道。
　　他缓步走到了苏暮歌的床前，这可能是房间里唯一有些凌乱的地方。大概主人最后走的太急，来不及如以往一般整理妥当。抬眼往枕边一扫，那里果然有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包裹的角落处还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名字，针脚粗糙的一看就不是出自姑娘的手中。韩时知道那是苏暮歌留下的，甚至还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想到这个，韩时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小心的扯过包裹打开来。里面只有一个青瓷罐，和韩时手上拿的差不多大小，却泛着些青色的光泽也做的更精致些。韩时看着刻得精巧的盖子出了会儿神，又重新把包裹系上。他想苏暮歌喜欢的，和自己喜欢的，摆在一起应当也会很相称吧。韩时随即有些别扭的把手上的罐子也塞进了包裹。然后往肩上一背，离开了这关于苏暮歌的一切。
　　接下来该有一段远路了，韩时再次上马发现需要的东西还很多，估计得再麻烦唐辛一次。便“驾”了一声，朝唐家堡方向去了。战事爆发后很多关卡不便通行，韩时也只能一路翻山越岭超近道去找唐辛。那从驿站牵来的马和他一起没少受罪，以至最后他基本是连人带马摔在了唐辛面前。这着实把正在打木桩的唐辛吓了一跳，不过惯常的冷静让他很快认清了面前的情况。然后稳准狠的出手，在他们生离死别之后的第一次重逢，给了韩时重重一拳，照着脸打。
　　“你他妈没死！”
　　唐辛带着不知是高兴还是气愤的表情对韩时吼了起来，而韩时则不知道是因为长途跋涉还是刚刚那拳的影响有些头昏脑涨。等他理清了思路，唐辛已经又往他身上揍了七八下，不过没有先前狠，倒像是许久不见的玩闹一般。看他不是真要揍自己，韩时也就不躲不闪的说起当天的情况。等韩时说完唐辛也打够了，便顺口夸了夸苗疆的蛊术和纯阳的丹药，让韩时居然还有力气这样山长水远的折腾。韩时也不反驳，只抬头看了看唐辛。唐辛顿时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了，这是韩时求他办事时的一贯表情。
　　其实他并不介意帮韩时的忙，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但让他想不通的是，韩时每次找他帮忙总是和苏暮歌有关。装成病人去医馆讨苏暮歌的药方，带上机关小猪去万花谷做机甲维护回收，还要定时去找聋哑村村口的王师傅收客人剪下来的头发……虽然他接活不拘一格，这也确确实实是他做过最奇怪的事了。而这些特殊的爱好也让他对韩时的印象发生了改变，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个疯子，后来才发觉他还是个傻子。
　　“上次疯掉了半条命，这次又要傻的去送掉另外半条么。”
　　这话唐辛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想了想。而韩时看他没反应，就像以往每次一样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一匹骆驼，一张明教地图，最好还有一个向导。
　　唐辛拉着脸问他要去干嘛，韩时慢慢的吐出两个字：
　　“送葬。”
　　“给谁？”唐辛有点疑惑的接着问。
　　“苏暮歌。”
　　韩时刚说完，唐辛又火了。
　　“你好好的挖什么坟，知道老子废了多大劲才埋下去。”
　　想到花海里并排的两座坟韩时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唐辛，他知道唐辛是真的对自己好，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没有办法不喜欢苏暮歌，也没有办法不对苏暮歌好。他知道苏暮歌不想葬在那儿，也不想和自己一起。他从前听苏暮歌说过，当然是偷听，明教有个地方叫三生树，有情人死后如若葬在树下，就能三生三世，永不分离。苏暮歌很喜欢这个传说，说起来津津有味。而听的人也很认真，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向往。这个时候苏暮歌的嘴角就会弯起很好看的弧度，然后捏捏对方的脸笑着说，那以后咱们死了就埋去那里。
　　现在那个人死了，苏暮歌也死了。而韩时则替这对有情人，去完成他们三生三世的诺言。
　　韩时没再吱声，唐辛也没说话。不过这场僵持并没持续多久，就在唐辛的叹息声下结束。他从来拧不过韩时，这次也一样。把韩时推搡进自己房里休息，唐辛便在外面忙活了开来。不得不说他的业务能力，实在过硬，等他准备好一切，韩时都还没来得及打一个盹儿。地图、路上要的干粮和水还有些可能用到的杂物，一应俱全。骆驼唐辛说等到了龙门再买，那玩意儿翻山不方便。
　　韩时又问了句：“向导也在那里请么？”
　　唐辛便瞪了他一眼，颇有点嫌他不识货的样子。
　　“老子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你看不到啊。”
　　韩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了一个满是感谢的笑容。唐辛就撇了撇嘴，一个翻身上了马，接着拍了拍空出的后座，示意韩时上来。韩时回头看了眼马厩想找寻自己那匹驿站马的身影，唐辛见他磨叽就直接使子母爪拉了他上来。
　　“别找了，你那老马不知道哪里牵来的，接下来路那么长还能指望它？乖乖骑爷这匹就行。”
　　说完一抽马缰，驱马动了起来。韩时刚上马也没坐稳，就被一颠，赶紧不再动弹，一手拉了拉包裹，一手老实的握着唐辛的腰。两人一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