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让我们彼此伤害》夏∮雪

14、十四、Happy Ending

　　解释下标题：呃，肯定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意思（众：你欠扁？雪：呜，这不解释了么？）。最近看了一部电影《美女多烦恼》，迷上了英俊的男主，于是去下了另外一部他主演的电影（雪：我指天发誓，我下的时候不知道是情色片～），呃，那部片子名字叫《快乐至死》，英译的就是“happy ending”。呃，PS，男主身材不错，呃，省略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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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比较隐蔽的疗养所。
　　韩晓将车停在了正门。他粗暴地将我拽下车，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拖着我一路走到疗养所左侧的门房间。
　　“嘭、嘭、嘭”，他使劲敲着玻璃门。
　　门内一个老头懒洋洋地开灯，打开窗，睡意惺忪地望向我们。
　　“找谁啊？”
　　“王圣悦。”韩晓面无表情地说着，一手箍着我的肩膀，一手摸出一本墨绿色的小册子，“探望证。”
　　老头接过小册子，翻开，目光立即柔和起来，“原来是韩少爷啊。”他热络地招呼道，变脸比翻书快。
　　韩晓冷笑：“请开门吧，让我探望探望我那可怜的姐姐。”
　　老头闻言，赶忙披上一件外套，弓着身子，跑出门房间。
　　他哆嗦着手，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韩晓若有所思，低头看着我，“冷么？”
　　“不冷。”对这个叫王圣悦的女孩的好奇，掩盖了我所有的知觉。

　　疗养院二楼。
　　穿过长长的走廊，我们驻足尽头，有一扇门是粉红色的。
　　阴暗漆黑的冗长走道，这块温馨的粉红色柔和了韩晓所有的面部线条。
　　我正要推门，韩晓伸手拦下：“等等。”
　　“她不知道。”他的脸上漾起苦涩的笑，“她还不知道，我是她弟弟。”
　　什么？！
　　“爸爸把她以护士的名义，藏进了家里。外公到处在找她，以及她的母亲。外公不会放过她们母女，因为是她们害得我母亲抑郁而终。”
　　“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知道了。”
　　韩晓点点头。
　　然后，我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那扇粉红色的门。
　　墨绿色的藤蔓床架，雪白的床单枕头。夜风轻轻抚过窗帘，泻了满室的温暖月光。
　　屋里安睡着一位公主。或许吧，那才是真正的公主，美丽端庄，连睡姿都那么安详的公主。
　　走到床前，睡着的人儿微微张开了眼。
　　“你总是那么浅眠。”韩晓快步走到我身侧，替她罩上外套。
　　三十岁，看上去却像个女孩的王圣悦。
　　一头浓密的栗色卷发，一双小动物般局促不安的眼。
　　她坐了起身，将半个身子靠进了韩晓怀里，怯弱的声音：“你为什么总是半夜出现？”
　　韩晓温和地：“因为我总是在半夜想见你。”
　　她抬头，望见我，“她是谁？”

　　我终于相信了，原来嫉妒是每个人的本能。
　　我不想见她。
　　一见到她，我就忍不住反复问自己：我是替代品吗？
　　我是吗？
　　不，我不要答案。我只要停止这种无休止的自我质问！
　　“我想我来错地方了！”
　　我转身，韩晓却先我一步，拉下了我。
　　“没有我的探望证，你是走不出去的。”
　　“我又不认得她，我为什么要见她！”
　　我甩开韩晓的手，回头看见王圣悦一脸胆怯地缩进被褥，她像受惊的小兽，“她究竟是谁？怎么那么凶……”
　　韩晓蹙眉：“方南，你说话……呃，小声一点，她惊吓不起。”
　　“韩晓，让她走，好不好？”
　　我冷笑。
　　空旷的房间内，竟然容不得我们三个人。
　　多可笑，陈年的故事，混乱了的主配角。
　　凉夏一定没想过，如果筷子太多了，怎么配对？
　　韩晓揉揉她的额头，温柔地：“我这就送她走。”他探过身，虔诚地吻上她的额头。

　　我走出房门。
　　走廊尽头，窗外月光如水，映着我一身的疲乏。
　　韩晓走出来，蹑手蹑脚地掩上门。
　　“她是怎么住进这里的？”
　　“她妈妈受不了无休止的被跟踪和监视，自杀了。她知道了以后，一夜之间，就这样了。”
　　“你外公真是个恶魔。”
　　“我也是。”韩晓伸过手，轻轻托起我的下颚，“我早知道，她是我姐姐。我故意骗她，让她爱上我。这也就是我直至今日，都难以摆脱的一个恶梦。”
　　“十四岁？”
　　“是，十四岁。”
　　他望着我，温热的鼻息扑洒而来。
　　一时之间，我竟有种他要吻我的错觉。
　　可是很快地，他松开了困住我的下颚的手。他拉起我，走到窗口，将半个身子探出窗，“我讨厌父亲有外遇，我更恨他，堂而皇之地将他外遇的成果摆设在我的面前！方南，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孩子，更不可能和你一样循规蹈矩。”
　　“所以，”他转过头，笑，“你抛弃我，是对的。”

　　我陷入沉默。
　　韩晓伸腰，弯出窗口，张着手，兴高采烈地采撷着月光。
　　他习惯性地，在我每次思考的时候，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他也许永远是个孩子，任性而为。但对于王圣悦，他竟能如此温柔！
　　“走吧，方南。”他钻出窗口，回头，对我说道，“回家，然后，永远不要来找我。”
　　我怔怔地：“那你为什么还给凉夏两封请柬！”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笑着，关上窗，带着我在黑暗的走廊里，摸索前行。
　　他不开灯。
　　是原本就没有灯，还是生怕惊醒了屋内的睡美人？
　　我从未感觉过，如此浓烈的害怕失去的恐惧。
　　我们走到楼下，前方是沉重的铁门，后面是肃穆的大楼。
　　身边呢，身边是相依相偎的最爱。
　　只不过，那是曾经。
　　“我都要听，真话，以及假话。”我停下脚步，倔强地拉住了一路前行的韩晓。
　　韩晓旋过身，困惑的表情：“方南，别自讨没趣。”
　　“我有吗？”我不禁恼怒，“是你来招惹我！不是你的话，我根本不会知道你回国！我都快忘记你了！韩晓，你凭什么又把我卷进这些讨人厌的是是非非中！”
　　“够了，”韩晓深吸一口气，“我错了，好不好？我干嘛和一个不会游泳的笨蛋纠缠！我干嘛又要死皮赖脸地寄那封请柬！”
　　他甩掉我的手，快走几步，一脚踢上那扇厚实的铁门。
　　轰鸣声不绝于耳。
　　看门的老头声音颤颤地道：“韩少爷，这么大的动静，会吵醒王小姐的。”
　　一句王小姐，真是比镇定剂更有效。
　　韩晓停止了无休止的踹门，走到我跟前，“真话就是，你抛弃了我，你选择了你的母亲，你就没有资格来质问我任何问题！”
　　“至于其他，”他反复深呼吸，眼神迫人，“我爱怎么做，那是我的事，别说我寄请柬，我就是寄钻戒，你方南都受不起。若不是为了摆脱欧阳，我也不会去投靠我外公。天知道，我根本无法忍受这种被监视的生活！可是方南，你在我作出这样的选择之后，毅然地丢了我！”
　　“你既然丢了我，就不要假惺惺地回头看。我死，或者我活，都不归你管。”
　　他说完，跑到门口，和看门老头低语几句。
　　转眼间，大门徐徐敞开。
　　“走吧，方南。”

　　我蹲下身。膝盖裸露在裙摆外，曾经流过血的地方似又疼了起来。
　　抬头看向韩晓，他笔直地伫立门旁。
　　我知道，走出这扇门，我便等于走出了韩晓的心门。

　　“韩晓，你真的曾经爱过我么？”
　　“我情愿我爱的是我的姐姐。”
　　“没有更好的回答么？”
　　“你不配。”

　　我想起白天对凉夏说的那些洒脱的话。
　　什么“既已错过，就不必锲而不舍”，假的，都是假的。
　　不过是故作洒脱而已。
　　我哪有那么坚强，我哪有……

　　也不知怎样走出疗养院。
　　可能我太矫情了，是啊，谁没有失恋过？
　　这点打击算什么？对一份冷却了三年的感情，至于如此折腾吗？
　　自我解嘲的效果不尽如人意。
　　我转过身，回望那座匿于高树林立里的灰色疗养院。
　　又一个牢笼，只不过，这是韩晓心甘情愿守护的牢笼。
　　王圣悦，韩晓的姐姐，在我入住韩家以前，陪伴韩晓最久的人。韩晓是个口硬心软的家伙，即便是恨，时间长了，也会淡化。
　　韩晓会爱她。
　　韩晓情愿爱她！
　　交错的路灯光扎痛了我的眼。
　　隐约间，我似是看到了一辆面包车，朝我急驶而来。
　　怎么，我是不是应该躲开？

　　◎◎◎

　　我想，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恶魔。
　　当人陷入彻底的无助时，蛰伏许久的恶魔就会苏醒，然后吞嗤掉所有的理智。
　　韩晓心底有，我也有。
　　所以当韩晓在身后大叫时，我竟然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那一瞬间，我甚至企望能够通过受伤来换回我失去的爱情。
　　“嘶——”汽车刺耳的刹车声穿刺我的耳畔。
　　韩晓将我扑倒在路边。
　　“方南！”他凶狠地抽了我一记耳光，“你为什么不跑开？！你想死吗！”
　　他第一次打我，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明知道我会跟着你走出来，你是故意的！方南，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声嘶力竭地对我喊着，眼神慌乱，手指甲紧紧扣进了我的胳膊。
　　痛！可是看着韩晓出离愤怒的脸，我竟吓得不能言语。

　　人都是惧怕死亡的，我当然也怕。
　　韩晓大汗淋漓地将我从地上拖起，面包车的司机不住咒骂着，逐步走近我们。
　　“妈的大半夜的有没有长眼？老子还有一家子要养，没兴趣陪你们这种小姐少爷玩新奇浪漫！”他骂骂叨叨地走到我跟前，“有没受伤？那小子一直跟在你身后，怕是摔得比你还重。”
　　我抱着胳膊，看了眼手臂上血红的指甲痕迹，再看向韩晓，“你受伤了么？”
　　韩晓瞪着我，不语。
　　我只好绕着他走了一圈，确信他身上没有造成可观的流血事件后，对司机大哥诚恳地致歉：“对不起，是我一时迷糊了，走路不留神。”
　　司机狐疑地望着我和韩晓：“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我看看韩晓，他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我们……来探望病人。”我指着不远处的疗养院，“司机大哥，对不起。”
　　他跟着我看韩晓，嘴里道：“你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这郊外公路，你打算走回去？”
　　“他不送你？”司机移步韩晓面前，弯腰，撩起他的西装长裤，露出了皮破血流的膝盖，“我老远就看见了，这小子一路鬼鬼祟祟地跟在你身后。小姑娘，当心给人拐了，最近报纸上不是报道经常有色狼出没郊外，专门偷袭单身女子的么？”
　　司机看上去倒是个憨厚的人，眼睛不住打量着韩晓，生怕他是某个昼伏夜出的小淫贼。
　　韩晓照旧一言不发。
　　我苦笑：“没事。我们曾经认识。”
　　“曾经认识？”男人疑惑的神情。
　　“没事的，司机大哥，你忙你的吧，我认得回家的路。”我回头，看了眼韩晓，笑，“反正，我已经过了迷路的年纪了。”

　　面包车渐行渐远的笃笃马达声。
　　路面清冷，韩晓倔强地立在原地，眼睛愤恨地瞪着我。
　　橘色的路灯光朦胧了他漂亮的面部线条。我的韩晓，理应是精致的，阳光的。过去我从未去摸索他心底最深的那块，也许是因为我早已预见了今日的结局。
　　“我回家了。”我努力微笑，然后，转身。
　　脚方迈出一步，他便跑了上来，从身后，紧紧圈住了我。
　　“我送你回家。”
　　他将我再度带进了疗养院的大门。老头连连被我们吵醒，再好的脸色也摆不上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看不懂了。”
　　我坐上车。韩晓打开车门，坐到了我的身侧。
　　“你家在哪里？”
　　“你送我到Y大街吧。”
　　“具体地址。”
　　我愣了愣，继而，扯起一抹嘲意的笑：“Y大街很安全，是闹市区，不会有色狼出没，到了那里，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家。”
　　“我说我送你回家。”他握着车钥匙，迟迟没有插入。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是不是？”
　　我问着，他渐渐转过头。
　　月夜下，深不见底的黑色瞳眸。
　　“既然如此，就不要问我住在哪里。”我坚持道。
　　“方南！”他皱眉，不悦地。
　　“韩晓，我妈妈身体很不好。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同样会选择她。我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妈妈就是妈妈，我已懊悔至极，若是我早知道她的身体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根本不会冷落她那么久。”
　　“我不要听。”韩晓别开眼，重重一脚踢上了车门。
　　“也许我的确不配你这样高贵纯洁的爱情。你有理由恨我。可是韩晓，你没有资格再来扰乱我的生活。送我到Y大街吧，既然痛苦，我们就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不好？”

　　他沉默了好久。
　　“这不公平，方南。我只有你，可你不止有我。”

　　“你不是还有个要细心呵护的姐姐吗？”我抬头望向那高高的窗台，意外看见王圣悦趴在窗帘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同样看着我们。
　　韩晓说：“那是我欠她的。我对不起她。可是，整整三年，方南，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你怎么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再有一次机会，同样抛弃我！”

　　懒得再纠缠下去，我推车门，想要自己回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锁上了车门。
　　“韩晓！”
　　冀望他能够在三年间成熟懂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方南，我疼。”他垂眼，睇了眼自己受伤的膝盖。
　　“我也疼。”
　　“……我好想你。
　　一边想，一边恨，一边疼。有时候，觉得自己快人格分裂了。
　　我承认，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只不过想恶作剧。因为圣悦被送去了疗养院，爸爸竟然又娶了一个女人，我没有办法不去恨你。
　　那个时候你过生日，你记得的吧，我故意喊错名字……可我第二天就后悔了。你像只小猫，紧紧抱着我。我从没想过，可以在早晨醒来的时候，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心跳声。我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而这种感觉，让我刻骨铭心。想忘，忘不掉，想丢，却益发纠缠着我。”
　　韩晓的话让我有些豁然开朗，我不知道楼上的女子能否听到。
　　“你究竟想我怎样？”我忍不住苦笑，“在你恨我的时候自动消失，然后在你想我的时候，又蹦蹦跳跳地出现？”
　　呵，这真是个难解的题。
　　韩晓迷茫一笑：“再过几日，丽纱会带我去欧洲参加艺术节。她是外公最信任的手下，我所有的证件都在她那里，也许，我们真的再也见不着了。”
　　“是你要我走的，韩晓。就在刚才！”
　　听到他要离开，我除了失落，更多的竟是恼怒。
　　“方南，我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你扪心自问，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的吗？”
　　“我哪里知道，三年过去，也许你会变得理智诚实一点啊！”
　　他猛地立起身，掀开车顶灰色的顶篷，满池星光洒下。
　　“那你变了没有？你不爱我了吗？！”
　　我跟着起身，迎上他质问的眼，“爱有用吗？！我们不是证明过吗，你的敏感自私，我的瞻前顾后，这些能带领我们走向幸福吗？我们根本不适合恋爱！”
　　他固执地：“或许，或许，我可以改啊！”
　　我扬起笑：“现在？还来得及么？”
　　他俯过身，欺上了我的唇。
　　“让我亲亲你。就算世界末日要降临，让我先亲亲你。”

　　如果我心底真的还住着一个恶魔，我想，她一定在偷笑。
　　楼上的王圣悦。思及她，韩晓久违了的吻，竟让我有种快乐至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