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位》》来看一看

6、六

　　平时周日都是蓝玲去康复中心做复健的日子，这天却突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有急事要见我，语气中透出一种兴奋和急不可待。半小时后我来到住处，见到我她捂住脸哭了，但我能感觉到这是一种激动的哭泣。在我一劲儿追问下，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激动又幸福的说：“涛，我怀孕了！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呆了，一下就蒙了。

　　她抽抽答答的接着说：“这是我从来不敢去想的，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做母亲！”

　　我亲吻着她说：“玲，谢谢你！男人做父亲只需要几分钟，可女人做母亲却需要一辈子，女性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我要用自己残缺的身体，努力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带蓝玲再次去医院做了检查，确定已怀孕三月。这样一来，结婚的事就显得刻不容缓。首要的事就是拜见她的父母，从礼节上征得他们的同意。

　　选了个周日，蓝玲带我去拜见她的父母。头一次见岳母岳丈，我不免有点紧张，到不是怕老人不同意这桩婚事，这生米都做成熟饭了，二位老人还能说什么？再说，象蓝玲残疾这么重的姑娘，能找到我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他们该谢天谢地才对！想到这儿，我的心情放松多了。

　　在蓝玲指引下，车子七拐八拐行驶到玉泉山附近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前停下了。看到这院子我就有点纳闷，从这个院子的大小规模、装修程度，能住得起这样小院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可我记得蓝玲和我说过，她父母都是教书的啊！再说了，即便她父母是教书的，就是教授也住不起这样的小院啊！带着疑问我走进了院子，蓝玲的母亲迎了出来。

　　“孩子，你来了。快请进。”

　　进到客厅，一个精神矍铄、知识份子模样的老人向我走来。

　　蓝玲向我介绍道：“这是我父亲。爸，这是狄涛。”

　　老人握住我的手说：“早听玲玲说起过你，她在你那里干得怎么样？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不，她干得挺好的，挺好的。”我心不在焉的附和道，脑子里却在快速搜索着。

　　甫一见我未来的岳丈，给我的第一反映就是好象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我的客户？不对，我的客户我都很熟悉；我的朋友？也不是，我朋友里没这么大年纪的；我小、中、大学的老师？肯定也不是；我的领导？更不会了，我们私企只与工商、税务等这样的部门打交道，哪有什么领导。那在哪儿见过我这位未来的岳丈呢？

　　就在我理不出个头绪时，蓝玲被她爸叫到一边嘀咕了几句后，蓝玲对我说：“狄涛，我爸想和你单独谈谈。”

　　“好吧！”我的脑子还在思索着那件事，被动的答应着与未来的岳丈进了书房。

　　两人坐下后，岳丈先发问道：“小狄啊，听玲玲说你们想结婚？”

　　“是的，今天我来，就是想征得您和伯母的同意。”

　　蓝玲父亲说：“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嫁给她喜欢的人，这当然是我们做父母的希望看到的。但是，玲玲的情况与一般人不同，她是个行动坐卧都需要人照顾的残疾人，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他见我想插话，举手示意道：“孩子，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能在中关村打拼出一番事业的都不是孬种，可是你做到了，所以在中关村IT业，你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也引起了我对你的格外关注。现在你有名誉、有地位；也有钱；有房、有车，人长得也挺精神，用句时髦的话来说，是个“高富帅”，象你这样的条件，找个“白富美”也并不难，但你却选择了玲玲。从我们家长的角度来说肯定百分百乐意，即便你的家人也不反对这桩婚事，但做为玲玲的父亲，我必须把丑话问在前头：娶一个残疾姑娘做你的终身伴侣，这件事你想清楚了吗？今后会不会后悔？”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伯父，要说会不会后悔，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千百次。您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比较浮躁，讲究实际，看重名利。不能说这种追求有错，但这种物质追求和蓝玲的追求相比，其间的反差是巨大的。当一个人有了金钱、地位和事业，有时我也会有一种飘飘然的自得自满，是蓝玲改变了我。按说象她这样的身体，家庭条件也不错，呆在家里没问题，可她为什么非要出去工作？而且干起工作来不比任何人差，她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废人，和她相比我自愧不如！天长地久的承诺我不敢做，但我能承诺的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让蓝玲幸福！”

　　“嗯，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小伙子，相信玲玲也不会看错人。你知道吗？自打玲玲到你那里工作后，她对你是大加赞赏、推崇备至，让我这个当父亲的都有点妒忌啦！你对她的知遇之恩让我很感激，如今你们又要结为秦晋之好，这下我就可以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你了。小狄，既然是一家人了，今后业务上可以和我们梦想集团多多合作，互通有无嘛！” 蓝玲父亲再次握住了我的手。

　　我大吃一道：“梦想集团！您是......蓝董事长？”

　　听到这个闻名遐迩的大名，我的头顶如同响起了一个炸雷，大脑中迅速想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蓝向东。说起这位蓝向东，他可是中关村的风云人物，与柳传志、段永基齐名，被称为“中关村三杰”。当年他创办了中关村科技园，后来又创办了著名的民营企业“梦想集团”，现在是“梦想集团”的董事长，全市的报纸、杂志、电视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他的名字、照片或是图象，我就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

　　蓝玲的父亲说：“玲玲这孩子有志气，她不想过早的和你提起我，是不想沾我这个老头子的光。”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书房的，大脑中一片混乱，正好蓝玲迎了上来，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让我低沉着脸对她说：“我想和你谈谈。”

　　来到她的房间，我没好气的说：“你为什么欺骗我？”

　　她吃惊道：“我怎么欺骗你了？”

　　“你不是说你父母是教书的吗？哼，现在摇身一变，你爸爸成了梦想集团的董事长，而你成了董事长的女儿，涮我吗？还是逗我玩？要是这样，我们的婚事得另行考虑了，梦想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我可是高攀不起啊！”我夹枪带棒的将一腔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蓝玲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没想到本来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现在却闹成这样。她流着泪低声嗫嚅道：“我没想骗你，我父母以前就是在清华教书的，只是改革开放后......才下的海。”

　　她的话将我的火给噎回去了。我承认她没有骗我，对于她的家庭和父母，只是说了他们的过去，而没有谈到现在，这不是她的错，而是我粗心。一种深深的自责和羞愧涌上心头，我使劲儿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这一举动吓坏了蓝玲，她哭喊着拼足全身气力从轮椅上扑了过来：“涛，你这是干嘛？就算是我欺骗了你，你也不用自残啊！”

　　我将头深深埋在蓝玲胸前：“蓝玲，你明白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什么叫没有自知之明？什么叫骄狂无知吗？现在这些词用在我身上恰如其分。过去，我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是个了不起的人，对谁都看不起。就连当初聘用你，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是个慈善家，是个施舍者，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披着一层虚伪的外衣，还觉得自己很高尚。你看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现在你真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嫁给一个伪君子！”

　　她象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背，任由我悔恨、流泪、自责。“涛，你别这样看轻自己。原谅我当初没有把部分实情告诉你，要说当初让我爸在他们集团给我按排个工作不是问题，但如果是那样，我就不是蓝玲了。大家只会把我当董事长的女儿来看，只会把我象小孩子一样哄着，象娇小姐一样宠着，象菩萨一样供着；那样我满耳听到的都会是奉承的话，看到的只会是虚伪的笑容，哪还有什么自我而言？所以，我要独自出去闯，闯出一条自己的人生道路。这时，上天让我遇见了你，感谢你聘用了我，给了我做一个普通人的机会，做一个有用之人的机会，你就是我的救世主。说真心话，哪怕你不娶我，我也会这么说。我要说的都说了，你......还要我吗？”说最后这句话时她怯生的。

　　“要，我永远都要你。明天我们就去登记。”

　　第二天，我和蓝玲悄悄办理了结婚登记，但在如何举办婚礼上我又犯起了嘀咕。按理来说，娶梦想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婚礼本该风风光光的好好操办。但我也是个堂堂的男子汉，更要面子。在娶蓝玲的问题上，我不愿被人说因为她是梦想集团董事长蓝向东的女儿，为了这座靠山才娶了他的瘫痪女儿。

　　蓝玲说：“我明白你的顾虑，怕别人背后戳你的脊梁骨。要我说，婚礼从简，不请任何人。你把我从这儿接到你家，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行了，也省了那些繁文缛节。你说呢？”

　　我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道：“知我者，媳妇矣！”

　　就这样，我曾经的女秘书正式上位，成了我老婆！我与蓝玲成就的这段办公室恋情，彻底颠覆了我给员工们定下的戒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