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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团乱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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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哪个女儿都是嫁。程思远才没那么多不满。陈家给够了赔礼,又不曾放弃与他程家结亲,只是换了个对象而已,还有什么不高兴?早就欢欢喜喜将陈家的人送走,一回头,对上顾氏阴沉沉的脸,尽管不是妻管严,却也骇了一跳。
“你这个样子作甚?好罢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陈家三子虽然很不错,但是语欢与他没有缘分,这是强求不来的……你就放宽心,也去劝劝语欢不要钻了牛角尖,错过了这一村还有下一店嘛,养好身子是最要紧的。”
顾氏听着程思远的话只想笑,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却是快忍不住了,只得低头匆匆道,“你就疼那个女人生的女儿吧,我的女儿我自己疼。”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你——”程思远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欲拂袖离去,拂袖的动作却中途一顿,想起旁边还站着自己的大女儿和大女婿,登时尴尬。他望过去,却见言欢面上带着笑意,总觉得是似笑非笑的像是在看他笑话。想发火,说几句责备的话,又碍于“世子女婿”站在旁边,生生吞了回去。
“父亲得空还是将此事与二姨娘提一提吧,毕竟她是三妹妹的亲母。言欢去寻母亲说几句话,世子——”言欢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看了程思远的好戏后还是趁早闪身才好。
言欢去寻顾氏说话,薛信自然是不好跟去的。
薛信也明白这一点,颔首道,“我便在这里与岳父说说话,你与岳母聊得高兴也别忘了时间,我们还得早些回去。”
“好。我记下了。”
虽然被退了亲,语欢却没有半点伤感,在屋里与顾氏有说有笑。言欢到了屋外就听到屋里传出阵阵笑声,不由得面上也带了笑,“好哇,我在外头替你担心,你这丫头倒好,跑来与母亲说笑,倒显得我多余了。”
语欢听了她这话,亦笑,“姐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方才母亲可是说了,要姐姐给语欢物色一枚青年才俊,招了作上门女婿呢。”
“这还不容易,国子监可是有很多才俊,那些有本事又长得俊的虽然不太多,但要找个能上门的也不是那么难。妹妹若真有这个心思,赶明儿姐姐就与世子爷提一提,让他给妹妹留意。”
言欢知晓语欢是在开玩笑。因为这招上门女婿的做法大都是商贾人家才有的,而官宦世家是从未有过的。
“罢了罢了,妹妹这身子自己也清楚,就莫要耽误别人了。”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只要两情相悦,两个人就是平等的。你可莫要再说这类丧气话了。”言欢只觉眼角有些湿润,语欢的身子总不见好,前世若不是陈家“别有用心”向语欢提了亲,这亲事也不知何时才能说成。
“像姐姐和姐夫那样么?”
“什么?”言欢一愣,对上语欢灼灼目光,心头一颤。
语欢又固执地重复一遍,这回却是笃定的语气,“就像姐姐与姐夫一样。大姐姐,我看到姐夫看你的眼神,是和看别的人不一样的。”
言欢说不出话来。是这样吗?
而回越王府的途中,言欢又想起先前语欢的话,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
他从不像话本里那些与妻子举案齐眉的丈夫,每日为妻子描眉化妆;他亦不似那些痴情男儿,对心上人说些甜言蜜语讨其欢心。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像是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前世的他娶了她后直到身死也未纳一妾,在面对继母小方氏的威逼利诱也不曾屈服分毫,是她强有力的后盾。
而此时他倚靠在车壁上,双目微阖,薄唇轻抿。言欢忍不住伸出手去抹平他眉间的皱起,只愿他无忧无愁。
“好痒呢,夫人。”他却忽然睁开双眼,眼里盈满笑意,准确地将她覆在额上的手捉住,一把拉入怀里。
那句‘好痒呢’尾音带着丝缱绻,像一片柳叶轻轻柔柔飘落,在她心湖间漾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致远。”
“嗯?”他真是越来越懂得诱惑她了。
她一转头就看到他微微扯开的领口,从她的角度可以瞧见他精致的锁骨以及衣下坚实的胸膛,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却同时听到那人发出一阵闷笑,紧贴着她的胸腔剧烈地震动起来。
“薛致远!”她恼羞成怒,“别闹了行不行!”
薛信眼中闪过诧异,“为夫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夫人怎可诬蔑为夫?唔,你坐好,别在我身上扭来扭去的——该是我说,别闹了,乖。”
真是败给他了!
“说正经事,三姨娘那事你可从我爹那里打听到什么了?”她自知斗不过他,索性挣脱他的怀抱,正襟危坐,严肃道。
薛信的小趣味没有得到满足,有些失望地瞥了她一眼,听到她问,声音沉了下来,“我当然不能直接问岳父三姨娘的事,只是借口说过些时日要带你去江南走一走,问岳父对江南可有了解……岳父说起十七年前去过一趟江南,我顺势问了岳父都有哪些收获……”
言欢听得认真,没有出声打扰他。
“那时候扬州州府还是贺仁贵,岳父到了那里头几天都是办公务,待了数日到了临走前两天,贺仁贵带岳父到解语阁去‘放松’一下,给岳父点了当红头牌谢芳菲 ,后来谢芳菲问岳父能不能将她赎走让她从良,岳父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春风一度,就将她赎回家里做了姨娘?!”
言欢不相信自己父亲竟会荒唐至此,难道就不会觉得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脏吗?作为一个女人,言欢当然不能理解男人的想法。
所以当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薛信尴尬地轻咳一声,无奈,“言欢,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男人也不是都一个样的。”
“是吗?”言欢怀疑地睨了他一眼。
薛信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十七年前真是多事之秋。岳父下江南是在九月底,而三月初——你可记得发生了何事?”
言欢最不耐烦这样卖关子了,刚要脱口‘我哪知道’,头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变了脸色,“你是说淮山之战?”
薛信点头,“没错。那场战役……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但仍有很多疑问没有找到答案。当年的御史中丞宋烨是否真通敌叛国、真是害蔺将军身死敌手的罪魁祸首……还有,我父王到底如何成了现在的样子……”
言欢瞠目结舌,“这……宋烨已经被诛了九族,还能有假?蔺将军被害也难道另有蹊跷?……还有越王爷不是中了蛮人的蛊毒吗?”
“你也知道父王中的蛊毒?是蛊毒没错,不过却未必是蛮人下的……换句话说,我总觉得背后有人。”
言欢心一跳,是了,这可是前世后来才知道的,她脱口而出岂不是平白招薛信的怀疑?
“宋烨是否是被冤枉,蔺将军之事是否另有隐情……已经过了十七年,这些事如今再查起来肯定会有很多困难。但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谢芳菲现在还不能动,以免打草惊蛇。我已经令人将她盯好,并关注她都接触了哪些人……你有没有什么其他好主意?”
言欢想了想,问道,“上回你说了打听那个小院的事,可有了眉目?”
“你一说我才想起来,这还没和你说过,差点忘了。上回我让人去查了那处小院,打听到那处住着一个老妇人并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少年,却不知是何身份……你说过见过那妇人,如今可有想起在那儿见过?”
言欢知道那妇人是小方氏身边的,亦知道那少年是谢芳菲的儿子,可却不能告诉薛信——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晓的。她又想了想,分析道,“你说父王曾与三姨娘有过一段往事?那少年会不会是……”
薛信脸色未变,坦然道,“这点我也想过,极有可能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冷笑一声,觉得颇为讽刺。
“要不要找个机会去试他一试?”
薛信沉思片刻,点头道,“可以一试。”
“如果能把他带到眼皮子底下监视着就再好不过了。”言欢状似不经意提到。
薛信眼前一亮,“你这句倒是点醒我了,带到眼皮子底下没那么容易,却可以在他身边安排人,好好盯着他。不过……还是先接触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对往事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