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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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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止水如何笑,兄弟之情几许了
“还是那样吗?”不算奢华房间,几个谦卑的仆人匍匐在地,似是害怕主人的迁怒,只是那说话的主人却依旧笑得畜牲无害,一头柔软的蓝发显示了这个男人的高贵。
微笑着挥退一群抖如筛糠的下人,绿雅笑着回头,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那个始终没有反应的男子,一头灰白的秀发垂落,几缕不安分的发丝掉落床边,本就不俊美的容颜显得苍白,就连那双唯一美丽的大眼睛也越发的空洞,似乎在看,似乎仅仅是睁着!
优雅的靠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毫无求生意念的男人,冷冷的笑了,只是一闪而过的柔情,“不想活了吗?”
打破沉默的话语,想要引起床上的人的注意,只是似乎无济于事,而绿雅也似乎并不在乎,优雅的坐在床上,看着高高的屋顶,像是说给床上的人听得,可似乎又不是!
“遥之已经准备出发了,攻打帝都,而且据可靠消息说,那个君悯还有他大哥都已经聚集在帝都,生死一战再所难免了……!”红色的顶棚,因为想庆祝能够得到雀,那天,特意让人挂上去的,只是,好像如今看来,异样的刺眼。
袅袅熏香漫漫,绿雅从不爱熏香,只是大夫说这有助于平息病人的内热,便也就忍了。
“恨他吗?”
笑着回头,看着依就看着顶棚的君瑞,空洞的眼神像是告诉别人,他无心这尘世,“我知你听得见!”
“……”
“呵呵呵,恨吧,我知你恨,若是我,我也恨!”张狂的笑,一改往日悠然的风格, “爱到恨,可,却不能不爱!”
淡然的蓝色发丝丝丝的飘动,卷起一缕,绕在指尖,轻浮却不失俊美……
似乎恢复了平静,“恨过自己的父母吗?”不知为何,绿雅悠然的问着一个遥无边际的问题,君瑞只是看,却依旧不开口,似乎,这一切只是绿雅的独角戏,君瑞,至始至终本就只是观望的人。
淡淡的笑,“我可是恨过,恨不得杀了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因为我是灾星,一出生就被占星师诅咒灭国的灾星,所以我从没有上过一天的学,更没有什么锦衣玉食,呵呵呵,有时候我会想,若不爱我,为何又要让我出生……!”回头一眼,笑,只是悲哀,看着君瑞,不要他的反应,只要他的聆听。
“所以我设计夺了王位,站在这江山的顶端,可,我以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关心的时候,才发现,这高高的山顶,只有我一个人!”
“……”
四目相对,不知是同情还是可怜的目光,绿雅笑了,看着君瑞转动的眼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呵呵呵,我活得很好!”
“可,你快乐吗?”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一场独角戏的演出,三天的不吃不喝,高烧不断,将君瑞的身体逼到了绝境,只是绿雅的态度却依旧如今天一样,不急不慢的,没有强迫君瑞喝药吃饭,只是每天的看望,然后离开。
“至少我不想死,死了,这一切当真就不快乐了……!”不快乐的国家,不快乐的百姓,不快乐的大臣,很多的不快乐,只是,似乎关系到自己的,很少,很少……
悠然的开口,柔情地抚摸着君瑞的头发,微微发凉的双手。
又一次沉默,君瑞闭上双眼,不看那看似轻浮,却能看穿他内心的双眼,手上是细细的抚摸,小小的茧子被磨得痒痒的,是安慰,可却依旧冰凉。
那一天的疯狂,那一天的心如死灰,那一天的撕心裂肺,让君瑞想死,却发现神兽不能自杀……
笑,笑这可笑的世界,笑这不开眼的老天,笑这骗了他那么多年的遥之,宇文遥之,想问一句,是否,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雀,从一开始就为他准备好了这万劫不复的陷阱,只是他傻,傻得自己甘愿跳入,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囚死其中……
“我本不想劝你,可,你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一行清泪,湿了脸颊,湿了头发,湿了一双大手……
“若想哭,便哭吧,只是,莫哭得太伤心,伤了孩子便不好了!”温柔的语言,紧紧拥抱的双手,绿雅的俯身相抱,那一缕的温暖,君瑞不是不知道。
“呜……!”细细的哽咽,却没有放肆的哭泣,只是这一哭,让绿雅的心似乎放下很多,至少,能哭,便是好的!
温柔的安抚,没有过多的语言,绿雅感到那湿意更浓,淡淡的笑,本来神兽怀孕最初的几年是看不出来的,可是雀的受孕期间母体会看见孩子的将来,而父亲,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雀的不同,那一天,绿雅明显的感觉到君瑞瞬间失神的不同,虽不能肯定,但为了君瑞,赌一下,也是好的。
“我知你不爱我,可,我终究是孩子的父亲,孩子是无辜的……!”细细暖语,就像平凡夫妻间的话语。
四目相对,君瑞泪眼朦胧,有一瞬间,他看不懂这眼前的男人,若是他想要得到他的心,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若是仅仅要的是身体,为何,如此语重心长……
“我会活下去的,为了这几个孩子……!”斯哑的声音打破沉默,绿雅笑了,又一次温柔的拥抱,让君瑞一时反应不过来。
“谢谢你!”
为何要谢,君瑞不懂,可君瑞不是铁石心肠,绿雅的温柔,他不是没有看见,只是苦涩的笑容依旧,哪怕这温柔是假的又如何,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剥夺,心已经碎了,那便是成了粉末,又如何!
熏香燃尽,只是香气依旧萦绕,“吃点什么吧,白大夫说了,要吃了东西才能吃药……!”细细的白粥,依旧有着温热,就着绿雅的手喝着,泪水又一次泛滥,难道,当初的相遇也是欺骗,曾经在破落的院子里的拥抱也是骗局,若是,那遥之,你当真是个君王,无情狡猾的君王……
不再去擦拭,绿雅依旧持续着喂粥,不是因为看不见这泪,只是绿雅知道,逼得太紧容易逃脱,他是一个出色的猎手,而这猎物,他想要完全拥有!
“一个月以后出发,我的军队已经在帝都郊外准备就绪了,就等遥之的赶赴了!”
“……”
“你身子不好,可以晚一些我带你出发,虽你跟了我,可你依旧是这军队的雀!”
“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这权力!”愤怒的推开喂粥的手,虽然虚弱,可也气势逼人。
“……”依旧温柔的想要抚摸君瑞的头发,却被闪躲开,“呵呵呵,若你希望,你也不会如此受伤不是?”
惊讶的回头,看着绿雅,看着那一抹柔和,“……”
“若是不想去,我……!”
“不,我去!”决绝的眼神,绿雅有些许的心痛,虽然只见过几次便变成如此的关系,可,莫名的,这个平凡的雀让他牵肠挂肚,无奈,却也不想反抗,这便是情,不是吗?
“……”
“我只想问我的父亲,他,怎舍得如此待我!”不是恨,而是爱,对父亲的爱,对父亲的尊重,对父亲的不解,知道得越多,君瑞越是糊涂,所有人口中的儒雅男人,为何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为何……
“那遥之呢?”
“……”苦涩的笑,悲伤依旧,“我不知!”
“我……!”
“主上,宇文大人求见……!”
回头观望,君瑞无语,绿雅只是淡淡的笑,起立,然后离开,没有回头,也没有做什么……
开门,光线撒落,亮了一片天地……
“若是可以,我想带你回禅国……那是个美丽的国家……!”
猛然抬头,看着绿雅离开的身影,君瑞依旧不懂这个男人,这个一会温柔,一会狠绝,一会柔情似水,一会却……
缓缓的靠在枕头之上,看着龙飞凤舞的顶棚,君瑞笑了,只是谁都知道,很多东西没了,便找不回了!
房外的世界悄悄地进入了冬季,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瑞雪丰年,只是一场大战在即,多少人会远离家园,多少人又会离开……
人道是,冬尽春来万物醒,爱到恨时方停行,却不知,春雪淹没多少林,恨却爱者愁心倾!
浩浩荡荡的大军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强大的阻碍而快速的挺进到达帝都,虽然其中遇到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只是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照遥之的一句戏言,“这不过是一场场小丑的跳梁玩意!”
先遣部队迅速的和绿雅“禅国”的护卫军碰面,并且相互调配将领,只准备最后的攻城,而隆冬的帝都已经被白雪覆盖,所有人都闭门不出,怕出了便不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场冬季,这一个不安的年。
寒风吹拂着大地,一片萧条,可也只有成片成片的“红袖”随风摇曳,煞是好看,只是却无人有心欣赏。
“那贼人已经把都城围得水泄不通了……!”风风火火的走进将军府的,是一袭绒装的大王子君祥,高高束起的红色长发摆动,更显刚毅的脸庞让人不由得感叹,时间让人成熟,虽然一身暴戾依旧。
“嘘,莫要大声,贺刚睡着!”随意散落的红发飘逸,一抹淡淡的笑容荡漾,似乎全然没有兵临城下的威胁,却有一份非同寻常的安逸。
君贺,四个王子中最小的王子。
“那我们到外面谈……!”
点头,走向大堂,君祥回头,看着熟睡中的君贺,一抹默名的哀伤笼罩,其实他从小就不是和君悯还有君贺走得最近,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暴躁脾气比不得单纯的君贺更比不上足智多谋的君悯,和自己最好的,也就是那个阴阳怪气已经永远死去的二王子君义。
淡淡的回头,看着冬天的阳光,很多人包括父王也不是很喜欢君义的性格,阴阳怪气甚至心胸狭窄,只是,也许只有他,每天和君义朝夕相处时间最长的他知道,其实君义也会放声大笑,也会豪爽的大块吃肉喝酒,只是在不被人发现,不被人注意的时候。
有人说君义自恋,其实,君祥知道,那只是自卑!
“哥,你说,父王爱过我们吗?”曾经的少年笑着询问,依旧是那么阴柔,让所有人看得不舒服的笑容。
“哥,你说,父王最爱的那个孩子,是谁?”阳光下的少年继续追问,眼中是一抹悲伤。
君祥记得那也是一个冬天,那一天,君祥没有回答,也没有听到君义给与的答案,直到很多年后的那天,自己刚刚饱受痛苦之后冲进君义“蜕”的房间,看着那个憔悴却笑着的人,不再是阴柔,不再是做作,只是一抹即将解脱的快乐……
“哥,你可知道我为何总是拿着扇子,因为可以随时掩饰自己的悲伤,这尘世,悲伤换不来所有阿……!”
“哥,你还记得我问过你父王最喜欢的是谁吗?”
……
……
“咯咯咯,不是你,不是我,更不是君悯君贺阿……!”
是谁?
笑!
到底是谁?
静静闭上双眼,清泪两行,那是君祥第一次看见他的小义儿的泪水,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的痛苦,直到气息消失,直到胸膛平复,伸手触摸,才知道那人已经远离,不再回来……
“大哥,又在想二哥了?”
清凉的声音打破曾经的回忆,回头,是君悯安抚性的笑容,很温柔,也很温暖。
继续跨步离开,迎着寒风,一抹凄凉,“若是小义儿在,怕这贼子也不会如此轻松,至少,中两次毒也好……!”
缓缓地跟上脚步,君悯一直都知道君祥和君义之间的牵挂,许是寂寞人遇上了孤单的人,相互牵绊相互扶持,舔噬彼此的伤口。
君义死的那一天,谁都流了泪,只有君祥一人没有,有人问过他,只是,他笑了,笑说小义儿永远和自己在一起,那一把扇子,直到今天,君祥都带在身上。
许,最悲伤的人,终究没有泪水!
走入大堂,看着硕大的堂子之上,只有兄弟俩个人,相视一笑,多少曾经的争夺都在这顷刻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根血缘的牵绊。
“哥,老实说,你有几分把握?”挺直的腰板,湛蓝色的长衫随风飘荡,严肃,威严。
四目相对,曾经暴躁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因为有人对他说过,“哥,我爱你,所以能忍受你的暴戾,可这世间,再没有一个我了!”
“真话,假话?”刚毅全然不同君悯君贺温润的脸颊,一丝丝戏虐,打破了彼此凝滞的空气。
“呵呵,还是真话吧……!”君悯淡淡的笑,缓缓地入座,喝一口已经冰冷的茶水,其实一切都心知肚明。
“三分!”
“哪三分?”
“军心,民心,还有,信心!”
“呵呵呵,哥,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逗趣?”放下茶杯,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大哥,虽朝夕相处,可君悯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大哥,曾经是因为他总是欺负自己和君贺,后来,是因为权力二字。
“许是那个时候……!”淡淡的笑,转身也入座,只是不喝茶,“那贼子已经将城内水源都切断,甚至那井水也下了毒,这心狠手辣的贼子!”
“咯咯咯,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含蓄的笑,“那城内我军还有多少?”
“七万,可护皇城的就要两万……”
“他们呢?”
“最少二十万!”
“……”
又一次沉思,又一次寂静,似乎能听见大堂外红袖随风飘动的景色,虽然拥有两个雀,可是,双拳不敌四手,优劣事态显而易见。
“若是……!”
“王子,外面有人求见……!”
打断了君悯的话,现今谁会求见,谁会不明哲保身,谁又会趟这趟浑水?
四目相对,两兄弟谁都不知道这人会是谁,“这人怎么说?”
“这,只说是来找三王子的,还说,还说想再一同看月亮……!”
寂静环绕,冷风擦肩而过,“请!”
“是谁?”君祥问。
回头,淡然一笑,“若我没猜错,是他!”
不知是今天的阳光特别温暖还是今天的红袖特别妖娆,在那人走入大堂前的院子时,一股强烈的红袖花香四溢,虽然从头到尾都被披风遮蔽,甚至就连脸颊都没有,只是灰白色的头发悄悄地溜出帽子,随着那人的步伐微微的飘逸……
“你来了……!”渐渐靠近,没有曾经的疯狂,也没有曾经的急躁,只是淡淡地,因为彼此已经坦白,而那份坦白,谁都知道结果!
披风脱落,一抹笑容展现,只是没了曾经的单纯,多了一份虚假。
缓缓抚摸那张苍白的脸,“他终究代你不好……!”
越过君悯,君瑞看着君悯身后的君祥,其实君瑞从来没见过这个大哥,只是,从气质还有特点上就可以辨认,微微的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我这次来,你们也知道为何……!”
“……”
双手垂落,君悯轻笑,终究要来得,躲,又如何躲得过……
父王自从知道帝都已经被包围的那一刻便就没有再出过寝宫,而如今,只有四到五万的军队又要低挡二十万的敌军,如何去战,如何去斗。
“可要喝杯茶?”也许多年的经验让君悯能够依旧安然自若,淡淡的笑,举一杯冷茶,相邀君瑞一同饮用。
“……”
“为何不问我如何进来的,为何不骂我,为何……?”
“只因为你是君瑞,这,难道不够吗?”
四目相对,几多离愁几多悲伤,若是当初和他一同离开,也许,一切都不会如此,只是,世上也没有后悔药,更何况君瑞本就不想后悔!
“你早就知道是他刻意放你离开?”淡淡的开口,不是责难,而是平静,目光穿过君悯看着君祥,君悯敏感的感觉到君祥的感伤。
“……”静静地看着君瑞,冷冷的笑,“我早知道你会知道一切,只是没料到会如此之快!”
“其实他早就已经看透了我存心被捕的心机,而他也反将一军的在我身上放了跟踪粉,方便他的寻找我的那些余下的部队的踪迹,呵呵呵……!”苦涩的笑,只是带着狰狞,“可我不是笨蛋,哈哈哈,我那天跟踪你到你房间就是拿了你的衣服,呵呵,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万万没料到我会如此,偷鸡不成蚀把米……!”
“啪!”重重的一记耳光,其中的愤怒,却充斥着哀伤,“为何连你都要骗我!”因为痛苦而嘶哑的声音,君瑞的眼中是悲伤,还有痛苦。
“因为我爱你!”狠狠地回头,“为什么是我先遇见的你,可你爱的是他,为什么我从不敢伤害你,而他却始终在伤害利用你,你却那么死心塌地,我不服!”
“你这不是爱我!”撕心裂肺的叫,痛彻心肺的咆哮,君瑞似乎竭尽所能得叫嚣,这种被人遗弃的感觉,让君瑞痛不欲生。
“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强迫拥抱挣扎的君瑞,紧紧地,似乎这一辈子不想放手的拥抱,“难道就因为我是你哥哥吗?”
“放手阿……放手阿……!”挣扎的想要离开,只是力量没有君悯的大。
“为何你要离开,为何你终究要的不是我……!”
“因为我不爱你,这辈子都不!”
冷冷的放手,是绝望,是悲伤,还有痛苦,“你为何可以待我如此绝情!”君悯痛,是因为心痛,君悯悲,是因为心悲……
无语的对望,大堂之内没有别人,君祥早早的离开,许,是为了给君悯留一点点属于他的空间。
冷风吹着,发丝飘摇……
“那天,我以为我都说清楚了……!”痛苦得闭上眼睛,君瑞很累,累得连睁开眼睛都不想,不愿。
“……”
“我不想看见血,真的,我看够了,不想再看了……!”不想再看那遍地的红色,不想再看人们因为愤怒而厮杀,更不想看见孩子老人痛苦哀求的容颜,他不忍心,也不敢,“你说我懦弱也好,说我无能也罢,难道你们的爱,你们的权利,都要这血液来洗礼吗?”
“……”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君瑞,是那遥之先挑起的战争啊……!”
“可,是父,那个人夺了江山!”
笑,轻柔的,淡淡的,讽刺,还有悲伤,“我该叫那人一声大哥,哈哈哈……”
“你……!”
“君瑞,很多事情你没有身处其中你不会知道,你也不会了解的……!”潇洒的转身,似乎那个刚刚为爱疯狂的男人不再,如今,只是一个俊美的将军还有兄长,“很多事情不是从肉眼还有片面之词来了解的,呵呵,呵呵呵!”
“……”
“……”
伸手,一个紫色的盒子呈现眼前,淡淡的灰尘显示了这是一个尘封已久的东西,触摸,能够感觉到这上面厚重的法力还有封印的痕迹,抬头,看着君悯,君瑞不懂,他为何要给自己看这个。
“收着吧,若有一天看见父王,把这个给他,这个封印,只有他能解开,其中的东西,也只有他能够看见!”脱离,收手,然后淡然落座,嘴角,依旧弯弯勾起。
猛然抬头,看着一派悠闲的君悯,君瑞又一次不懂,君悯不是一个消极的人,也不是一个毫无斗志的人,为何,要说出这种话,为何,要如此……
“你不是来劝降的吗?”笑着问话,嘴边,是还没喝的凉茶。
“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反抗,你以为我会发火甚至愤怒疯狂?”淡淡的看了一眼君瑞,依旧温柔,依旧温暖,“你可知道这场战争,我们死了多少人,你们又死了多少人吗?三十五万人啊,你知道帝国才多少人吗?帝国上下不过也只有一百二十多万人啊,这场战争的代价太大,也太悲惨了……!”
“……”
“我不想打仗了,你知道吗,瑞儿,我不想打了,即使我不再害怕那鲜血,可我终究怕看见那凄凉的哭喊,你可知道,每每午夜梦回,脑海里都是鲜血横飞的厮杀,我不想,也不要阿……!”
“君悯……!”
抬头笑,只是多了寂寞,孤单,直觉让君瑞感觉到,君悯的凄凉,君悯的痛苦,心痛,想要伸手安慰,却被躲开,静静的看着停留在空中的手,君瑞笑了。
“宇文,哦,不,应该叫霭胄遥之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天生的军事家,他看透了我,还有他手上一切可以利用的棋子……”相视而笑,君瑞知道君悯说的棋子是谁,没有反驳,因为这是事实,“说实话,我们确实没有反败为胜的军力了……!”
其实帝都早在遥之没有攻打之前就被架空了,宇文老丞相的离开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兵力,更何况当时雀王居高临下的放人行动,让很多将领都带着人离开,帝都无非只剩下空壳而已,如今的军队也只是君祥还有君悯回防带回的军队。
“可我们拥有同归于尽的力量,不是吗?”灿烂的笑,只是其中充满了绝望,还有嘲笑,“可我不愿意,因为我还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不是吗?”
“……”
“你回去吧,若是相信我那天会打开城门迎接你,那你明天晚上再来这里,我相信你会得到你要的答案,为了你的遥之……!”
“哥……!”
急急得叫唤,君瑞跟不上君悯跳跃的思维,只是,他感觉到了死亡气息的咄咄逼人,想要唤回君悯缓缓离开的脚步,只是始终没有唤回,只是看着那背影消失,君瑞突然发现,他习惯的看着君悯的消失,习惯的否定他然后再心疼他……
沉默的离开,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是心情依旧沉重,出门,看着门外嬉笑的绿,是他带自己走了暗道进了城,突然有一种厌恶,厌恶那抹笑容,那抹虚伪的笑脸。
风起,云本就动……
君悯缓缓走进内房,却被君祥挡住,一丝深沉的目光将君悯看透,无奈,淡笑,只是苦涩。
“你又为何要如此坦白的告诉他呢,你这样,是想他恨你,还是可怜你!”
“许,只是为了让他忘不了我吧……!”擦身而过,君悯笑看红袖随风浮动。
“当初反对投降的不就是你吗?”最近一次攻城,所有将领都一直赞成降,只有君悯不肯,可如今,确是他同意。
“你认为那人会放了我们吗?降,不过是保住那些人的命,那人恨雀,如何保得住!”
“可……!”
“我等的就是今天,可没想到来的却是君瑞,唉,那遥之真真看透了我们!”
嘲笑,当年的不羁少年,如今的生死敌人,该感叹命运,还是该憎恨老天……
“你是想……!”
“大哥,你怕死吗?”
寂静,充斥着世界,兄弟两个,相看,却笑……
那一天,将军府内传出悠悠琴声,飒飒萧声,有人说你怕死吗,有人说死有何惧……
红尘滚滚,问苍天,这情字何写,这爱字何难?
□□是追风骏马,身后,是缓缓关上的偌大城门,眼前,是皑皑白雪铺成的硕大地毯,铮铮铁蹄,飞溅而起的是冰冷的泥水,不再是雪白,而是泥泞!
没有再从地道走,就如绿说的一样,君悯不会伤害自己,更不会让自己委屈,所以打开城门,让自己正大光明的离开,迎风飞舞的长发,绿说,君悯爱他,爱到伤透真心,他本不信,此时,君瑞却迷茫,不信,却觉心痛……
这次前去劝降,本是遥之的意思,想否定,因为心中怨恨,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犹豫不决,直到绿说了一句,心乱如麻,不如勇敢面对,心中不舍这千万生命,又何必为了自己的感情而忽略……
飞舞的发丝乱了,遮住了眼睛,挥开,渐渐看见庞大的营地,还有一个迎风站里的挺拔身躯……
淡淡的绿色锦衣随风飘逸,淡蓝色的头发柔顺的如丝一般,永远不变的笑容洋溢,手上,是一把不合时宜的扇子,只是,似乎在这人手上,却又拥有一份不可思议的美,矛盾的美丽,至于矛盾在哪里,君瑞不懂,不明,看不清楚。
“回来了啊……!”清雅的声音随着顺风传到君瑞的耳中,依然无法面对绿的君瑞显得无措,绿看得出来,只是假装看不见,“嘶,这天也怪冷的不是!”顺手牵住依旧想要奔驰的骏马,让君瑞下来。
“啊,恩……!”低着头,不敢看绿,对于绿,君瑞很矛盾,这个人亦正亦邪,对自己呵护备至可却又在当初发了狠的伤害自己,想要逃开,可他们间却多了一层牵绊。
“走走走,我等在这里一会便冷得哆嗦,不成不成,冻坏了可不得了了……呵呵呵,我让人炖了老母鸡汤,呵呵呵,鲜的流口水……!”温暖的大手牵住一双冰凉的小手,本就僵硬的身体突然有了温度,一抹感动,一抹无奈……
也许,从没有人会等自己回家,没有人会因为天气冷而为自己炖一碗热汤,烧一壶水……
缓缓地抬头,第一次想看清这人的脸,想要仔细的看这人,这个会在冬天的雪地里等自己回家的人……
只是,当君瑞抬头的时候,看见不是绿的温柔,而是他身后那个冰冷的眼神,那神情,像是要将自己生生的吃了一般,畏惧,身子突然的僵硬。
“我,我还是先去回复一下任务吧……!”
“啊,恩,小瑞瑞啊,你任务完成了吗?”
僵硬的点头,似乎在等待绿的放手,可又渴望他永远不要放手,他恨,他怨,可他依旧怕,怕自己终究爱的是这个男人,怕自己终究无法维持这份死心,怕……
“得得得,任务都完成了晚些回复也成,瞧瞧你这身子冷得,啊哟,冻坏了我儿子们可不好啊……!”嬉皮笑脸的拉着君瑞往遥之方向走,声音却比之前还要响,似乎是说给别人听的,擦身而过,绿拉着君瑞与遥之擦身而过,君瑞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熟悉的温暖……
“贤弟阿,我家小瑞瑞可是为了你那狗屁任务冻着了,你可容老哥我先让我家瑞瑞暖暖身子再来给你说任务,啊哟,这可是几个人的身子阿,担待不起的呀……!”
笑容满面地看着遥之的咬牙切齿,绿就当个没事人一样拉着君瑞就走,只是还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回头问,“遥之,要不,你也来喝点汤,不过呵呵,好像就够我和我家瑞瑞吃……!”
“放肆,军营重地怎就让你如此随便!”一向冷静的遥之不知为何大发雷霆,“什么你家我家的,这何等不尊重我军雀,神兽!”
被遥之的吼叫吓了一跳,想挣脱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可是挣脱不了,反而越来越紧,到最后,反倒被捏得痛了,抬头,看着绿的容颜,依旧笑容满面,可君瑞却看见了一点点的绝然,那时候君瑞想,这一点点的绝然是为谁?
“呵呵呵,怎就不是我家的,贤弟阿,莫要忘了,是你答应的,这雀,也是你给的,我莫偷莫抢,你倒说我不是了,更何况这战争赢了,我还要娶他做我正宫呢,这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会是我禅国太子,将来便是我禅国国主……咯咯咯,虽没贤弟的江山广域,可也毕竟是那地头蛇不是?”冷冷的看着,虽然笑容满面,可君瑞感觉得出一份杀机,“贤弟阿,莫要忘了,你这帝君的位子是谁帮你拿的,莫要还没坐上,这拿椅子的人便要离开了,啧啧,到手的鸭子飞了,可要比那没看见过鸭子的人惨了点不是?”
“你……!”气的遥之眼睛血红,可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绿得威胁本就不无道理,这围城的粮食是他们提供的,这一部分的精锐部队也是他们提供的,若真杠上了,绿无非是拍拍屁股走人,可遥之却是一无所有。
君瑞看着遥之为难甚至愤怒,虽怨,可以就也不想绿和遥之闹得太僵,至于帮谁,他已经分不清了。
刚想抽手却被绿一手拉的就走,风声急急得吹着,回头,看着遥之在雪地里站着,风吹着他的戎装,曾经相拥而眠,曾经为他脱去戎装,曾经为他缝补那身遥之钟爱的戎装……
苦涩的笑,笑着回头,看着绿随风飞扬的蓝发,是阿,正如绿说的,曾经的朝夕相处,无非是遥之怕自己离开,甚至背叛,那他便没收买人心的雀,没了牵制君悯的弟弟,没了神兽村族长的支持……
跨门而入,带着气喘吁吁,只是满身的温暖包围着自己,身体,脸,还有双手……
紧紧拥抱,绿似乎用尽了自己力气拥抱,想要将君瑞镶进自己的身子,自己的怀抱,自己的心里……
“痛……!”
“呀,哪里哪里,头?手?”突然放手,一幅紧张可又狡猾的嘴脸,“还是……肚子?啊呀,我的儿子们啊,你们可别有事啊……!”
“扑嗤……!”淡淡的笑,虽然只是淡淡地,小小的,可是君瑞却感觉到了绿雅得用心良苦,推开绿雅开始扒自己衣服的猪手,“你看哪里呀,我是被你勒的痛的,你放了,便没事了……!”
淡淡地说着,绿抬头,依旧是一幅潇洒的笑,“没事就好啊……!”扇面一展,潇洒万千,照绿雅自己的话说,自己乃天生的翩翩佳公子也!
淡笑看着绿雅耍宝似的摆弄着扇子,还不时地看他扇两下,“嘶,乖乖,这风好大啊,啊楸……!”
那浓浓的哀伤随着绿雅的嬉笑减轻了很多,身子也随着营帐里的炭火而温暖,此时才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飞溅的雪水弄湿,粘粘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
“阿啾阿啾,不成不成,得拿老母鸡汤暖暖身子,瑞瑞阿,屏风后面是热水,你先洗洗,我去拿老……阿啾……老母鸡汤!”嬉皮笑脸的拉开账门离开。看着那抹飘逸的长衫,君瑞没看见的是绿雅眼中一闪而过的情欲,若是知道,君瑞许再不会靠近绿雅,更不会放心的在他的大营里脱衣洗澡,许是绿雅压抑得太好,也算得太准,而近来对君瑞也呵护得紧。
缓缓地脱衣,苍白的身体上面,依旧留着淡淡的红色痕迹,那是那一夜的疯狂,那一夜的纠缠,那一夜的心死……
跨入温暖的水中,有点烫,可寒冬里越发的舒服,静静的闭眼,感受着水包围自己的感觉,曾经自己怕水,因为曾经因为水自己濒临死亡,可是曾经也有人强迫自己触碰水,因为想让自己说话……
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地上的娘儿摇纱巾……
月儿的光环照娃儿,花儿的笑脸对鸟儿……
呀呀呀,鸭儿跳下水……
呱呱呱,蛙儿游水湖……
咯咯咯,小娃儿笑笑娘儿抱……
小娃儿笑笑娘儿抱……
……
……
缓缓的哼唱着记忆里熟悉的歌谣,似乎这歌谣充满了温暖,充满了力量,曾经一直想会是谁会抱着自己哼唱,可是终究想不起来,似乎那人每次前来,都是自己无力睁眼的时候,而最后一次来,自己记得看了那人一眼,只一眼,只留下一抹纤细的红色背影,带着哀伤,可是却温暖!
水,随着自己的动作掀起翩翩涟漪,看着水中的自己,依旧平凡,依旧平凡得让人厌恶,若自己长得如君悯一般,是否……
“小瑞瑞,洗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擦擦?”
“阿,不,不要,好了,好了……!”急忙起身,却听见屏风外面绿雅狡猾的笑声,心知这个坏蛋又在玩自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屏风,穿上已经准备好的换洗衣服,从后面走出来,因为热水的关系,君瑞得脸色很好。
“啧啧,朦胧水香美人……!”绿雅一边唑着自己面前的汤,一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一亲芳泽足已……!”
闷闷的不响,虽从那天自己时刻跟随着绿雅,没有同床,可也同屋,了解若是接口,那自己倒是真真不得安宁了,静静的看着绿雅,似乎一点点的温暖填充着自己的空落落的心。
回头,透过虚掩的帐门,阴沉沉的天空笼罩着帝都还有帝都的郊外,感叹又是一场大雪落下,纷纷绕绕,似是寂静却又让这雪花扰了清静……
那回来的痕迹已经被大雪掩去了大半,只留下淡淡地灰色,若是这场是过夜的雪,那便连那灰色也定会不见了吧!
城内将军府,有人站在窗前观望这天,有人笑着靠近,撒娇,“君悯哥,怎就又愁眉苦脸的,不是那贼人已经让大哥和君悯哥打得不敢进城了吗?”
虽是同一年出生的蛋,却在不同的时间孵化,还是较小甚至可以说心智没有开化的君贺无忧无虑的笑着,看着这个世上自己最崇拜的哥哥。
温柔的抚摸着君贺的头发,宠腻不可掩饰,淡淡的笑,“若有一天,大哥和我都离开了贺儿,贺儿可要坚强阿……!”
“嗯,可,你们为何要离开我呢,道不是你们都不要贺儿了?”矮君悯一个头的君贺单纯地看着自家的哥哥,不懂为何要离开,更不懂为何要坚强。
“我们永远不会不要贺儿的……!”无奈的笑,有时候君悯会想,是否,父王和自己还有其他的兄弟都太知道心机是如何了,倒派个毫无心机的君贺给他们平衡,“就算失去所有,我们也会守着贺儿的……!”
“贺儿可不要你们失去所有,呵呵呵,我只要君悯哥陪我舞剑便好!”
“为何不要大哥?”
“不要,大哥每次都会想着二哥,那脸好没趣……!”
可爱的动作,惹来君悯的笑容,只是,君贺看不出那份悲伤还有不舍,很多年后的君贺回忆此时此刻,笑着说自己错过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只因为自己那时从来不试着去了解君悯,以为这一生,他的君悯哥都会陪着他,保护他,陪他舞剑,哄他不哭,陪自己飞奔在红袖花海,可那一年,他如以前的奔跑,回头,却找不到那个温柔的笑着的三哥了……
红袖花瓣飞舞,在大雪纷飞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