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神哭小斧》chin

17、第 17 章

　　17

　　六扇门，小楼，无情房中，
　　戚少商一脸铁青地任无情把脉、检验伤势，
　　“阎王索命…”
　　中毒者，不定时会有锥心刺骨之痛，
　　且程度会一次发作比一次发作严重。
　　毒性会沿着中毒者的脉搏而缓缓扩散、呈黑色脉线，
　　待黑脉袭至心脏大脉，则是万箭穿心、万蛊噬骨，将人活活痛死。
　　阎王索命，并非是见血封喉、立即取命的毒，
　　却是折磨人生不如死的最好选择；
　　中毒者将亲眼见黑脉缓缓深入心脉，在生死之间徘徊、挣扎，
　　很多中毒者并非死于锥心之痛，而是被死亡的恐惧压迫到疯狂。
　　阎王索命，索命难逃…

　　无情双眉紧蹙，眼中有着淡淡的沉重，
　　“怎么会中毒的？”
　　顾惜朝将前一晚在惜情小居遇到黄金麟之事，对无情约略说明一遍，
　　当然，避开了金风细雨楼屋上那一段。
　　“真是黄金麟？”无情问。
　　顾惜朝点点头，挑眉疑惑，
　　“你之前就怀疑是黄金麟吗？”
　　无情指着另一长桌上的卷宗，
　　“那日从金风细雨楼回来之后，我就开始翻阅傅宗书的案子。里面最引起我侧目的，就是黄金麟在六扇门找上之前，就杀了全家人再火烧自焚的纪录。”
　　唉，当初就觉得这内有文章，
　　只是当时傅宗书牵连极大、事多烦杂，误了这事的处理。
　　无情摇摇头，若非当日的一个迟疑，也不会发生今日这事。
　　“无情---这毒，你解得了吗？”
　　顾惜朝开口问，眼下他最关心的不是黄金麟的问题，
　　是戚少商身上阎王索命能不能解、如何解。
　　无情将思绪从黄金麟旧案中回到正坐在床上调息的戚少商，
　　轻叹了一口气，
　　“惜朝---这一年以来，你对医术、毒物的研究不下于我，你说这毒，你解不解的了？”
　　顾惜朝听到无情的回复，脸色一阵惨白，仍怀抱着一丝希望，
　　“我解不了…并不代表你也解不了…”
　　无情的眼眸微微向下垂，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顾惜朝只觉一阵无力，彷佛三年前，他单手挂在毁诺城前的铁桥上，
　　眼见一排木片即将向自己扑来一样，绝望…

　　你们两人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命数，为何总是注定要纠缠不清呢？
　　三年前的千里追杀，到现在又见神哭小斧一案，
　　戚少商、顾惜朝，这两个名字总是纠缠在一起…
　　无情眉眼中有着淡淡的无力，
　　“阎王索命是毒手一门的独门毒药，恐怕得花些时间找到毒手药王--何问天，才能解了戚少商身上的毒。”
　　“毒手药王--何问天行踪飘忽不定，毒手一门又绝迹于江湖上，若真幸运找到何问天，也不知戚少商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时间、时间，现在戚少商最没有的就是时间！
　　顾惜朝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悲凉…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他在乎的人，都会离开他…

　　无情揉着自己的眉间，试图抚平那过多的无力、疲倦，
　　突然想到---“或许可以！”
　　无情抬头看着顾惜朝，眼中多有一份舒坦，
　　“三宝葫芦中的紫色蜘蛛能治百病、解百毒，或许能用它一试！”
　　顾惜朝想起晚晴对他说过三宝葫芦的不同功效，无情也许说得没错，
　　这或许是能救戚少商的一个方法。
　　“三宝葫芦应该在黄金麟身上！”
　　顾惜朝原本绝望的眼神转为漾着凌厉的闪亮。
　　“你不能去！”
　　戚少商低声阻止，看到顾惜朝的神情，
　　他就知道顾惜朝想去找黄金麟，
　　也不想想他现在是不是黄金麟的对手！真是个疯子！

　　戚少商已调息好自身内息，阎王索命发作的痛也已过去，
　　原本死白的脸色有了少许血色，
　　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对无情展露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多谢成兄的医治，少商在此谢过。”
　　说完后随即准备离开，顾惜朝与无情同时挡在他面前，
　　“戚少商！你都中毒了，你还想做什么？”
　　顾惜朝狠狠瞪着眼前的戚少商。
　　无情也开口关心，
　　“是啊，戚兄何不在此好好休养呢？”
　　戚少商摇摇头，对眼前的两个人一笑，
　　“这毒不是短时间内死不了人吗？既然如此，我就应该把握时间，好好交待金风细雨楼的事，免得京城又是一片纷扰。”
　　是啊…戚少商可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金风细雨楼掌有京城大半势力，
　　戚少商若死，京城必是一片权力争夺，
　　一定要在他闭目之前转移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
　　以保京城各帮派权力间的平静，
　　要做的事，很多。

　　无情闻言，只有静静地移动轮椅，为戚少商让出路来。
　　顾惜朝心里清楚戚少商说得没错，但仍是有一份不干愿，
　　他戚少商真是个大侠啊，自己都要没命了，还要为天下人担心！
　　咬着唇、既无奈又生气地瞪着戚少商。
　　戚少商拍拍顾惜朝的肩膀，
　　“惜朝，你就先住在六扇门吧！接下来…金风细雨楼风雨欲来，恐怕无暇顾及你。”
　　说完戚少商便从无情让出的空间，大步离去。
　　顾惜朝微一呆愣，随即跟上。

　　清晨，天还未亮，路上尚无行人往来，
　　只有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维持着相距五步的距离走着。
　　叹了一口气，戚少商停步回身，
　　“你怎么不待在六扇门呢？”
　　顾惜朝也停步，抬头看着戚少商，
　　“我的东西、还有晚晴…都还在金风细雨楼内。”
　　戚少商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我会派人将你所有的东西都送到六扇门中，你快回去吧！黄金麟要杀你，你这样在外面晃很危险的。快回去吧！”
　　顾惜朝移动了自己的步子，却是往戚少商走去，
　　“你知不知道你中阎王索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戚少商！你还在充什么大侠！”
　　原本压抑的声音，到最后却是怒吼，
　　揪着戚少商的双手，却微微地颤抖着。
　　戚少商凝视着顾惜朝，将一缕遮住他脸庞的卷发，轻轻地拨到耳后，
　　“你跟无情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那你怎么还能那么平静？”顾惜朝忿忿不平。
　　望着对他生气的顾惜朝，戚少商觉得人生有时真的很荒谬，
　　三年前处心积虑想杀了自己的人，现在却为了自己中毒而生气。
　　“事情遇到了，总是要面对…不管你想不想要、愿不愿意。”
　　戚少商突然对顾惜朝一笑，一深一浅的酒窝隐约可见。

　　顾惜朝只觉全身力量被一口气抽光，
　　松了揪着戚少商衣领的手，巍巍地开口，
　　“不要把我赶去六扇门…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漆黑的眸子向下垂目，长长睫毛微微地抖着。
　　戚少商心头一动，原本放在自己两侧的双手，
　　环上了顾惜朝的身后，轻轻地拥着顾惜朝，
　　“好…我把我的命交给你…”
　　天，快亮了…

　　刚刚露白的天空，京城中起了小雾，
　　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着，
　　路上只有一白一青的影子，肩并肩走着、手牵手，
　　顾席朝没有甩开戚少商牵着他的手，
　　戚少商的手，很暖和，温了他有点冷的身体，
　　虽然，那温暖的手上，
　　有条黑线，悄悄地从手心延伸到手腕…

　　两人的影子，又被层层的雾包覆。
　　远远，
　　清亮的声音问，
　　“除了金风细雨楼之外，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有点低沉、温厚的声音，“…我想要你陪我一辈子…”
　　“你…”清亮的声音终究是没有接话。
　　“或是我陪你一辈子…”
　　低沉、温厚的声音含着一点宠溺。
　　“…哼…”清亮的声音嗤之以鼻。
　　温厚的声音笑的低沉，
　　“我是真心的…”

　　雾中，再没有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