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岚枫魔伝(12.20)》纳兰澈雪

7、⑦ 过往──罗の回忆

　　温暖如三月花开的气团热乎乎地贴在脸上。
　　气团本身并不热，而是暗夜罗身上已经冰冷如死。

　　那团气沁入心脾后清爽怡人，那是因为暗夜罗的体内正五脏俱焚。

　　一条开满红蔷薇的青藤已缠绕于暗夜罗的手腕，像是开出一条繁华之路，香花满径。
　　也许别人不知，这看似柔弱的鞭正是举世闻名的“春风拂柳”。
　　而这套鞭法正是塞外奇侠的成名之作“黄沙万里落英神鞭”。

　　“你觉悟吧。”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眼神，温文尔雅，暗含悲悯。

　　似乎这个世界都知道了暗夜罗已成为注定的失败者。

　　正是这种悲悯的眼神，让暗夜罗几近疯狂。

　　玉自寒看在眼里，悲意更浓。
　　他深深了解，暗夜罗身上正发生着什么──那是反噬作用的结果。
　　所以，他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暗夜罗正在怒瞪他，眼里全是仇恨的火焰。
　　但那火焰却仿佛不是看向他，仿佛看向遥远的时空……

　　* * * * * * * * * * * *

　　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

　　数年前，
　　战飞天看他的眼神也是这样，永远是看失败者的眼神。
　　无论他的武功多高，无论是谁将死于谁的剑下。

　　那种桀骜不驯的眼神，凌驾一切的眼神，那永远属于胜利者的眼神……

　　永远也忘不了，忘不了……

　　那家伙就那样把姐姐带走……

　　自己要求决斗时，他眼里却尽是不屑，如同应付孩童般将他戏耍……

　　他明明知道自己深爱姐姐，爱她超过他千万倍，
　　他明明知道自己深爱姐姐，爱她早已胜过自己的生命，胜过世间所有的一切！

　　他明明知道的！却还要故意炫耀！
　　炫耀他的胜利，刺痛自己的伤心！

　　怎么也忘不了……

　　从那天起，他发誓一定要超过他，赢回自己的姐姐！不惜一切代价！

　　他积极地为暗夜一族的杀手组织卖命。
　　终于屡立奇功的战绩赢得暗夜首领──他父亲的信任，授之“冥魂煞气”，
　　扰人心志，摄人魂魄，以控制冥界的魂魄煞气杀人无形。

　　从此，那些曾令他屈辱的、让他受伤的人统统生不如死。
　　所以，烈明镜屈服了，战飞天屈服了，整个烈火山庄的人均震慑于他的威力之下。

　　没有人能逃脱。
　　每个人都有内心的弱点。
　　谁都不例外。包括他自己。

　　然而，战飞天在死前回光返照的清醒告诉他，他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因为，他永远实现不了他的心愿──守护冥，生也不能，死也不能。

　　最后，他便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只应属于胜利者的眼神……
　　而他，就真如他所言，虽胜犹败。他没有败给任何对手，却败给了他挚爱的人，
　　他不忍将一丝污秽勉强加于她身。可是，她却不肯体谅他的苦心，到死都只忠于他一人。

　　他甚至没有看到想看的──战飞天和自己结义兄弟互相残杀时那种悲哀的眼神。
　　他败得很彻底，没有一丝可以抵偿的失败。
　　永生难忘的耻辱。

　　* * * * * * * * * * * *

　　如今，这种眼神又在眼前这个男子的眸中复苏。
　　这个拥有非凡气质的男子又恰恰与她两情相悦，
　　而她，又和她那么相似，尤其是失去回忆的她。

　　不可原谅！

　　暗夜罗的身体仿佛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团烈火在各个脏腑间游走、燃烧！

　　“纵然不忍，总是要有人下手，既然静渊王不忍，那么战枫……你……”

　　话音停顿了，如歌也诧异地望去……

　　战枫早已石化为一尊雕像，恒久静止；
　　嘴角还凝结着那一捧冷笑，屹立不倒；
　　兀自抱定那个握剑的姿势，未曾改变；
　　遍布全身的伤口流淌的血，早已凝固……

　　如歌……仿佛全身的血也正在凝固……

　　钢铁一般的身躯，胸口赫然一个洞。洞虽然不大，但显已力贯心脏。

　　雪哑然：果然，你还是没有避过那致命的一击……其实是你根本没有想过去躲避。

　　如歌早已说不出话。

　　虽然她记不起他是谁，却觉得心中胀满了无限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