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9 碎片之云雀 ...
-
深夜，云雀恭弥拎着拐子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那件即将做的事情使他兴奋至极，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愉悦因子，想到能达成长久以来的愿望，他勾了下唇角，露出杀意多于笑意的笑容，衬着夜色宛如恶鬼。
白日里喧嚣吵闹的地方此刻安静至极，对云雀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他一贯厌恶吵闹群聚，只有草食动物才会成群成群地行动。
人都被那家伙赶走了吧。
长长的走廊仿佛永无尽头，云雀并不着急，他知道那个男人就在长廊尽头的房间里。
那个男人叫做沢田纲吉，云雀名义上的Boss，之所以是名义上，是因为云雀从不肯承认。然而男人也从不在意，温柔宽和地笑着纵容了这一点，一点也不像手握权柄的黑手党教父。
「因为大家是伙伴啊。」男人微笑着，暖色的眼睛如同上好的蜂蜜，将他人的心魂吞噬殆尽，「如果连大家都无法信任，那就太可悲了。如果大家也变成另一副样子，我会很伤心啊。」
云雀知道男人对待敌人和伙伴的态度是不同的，——他最厌恶的，正是这一点。
明明是凶悍至极的肉食动物，为什么要伪装成草食动物？强大的，张扬的，明丽的……变成那样美丽的彻底的肉食动物。为什么不呢？可是那样，就不是沢田纲吉了。
云雀终于走到长廊尽头，他停在一扇门前，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所有纷杂的心绪都变成一个念头。
那是以前了。
很久、很久的以前。
今天，这个让他讨厌的家伙就会消失，输了那么多次，这次他会赢。
深色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那个男人坐在厚重的办公桌后，双手抱住头，那自少年期结束后就总是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似乎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楚重负，颓丧地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草食动物。
云雀皱起眉，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嘴角泛起的笑容。
他一边感到不忿，因为被他所承认的强者不该是这副软弱的模样，另一边，却又不可自制地窃喜，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即将倒下，被他彻彻底底制服。
声音中不由带了怪异的兴奋，他呼唤男人的名字，「沢田纲吉。」
「你来了，学长。」
男人没抬头，没人看到云雀恭弥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他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再开口便狠狠刺向男人的『痛处』，「连小婴儿都离开了。」或者说，是第一个离开的。
「是啊。」青年抬起头，面上带着面具似的温和微笑，「所有人都走了啊，你来又是为什么呢，学长？」
「……」云雀眉毛皱的更紧。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青年微笑着问。
也？
瞳孔一缩，云雀看到办公桌后的男人站起身来，被黑色西装包裹的身形不算健硕，似乎毫无危险，但云雀知道那具身体里蕴含着怎样的力量。云雀的目光定个在西装的面料，纯黑色的高档材质，穿起来很显身材，但却不太吸水，所以……
「谁干的？」盯着那晕染了一大片的暗色痕迹，云雀沉下脸，杀意无法克制地散发出来，「是谁？！」
是谁对他的猎物出手？竟然、竟然敢——
「学长来的目的，不是杀了我吗？」男人微笑着，这张面具完美地毫无瑕疵，他扯松领带，解开纽扣丢开能够遮挡伤口的黑色上衣，露出被血色染红大半的白色衬衣。
血已经不再流了。
「我没有猜错吧。」男人用力按了按心口，于是血液再次渗出来，他脸上便露出两分好奇，三分疑惑，五分期待来，「人类，被击穿心脏怎么还能活呢？啊啊，来吧，学长，试试看你能不能杀了我。」
那奇异的兴奋语气，饶是云雀也不觉瞪着眼睛后退两步。
「你不是沢田纲吉。」
「我不是。」那双眼睛弯了起来，明明是笑的模样，看起来却更像哭，「阿纲死了，只剩下我……你们不是知道吗？沢田纲吉没有双重人格，所以，只剩下一个『我』……真是愚蠢啊。」
他记得不久前那场审判。
高台之上，少女愤怒地控诉着，沢田纲吉没有双重人格，坚强的也好，软弱的也好，都是沢田纲吉性格的一部分，是不可分割的。Dream世界的设定出现了严重的OOC，这样的错误绝对无法允许，必须加以修正。
是啊，沢田纲吉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所以，「阿纲」消失了。
看着男人颓丧绝望的模样，怒意瞬间将云雀吞没了，当回过神来，他已经抽出钢拐，对着男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沢田纲吉只有一个。」
攻击被男人躲开，钢拐顺势落下将厚重的办公桌一分为二，桌上白色的纸张纷纷扬扬飞起又落下，如同一场雪雨，云雀咬牙，「我承认的沢田纲吉，从来只有那一个！」
「是啊，只有一个。」
男人勾着笑，漫不经心地躲闪云雀的攻击，「沢田纲吉，只有一个，我承认。」
瞅准实际，他抓住云雀的手腕，摸索着按下浮萍拐上的暗扣，金属倒刺瞬间弹了出来，闪着寒光的部分锋利无匹。
「不是想杀我吗？」他拉着那只拐子靠近胸膛，让竖起的尖刺刺入皮肤，皮肉的痛苦全化作快意，「呐，把它向这里捅进去，试试看能不能达成愿望。」
「疯子！」
狠狠抽回手，然而对方的力道并不容他挣脱，云雀涨红了脸，愤怒中还混咋了其他情绪，他有些发恼，「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是疯了啊。」
怪异的眼神瞧得云雀心都瑟缩起来，后退身体抵住什么退无可退，他忽然想起之前被他劈裂的办公桌，下一刻，他就被逼进的男人逼迫地不得不向后倒在了桌上——及时尽力规避了，钢拐上的的倒刺仍深深刺进男人的胸膛。
「来，杀了我。」
「你希望我杀了你？」云雀笑起来，嘲讽似的，仿佛并不介意他们此时的暧昧姿势，「你真的能去死？你……舍得去死？」天晓得他的心跃动地快要跳出胸膛，仰头凝视男人几近崩溃的面庞，他扬起奇异的笑容。
——壳子已经被破坏了。
「死？啊，我不能死。」喃喃自语，男人眼神空茫，下意识放松了手掌，愣愣落下泪来，「为了让我活下来……我不能死……」
「对，你不能死。」
发泄后的情绪反而会趋向怪异的稳定，云雀知道现在是『重塑』的好时机，但他从不擅长温柔和缓的方式，所幸在他之前有人做地更粗暴，他要做的只是让这个人宣泄完，然后，将他据为己有。
再没什么比绝望中的光更让人疯狂了。
丢开拐子，云雀环住男人的背脊，贴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你要活下去，一直一直活下去。」随着他的话语，男人眼中泯灭的光一点点亮起来，仿佛有新的世界在重塑。
据说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只是『Dream』，他们所有人都是虚构的人物。
但那又如何。
一直以来互相交托后背的信任，生死之战的血泪，走过荆棘苦痛的觉悟，乃至他此刻的心情，难道能够作假吗？哪怕世界是虚假的，对活在这里的他们来说，这也已经是真实。
没有什么好痛苦无措的。
紧紧抱住那具温暖的身躯，云雀缓缓道，「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承认，你就是沢田纲吉呢？从始至终，沢田纲吉不就只有你一个么？
云雀终究没能说出来。
『违规判定、确认。抹消、确认。』
随着这无源而来的机械嗓音，一只燃着火焰的手穿透了云雀的心脏。勉力抬头，云雀看到男人空洞无神的双眼，知道他失败了。
错过这次机会，他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笨蛋拉回来？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吐出一口血，云雀盯着那双渐渐恢复身材的眼睛，笑容张扬。
我很强，我是最强的，比任何人都强，甚至强到能随时杀了你，所以……忘记那家伙/另一个人格，试试依靠我怎么样？
这是他想说却没能说出的话，但既然已经错失机会，就让这个人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中，无法挣脱。
染着血腥的唇贴上另一个，笨拙地亲吻。
「我会杀了你。」
你将永远无法忘记我，直到有一天，我成功地『杀死』你。
挂着一丝笑意，云雀闭上双眼。
怀抱失去温度的躯体，男人失神半响，慢慢地松手后退，任由那具空壳瘫倒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沢田纲吉……云雀……纲……云……哈哈……」
抱住头，男人不断重复着，扭曲了整张脸，然后慢慢地，他的脸色平缓下来，无喜无怒，像一尊雕像，「我是……27……我……是27……」
「我是27。」
世上再无沢田纲吉。
——
沢田纲吉杀死了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杀死了沢田纲吉。
——
小18终于挣扎着自梦中醒来。
「——27？」
夜深了，四野静寂，狭小的和室内除了自噩梦中醒来的稚童，便只剩下两只匣武器构筑的动物。
那个人不在。
黑暗中，孩子的眼底闪着些晶莹的东西，他迫切希望寻找什么来证实梦境的虚假，然而唯一能给予他慰藉的人不在。
沉寂一瞬，绚丽的火光在黑夜中爆炸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039 碎片之云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