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云初情

48、第 48 章

　　梁商路拿起外套走出房间，刚好听到隔壁房间房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刚好看到一身裸色雪纺纱削肩短旗袍、明艳照人的何箴箴从房间里走出来。那个瞬间，梁商路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随即熄灭得无影无踪。
　　“走吧。”他淡淡道。
　　“好。”何箴箴跟着他，两人一同朝电梯走过去。
　　酒会会场设在海滩边的沙龙里，伴着海风和小型乐队演奏的优雅名曲，酒会上名流聚会，一派衣鬓香鬟、珠光宝气的风光。
　　何箴箴只呆了五分钟就受不了地躲了出来。
　　海边的夜晚空气非常干净，淡淡的风送来似有若无海的味道，何箴箴站在回廊转角的暗影里，小心翼翼脱掉高跟鞋，光脚靠着墙壁，宴会厅里的乐声人影离得很远，她享受地听着忽远忽近的海浪声，忽然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
　　“干什么呢！”
　　原本怡然自得的何箴箴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一仰，后脑勺重重磕在墙壁上。
　　何箴箴抱着头蹲到地上。
　　梁商路一个箭步上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硬生生缩了回去，他怔怔看着蹲在地上的何箴箴，半晌，苦笑地跟着蹲在她面前：“SORRY，我不是故意的，你感觉怎么样？”
　　何箴箴好一会儿才仰起头，她忍着痛咧嘴对他笑道：“梁总，人吓人吓死人啊。”
　　梁商路看着何箴箴眼角挂着泪花儿呲牙咧嘴的样子，显然刚才那一下磕得不轻，他忽然间觉得十分无力。对她伸出手，他无奈道：“还不起来？”
　　何箴箴顺从地扶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梁商路看着地上裸色的高跟鞋和旁边那双秀气白暂的脚丫，叹口气：“你不老老实实在酒会上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何箴箴仿佛意识到梁商路的目光，她匆匆忙忙把高跟鞋穿好，尴尬地笑道：“人真是不能做坏事，我刚一偷懒就被你抓到了。”
　　梁商路看着何箴箴纯粹的笑容和干净明亮的眼神，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半晌，他忽然自嘲地一笑，真是，襄王有意又能如何？
　　他放开何箴箴的手，淡淡道：“你如果同子颐在一起，以后少不了面对这种场合。”
　　何箴箴的回答既诚实又缺心眼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梁商路无奈地看着她：“你过日子永远这么不着调吗？”
　　何箴箴哈哈干笑一阵：“还行吧。”她整整鬓角的头发。
　　“干嘛去？”梁商路拦住何箴箴打算离开的脚步。
　　“上工呀。”都被老板抓了现行，她总得赶紧回去啊。
　　“不急，聊聊。”梁商路轻松地靠在墙上。
　　“哦。”何箴箴老老实实站在他旁边。
　　梁商路眯眼看着她，何箴箴穿着改良式旗袍，月光将她白暂的肌肤照得发亮，像一尊白瓷娃娃，又像传说中蛊惑水手的海妖，美艳得纯真，纯真得风情万种。只是，她看着他的目光干净得令他发痛。
　　他晚了一步。
　　“子颐对你好吗？”梁商路靠着墙，淡淡地问。
　　何箴箴惊讶地看他一眼，老老实实道：“挺好的。”
　　“你喜欢他？”
　　“挺喜欢的。”何箴箴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实话。
　　梁商路看着何箴箴眼底一瞬间闪过的羞怯，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心依旧狠狠一沉。
　　他看着远处，花木掩映之间，隐约可以看到远处一片黑暗里偶尔白花翻卷，那是海浪一波波上涌着。
　　他悠悠地道：“喜欢就好。我认识子颐十几年，第一次见他对女人动心。”
　　何箴箴默不作声，她不清楚他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梁商路似乎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他徐徐续道：“他连签你的目的都告诉你了吧？”回来之前，简子颐曾经与他通电话。
　　“嗯，告诉了。”
　　他看她一眼：“你还挺豁达的。”
　　“哈哈。”何箴箴干笑两声：“还行吧。”
　　梁商路挑挑眉：“打马虎眼？”
　　何箴箴挠挠头：“这种事，我也不能左右，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他现在答应不故意引着我俩干仗就行了。”
　　梁商路无奈：“你是缺心眼儿还是太善良？”
　　何箴箴的回答很实在：“我也不知道。但这种事，我能左右的范围太小。他如今不拿我当棋子，我已经算走运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实。如果简子颐不告诉她，如果简子颐拿她给简芳菲当跳板，她又能说什么？她只是个普通人，得讨生活。“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过是浮云而已，饿你俩星期，别说折腰，怕是让你舔人家的脚趾头你都愿意。
　　“你还挺冷静的。”梁商路深深地看着她。
　　何箴箴老老实实道：“简子颐喜欢我这件事才让我比较晕，我很感谢他的坦诚。”
　　梁商路笑了，目光中闪动着莫名的情愫，他叹息：“看上你是他眼光好下手快。”
　　何箴箴干笑：“当你夸奖我了啊，BOSS。”
　　“学长。”
　　何箴箴从善如流：“学长。”
　　梁商路还要说什么，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何箴箴从手提袋里取出手机，接通电话：“简子颐，你找我……”
　　梁商路静静看着何箴箴，没有忽略电话接通那一瞬间，她眼睛里掠过的神采，他的目光微微一黯。
　　何箴箴没有注意到梁商路神色的变化，她专心致志地同简子颐通话。
　　“在做什么？”
　　“参加论坛举办的酒会。”
　　“有意思吗？”
　　“挺好玩的，就是穿高跟鞋脚太累了。”
　　“你不是挺会跳舞的，还穿不惯高跟鞋？”
　　“拉丁鞋才没有那么高……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舞？”何箴箴回答完才有些傻眼。
　　电话那头，简子颐挑挑眉：“不告诉你。”
　　“……爱说不说。”
　　电话里传来简子颐低沉的笑声。
　　何箴箴迟疑了一下，小声问：“你好不好？”
　　简子颐挑挑眉：“你在关心我吗？”
　　“对呀，你刚才咳嗽了好几次，说话声音也有点哑。”
　　“只是小感冒而已，最近有些累。”
　　“好好保重身体。”
　　“你也是。这几天有没有收获？”
　　“梁学长这几天带我认识了很多人，还看了好多最新建筑设计，我和会务组一个美女打得火热，她答应回头寄一套参会企业设计图集给我，中大奖了！”
　　“还有吗？”
　　“……遇到很多帅哥算不算？”何箴箴嬉皮笑脸地说。
　　“那我反而放心了。”
　　“放心什么？”
　　“你能这么嬉皮笑脸跟我说帅哥，就说明你一个都没看上。”
　　“切。”
　　“如果实在不喜欢酒会，就和商路说一声，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好。”
　　接着，简子颐又念了一个航班的名字和时间，他问她：“明天是这班飞机回来吗？”
　　“是呀。你怎么知道？”何箴箴惊喜道。
　　“……公司行政票务系统。”
　　“……”
　　电话那头的简子颐仿佛看到何箴箴囧囧的表穷，他低笑，柔声道：“我去接你。”
　　何箴箴脸红得很好看：“有没有鲜花接机？”
　　“鲜花没有，但我从无锡带了礼物送你，你要不要？”
　　“泥娃娃！”何箴箴立刻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简子颐含笑：“晚上好好休息，我等你回来。”
　　何箴箴挂上电话，回头看着梁商路。
　　梁商路似笑非笑：“想回去了？”
　　何箴箴傻笑。
　　梁商路叹口气：“走吧。”
　　两人一路回了房间，梁商路静静看着何箴箴跟自己道过晚安后，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商路打开房门进去，黑暗里，他推开窗，海边的天空比城市里干净，广辽的夜幕看得见若隐若现的星星轻轻闪烁，就像何箴箴深邃清亮的眼瞳。
　　梁商路闭上眼睛，脑海里慢慢地回想何箴箴的样子，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看着他的目光就纯净得不掺杂任何情绪，从始至终，有仰慕、没有爱慕，有欣赏，没有喜欢。他想着这几天，她与他一同参加论坛，她眼中信赖的目光，只是那种信赖却是因为他是她的上司，他是简子颐的朋友。
　　梁商路自嘲地一笑，何箴箴……没有开始的结束。

　　何箴箴取了行李，跟着梁商路一出关就看到接机人群中望着她含笑而立的简子颐。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比想象的更想他。
　　她扬起明亮的笑容，加快脚步，很快走到他面前：“简子颐！”
　　简子颐很自然地拥抱她，在她诱人的粉唇上印了一个吻：“想不想我？”他上下打量怀里的女孩子，黑了一些，但是精神很好。
　　“想呀。”何箴箴的笑容很大，神采飞扬。
　　等简子颐同梁商路打了招呼，何箴箴举起手里一直拎着的小袋子：“送你的礼物。”
　　“是什么？”简子颐接过来，看到里面有几颗奇怪的黄色果实。
　　“鸡蛋果，那边的特产，请你吃。”
　　“谢谢。”他没有预兆地又亲了她一下。
　　“不客气。”何箴箴红着脸笑。
　　“咳咳……注意影响。”梁商路一本正经地站在旁边。
　　何箴箴对他吐吐舌头。
　　三人一同到走向停车场，不知道是谁有意无意慢了步伐，不知不觉间，简子颐与梁商路落后了何箴箴一米余的距离。
　　“你有话要跟我说？”简子颐闲适地看着何箴箴窈窕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问。
　　梁商路并不意外，他同样看着何箴箴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开门见山道：“你早了一步。”
　　简子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意外，也不意外。他淡淡道：“是，早了一步。”
　　“箴箴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她比你想象得要成熟，太豁达未必是好事。”梁商路若有所指道。
　　简子颐一点就透：“我既然和她说清楚了，就不会再拿她做棋子，只是……”他摇摇头：“也许她和芳菲是注定的对手。”
　　梁商路闻言，同样一点就透，他皱皱眉，但还是点点头：“既生瑜何生亮。”何箴箴与简芳菲同样漂亮、同样优秀，做同一行，她们有太多的相似、太多的势均力敌，有一些人，可能天生就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