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公主》感谢并赞美

15、第二章：母亲的希望六

　　真理子和第二任丈夫结婚时，在与北川家只隔一条街的地方买了一幢房子。等到丈夫逝世，幸子出生，考虑到年迈的父亲，她在幸子一岁时般回家居住，房子也就空了出来。现在正好用来安置唯一。
　　顺子请人稍加打扫，添加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在唯一住院的三天里，基本布置妥当。她每天都去医院探望这个很少说话的姑娘。护士们都觉得唯一性情古怪，孤僻冷淡，不易相处，但顺子毫不在意。她反复的和小江医生研究唯一的病情，听取专业性的意见。小江医生认为：目前最重要的是静养；坚持服药，每个星期至少到医院做一次例行性的检查；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要严格控制唯一的饮食并尽量防止各种心理上的刺激，绝对不能在任何情况下情绪激动失控。他们在治疗时间以及日常要注意的各项问题上都达成了一致。
　　唯一出院的那天正好是真理子举行葬礼的日子。
　　没有人告诉她们，顺子知道北川羽人不希望唯一出现在公开场合。虽然她非常希望能去和好友做最后的告别，但考虑到自己担负的责任，考虑到唯一的感受，她决定放弃了。
　　她一早就来到医院，帮助唯一整理物品，向医生们致谢。唯一还是和刚见面时一样：表情冷漠，寡言少语。顺子问她十句，顶多回答一句，其他的医生护士们就更难听见她的声音。
　　小江医生送她们上车，顺子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唯一站在车子旁边看着他们，直到医生向她走过来：
　　“你要多保重身体。”
　　“我会的。”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请直接打电话联系我。”
　　唯一没有道谢，但是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回去的路上，照旧是沉默。顺子并不理会，向她介绍新家的布置：“……以前你的母亲也住过，有三个房间。楼上朝南的那一间最好，你就住那里吧。我还没有挂窗帘，等你有空，我们一起去买，买你喜欢的，怎么样？”
　　“……”
　　“等到了家，我们就吃午饭。我订了一些寿司——阿，对了，唯一你还没有吃过寿司吧？”
　　“……”
　　“刚开始总会有一些不习惯，不过慢慢就适应了。日本是个很不错的国家。现在正好是四月份，你看——”顺子指着路边的人行道：“樱花开的多漂亮。我们家的院子里也有，是很美丽的八重樱呢！还是幸子一岁时，你母亲亲自栽下的，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等过两天，你的身体好一点，我们可以到附近著名的寺庙和公园里去看看，那里的樱花更漂亮，品种也多。”
　　“……”
　　唯一的眼睛一直望着车窗外面繁华的街道和古老的寺院，仿佛根本就没有听顺子在说什么。

　　西九条兼臣在新居门前迎接她们，顺便带来了航空托运的唯一的行李。他很热心的向顺子打听唯一的每天的病情，并坚持要帮助她给唯一布置新居。
　　唯一站在院子外面朝这幢两层楼的白色外墙的房子望了一眼，跟着顺子走进去。顺子本想向她介绍一下院子里刚才说过的那棵树，但唯一已经走进大厅。
　　站在装饰着西洋风格紫藤花壁纸的客厅里，兼臣打破沉默的气氛，说道：“我们先吃饭吧，唯一小姐一定饿了。”唯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突然说道：“就是这株樱花吗？”
　　顺子连忙回答：“是，就是它。”
　　正对客厅的窗外是一株满开着艳丽花朵的樱树。
　　兼臣也走到窗前说道：“你在看你母亲种的樱花吗？”
　　“……”
　　“这是我和真理子一起种的。当时大哥病重，幸子还没有出生，真理子一边培土，一边对我说：如果这株樱花能种活的话，她就能再见到你。她一直希望能够将你接来身边，亲自抚养。一九七二年中日建交的时候，她特别高兴。中国大使馆开馆第一天，她就去东京，托人介绍到大使馆拼命拜托里面的工作人员查访你的下落。虽然遇到了很多困难，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一直坚定的相信终有一天能够和你见面。幸子很小的时候，就从母亲那里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对真理子来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和你还有幸子生活在一起”
　　他和顺子都望着唯一的眼睛，唯一的神色如常，一点悲伤的样子也没有。
　　他们都感到失望和难受，但明白不能因此指责这个脾气怪异，身患重病的姑娘。
　　唯一的目光缓缓扫射了一遍客厅。在这间明亮，宽敞的房间里，由于顺子的刻意布置，显得精巧雅致。和壁纸颜色相配的紫色窗帘上点缀着黄色太阳花的图案，小茶几上摆设了以粉红色蔷薇花为主的插花盆景，暗红色的家具有着强烈的中国古典风格，于窗相邻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着白色菊花的油画。
　　唯一的嘴角露出了难得的淡淡笑容，向顺子轻轻说道：“谢谢！这是一间很漂亮的房子。”
　　“你能够喜欢这里我真高兴。”顺子感到由衷的快乐：既因为努力没有白费，也因为唯一的特别难得的笑容。
　　于是兼臣也高兴的重复：“我们去吃饭吧，唯一一定饿了。”
　　顺子立即点头：“就是，都快十二点了，我真是又累又饿。你们先坐下吧，我订了寿司，应该快送来了。”
　　“那就麻烦您了。”
　　“哪里，您太客气了，就怕东西不和您的口味。”
　　“您在说什么呀，特意来打扰还承蒙您招待，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您真是的，真客气……”
　　唯一看着他们这样应酬，觉得很有趣。她心里感激顺子和兼臣，但脸上仍然毫无表情。每当她想表达内心的情感时，总觉得力不从心，她已经习惯于克制和忍耐，而且做的非常好，简直无懈可击。

　　真理子的葬礼由北川羽人负责，他没有邀请唯一，唯一也并不提起。顺子想提醒北川羽人，唯一毕竟是真理子的女儿，竟然不让她出席葬礼，实在太不应该。但终于没有鼓起勇气提出来。她一直观察唯一，希望看出哪怕是一点点的悲伤，但唯一镇定如常。顺子发现唯一很快就适应了日本的生活。她很有主见，总能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而且处理的很好。显然对她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
　　幸子在丧礼上偷偷问兼臣：“姐姐怎么不来？外公没告诉她吗？”
　　兼臣只能够这样回答：“她的身体不好，所以一定要在家里休养。”
　　“她一定病的很重，她生了什么病？”
　　兼臣没有说话，他考虑是否应该告诉这个孩子。
　　“我真想去见她，可是外公不允许，她一定会恨我了，她一定会觉得我不喜欢她，可是我真的很想去见她。”
　　“会有机会的，幸子。”兼臣也为她感到难过：“等唯一的身体好一点，等你长大一点，也许你们就可以见面。”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你要有耐心，幸子。”
　　“为什么姐姐也生病呢？真希望生病的是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快到大厅里去吧，这里真冷，你又只穿这么一点儿。”

　　片山在书房向北川报告唯一的近况：“顺子小姐和唯一小姐已经搬进那幢屋子。小江医生认为，唯一小姐这次病情虽然发作的突然，但幸好并不严重。她的心脏病和真理子小姐的病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他认为静养是最有效的。”
　　“如果动手术呢？”
　　“小江医生说现在时机还不是很成熟。他认为就目前的医疗水平，对唯一小姐的病是束手无策的。”
　　“那么那个孩子究竟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很难说。处理不当的话随时都会有危险，但如果病人意志里坚强又能够顺利度过青春期发育这个难关的话，也许可以坚持到二十岁。”
　　北川没有说话。
　　“也许不应该阻止幸子小姐和唯一小姐的来往。”
　　“不必再说了。”北川冷冷的望望他，“我已经决定了。在金钱方面我不会吝惜，她们要多少就给多少。至于真理子所拥有的公司股票，虽然在她成年前由我保管，但如果她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支取。我记得西九条公司的股票真理子也差不多拥有百分之三十。”
　　“是的，我问过律师，小姐在遗嘱上注明由西九条兼臣先生保管直到唯一小姐十八岁。”
　　“这样很好，看来并不需要我们多操心。”
　　他们不知道幸子正站在门外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