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云初情

57、第 57 章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修长的手指在骨瓷咖啡杯冰冷精致的扶手上摩挲，直到手机铃声唤回他的思绪。
　　简子颐接起电话，听了对方的话，他的眼底飞快地略过一丝情绪，之后他对对方简洁地说了一句 “多谢”，便很快挂断电话。

　　下午，简子颐开会出来，事务秘书Lisa立刻过来告诉他：“简总，何小姐来电留言，请您方便的时候，给她回电话。”
　　“你没有告诉她，让她打我私人电话？”
　　Lisa答道：“告诉何小姐了，但她还是留言请您方便时候回电话给她。”
　　简子颐点点头，对跟着自己从会议室出来的秘书小陈道：“后天我和RF资本的蒲总约了午餐，记得替我空出两个小时的时间。”
　　“好的。”小陈在PDA上随手记下。
　　简子颐又道：“晚上的应酬替我推了。”
　　“好的。”
　　简子颐边走边取出手机打电话，很快，电话接通：“箴箴？”
　　何箴箴清亮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来：“喂，简子颐。”
　　简子颐问她：“你找我？”
　　“是呀，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简子颐挑挑眉：“不是给你留了我的私人电话？”
　　“你工作那么忙，不好打扰啦。”何箴箴无所谓道。
　　简子颐简洁道：“以后找我直接打这只电话。”下午的这场会议很重要，为了不被打扰，他将公务手机放在了办公室。因为多少了解何箴箴的性子，虽然将私人手机号码留给她，他还是留了个心思，开会前让办公室秘书留意，如果是何箴箴打电话找他，记下留言。
　　果不其然。
　　何箴箴迟疑了一下就干脆地答应道：“好，谢谢你。”
　　听筒那边，何箴箴的笑声真诚而明亮。
　　听起来情绪好像还不错。
　　简子颐仿佛可以想象到听筒那边何箴箴眯弯的眼睛，他微微一笑，这就是何箴箴的风格，对谁都客客气气，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但也不会一根筋或者过分客套，她的真诚总是令人愉快。
　　简子颐推门走进办公室。
　　Lisa看着简子颐脸上淡淡的浅笑，惊讶地推推一旁正低头看文件夹陈秘书：“喂，你见过那个何小姐吗？”替简子颐工作多年，她还从来没见过简子颐和女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这种表情。
　　陈秘书淡淡道：“见过。”
　　“简总的女朋友？”秘书办从来没见到这位何小姐来过，以前也没听说过，但简子颐却把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给了对方，知道那只号码的人极少，听说都是他极亲近的私人亲友，连秘书办都没有人知道。
　　Lisa回忆那位何小姐来电话时候的情景，也只记得那个嗓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客客气气非常礼貌，却听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陈秘书淡淡道：“不清楚。”那是老总的私事，不是他们身为下属该谈论的事情。
　　Lisa自然也清楚职场守则，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她长得漂亮吗？”实在太好奇了，能拿到简子颐私人电话的女人，她一直以为只有他继母和妹妹而已。
　　陈秘书将文件夹合上，看着Lisa：“如果有机会见到，你自己看不就行了。”
　　Lisa翻个白眼：“废话。”
　　陈秘书平板道：“知道是废话，你还问。”
　　Lisa对他扮个鬼脸：“你再这么棺材脸，老天早晚派个女人来收拾你。”
　　Lisa离开后，陈秘书将PDA取出来，准备查看如何调整简子颐明天的行程。
　　他看着PDA上最近一段时间大部分都被空出来的晚餐时间，想着刚刚Lisa问他的问题：
　　何箴箴漂亮吗？
　　他想起那个极漂亮的女孩子。
　　用漂亮似乎已经不能准确地形容何箴箴的样子，陈秘书回想第一次见到何箴箴时候的情景，那一天，他到简子颐在郊区的别墅给简子颐送文件，那个顶着一头短发匆匆忙忙跑来给他开门的女孩子，打开门的时候，一缕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她不自觉抬起手臂去挡阳光，还眯了眯眼睛，也许只有“惊艳”才能形容他当时的感受。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但是风情万种的女孩子。是的，风情万种。漂亮的女人非常多，但是风情万种的很少，尤其，当随着接触变多，他发现，何箴箴的风情万种，似乎是与生俱来。
　　如果不认识的话，第一次见到何箴箴的人，也许大部分都会很容易想到“情妇”这样的身份吧……陈秘书不由自主又想起一件事，那一次，他跟着简子颐回郊区别墅，刚好看到何箴箴正在拍其他别墅的照片，大约为了取景，她一直向后倒退，绊到草地装饰的圆石，整个人滑稽地跌翻过去，她躺了好一会儿，就在简子颐皱着眉头示意他过去看看的时候，就见她忽然就这样仰躺着举起相机连按了几下快门，才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呲牙咧嘴地揉着脖子，直到看到简子颐和他站在不远处看她。
　　她看起来似乎呆了一下，就慢吞吞地走过来，脸红得好像一朵桃花一样，从容地不好意思着对他们打个招呼，虽然这是一个奇怪的形容，但他的确会觉得，她对自己的出丑似乎一点都不避讳，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们，反而让他觉得好像是自己不礼貌地窥视了她。
　　记得简子颐问她：“不是和你说，如果需要设计图，可以从J.L.C的资料室取吗？”
　　她干笑两声：“这间别墅的样子实在漂亮，虽然有设计图和效果图，但实景更漂亮。简总，您放心，我已经和这间房子的主人打过招呼，他同意我拍照，不会给您造成困扰的。”
　　“你认识他？”
　　“不认识。”
　　简子颐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悦：“你去打扰人家了？”
　　“没有啊。”何箴箴老老实实答道：“前天早上我出来跑步，他家的圣伯纳扑倒我……”说到这里，何箴箴顿了一下，含蓄地说：“那只圣伯纳可能比较兴奋，纠缠了半天才被拖开。”所以，作为补偿，那个主人答应让她拍摄别墅的实景照。
　　她说得比较含蓄，但简子颐和他还是立刻就明白了，那只狗发情了。
　　如果不是当时简子颐的表情太平板，他想，他也会忍不住笑出来。
　　何箴箴，一个长得像情妇，性格却像个散仙的女孩子。
　　办公室里，简子颐放松地坐在皮椅里，问何箴箴：“找我什么事？”眉宇间不自觉带上淡淡的笑意，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呃……你的车子，我怎么还给你？”豪车在手，怕丢、怕撞、怕狗尿啊！
　　“不用了？”简子颐挑挑眉。
　　“嗯，谢谢你借给我。”
　　“晚上有空吗？”
　　“啊，有事吗？”
　　“一起吃饭。”
　　“好。”何箴箴痛快地答道。
　　简子颐将电话夹在耳边，手中接过Lisa送来的文件，快速地翻阅，一边轻松地问：“看来没有发生什么事。”
　　何箴箴干笑两声：“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太可惜了，我特地准备了盔甲。”
　　“……你连我都打不过。”何箴箴提醒他。
　　简子颐挑挑眉，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上字递给Lisa：“你在挑衅吗？”
　　电话那头传来何箴箴淘气的笑声。
　　简子颐看了下表，已经五点多，他简洁道：“你现在开车过来，我先带你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简子颐看何箴箴吃得津津有味，虽然之前通电话时候感觉她情绪还不错，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你胃口看起来还不错。”
　　何箴箴莫名其妙道：“我饿了啊。”
　　“……”现在，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何箴箴的直来直往，简子颐温温一笑：“你姑妈的伤怎么样？”
　　何箴箴道：“大概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吗？”
　　“还好吧。”何箴箴漫不经心道：“我已经明说了，房子和钱我都不要，长辈吵架，我这个当晚辈的不搀和。”
　　简子颐笑笑，随手用餐巾替何箴箴擦去唇角黏上的沙拉酱汁：“不可惜吗？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何箴箴红着脸看着简子颐熟稔的小动作，真是俊俏到让人怦然心动啊……
　　她当做没有看到简子颐探身过来时领口不小心露出的锁骨，专心地叉龙虾沙拉，边吃边口齿不清道：“我又不缺钱。”钱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她想起何正，按理说，家里有那么多房子出租，又有父亲遗留的保险金和存款，林雪芳母子俩完全可以过得很好，但生活富裕又带来什么了？何正堕落成那个样子，林雪芳的日子也不好过，整天畏畏缩缩、可怜巴巴。
　　简子颐浅笑，端起玻璃杯喝口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需要我帮你处理你弟弟的事情吗？”
　　何箴箴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他的事，自有法律公断。”她不是圣母，对何正，她做不到落井下石，但也没兴趣永无止境地充当救世主。趁着这次的机会，和林雪芳母子做个了断了也好。
　　简子颐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箴箴，如果不了解的人，也许会觉得何箴箴对亲人过于冷漠，但实际上呢？想到报告中提到的事情，他的目光飞快沉冷了一瞬就又恢复素日的清冷。
　　吃过晚餐，去停车场的路上，简子颐征询何箴箴的意见：“最近住到我市区的公寓好不好？”
　　何箴箴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跟上，干笑两声：“你想包养我？……”
　　何箴箴的后脑勺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瞎说什么呢！”简子颐瞪她一眼，替她打开车门，等她上了副驾驶座位，他替她系好安全带：“你的室友不是出差了吗，你昨天状态不太好又拉了半夜肚子，我不放心你。”
　　何箴箴看着简子颐替自己系安全带，这样的对话和靠近，有点像老夫老妻拉家常、拌嘴皮啊……
　　何箴箴失神了一下，忽然扬起弯弯甜甜的笑：“好啊，我跟你回去。”

　　一回到简子颐市区的公寓，何箴箴就先去客房的浴室沐浴了。
　　上一次住的时候，她留在这里的个人用品一直都还没有来得及拿走，这一次刚好又派上了用场。
　　等她洗澡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简子颐也已经沐浴过，正一边煮咖啡一边在打电话。见到她，他比了比耳边蓝牙耳机，对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何箴箴无所谓地耸耸肩，从起居室的书架上找到自己上次看了一半的书，坐到沙发里。她翻开书签夹在的那一页，心思却没有办法集中到上面。
　　她在听简子颐讲话，不由自主地。
　　简子颐的声音其实偏冷，就像他给人的感觉，教养良好、斯文有礼却距离遥远，像古书里写的古代翩翩贵公子，也许正是这个缘故，过去，她一直觉得简子颐距离她太遥远太遥远，这一刻，听到他的声音，她却觉得心里仿佛有了尘埃落定的踏实。
　　她看着他递给自己的牛奶，精致的骨瓷杯子里，温温的牛奶，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简子颐端着咖啡在她旁边的沙发里坐下，浅笑：“我在里面放了一些红酒，助眠的。”
　　何箴箴捧着牛奶慢慢地啜饮，淡淡的酒香混合了牛奶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有种让人血脉发热的感觉，她出了会儿神，忽然挺直背脊在他面前正襟危坐。
　　简子颐询问地看着她。
　　何箴箴翘长浓密得如同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有点脸红地小声问他道：“简子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简子颐挑挑眉：“不是让我多追你一段时间？”
　　何箴箴下意识舔舔嘴唇，乌黑的目光落在简子颐身后某个地方，避开与他的对视，她小声咕哝了一句语意未明的喃语，仿佛立刻意识到什么，她把背挺得更直，脸红成了艳艳的苹果，但还是抬起长睫毛，用那双黑水晶一样的眼睛大胆地直视着简子颐，清楚地说道：“我让你追到啦，好不好？”
　　“不好。”简子颐看着她，浅笑。
　　何箴箴怔了一下，不解地看着简子颐温柔俊秀、充满感情的脸，不解地看着他。
　　简子颐淡笑，自然地伸手替何箴箴将不小心滑落、露出锁骨的领口：“只做女朋友好像少了点。”
　　何箴箴怔了怔，看着简子颐惬意含笑的轻松神态，她眨眨眼睛：“还是你要纯肉偿？”那也行，反正她还没体验过，正好趁机享受一下。
　　简子颐不客气滴拍她的头：“你能不能换个文明点儿的词？”他一副简直终于忍受不了了的表情。
　　何箴箴又眨眨眼睛：“那献身行不行？”她笑嘻嘻道，不知道是被自己还是被他的语气逗笑，表情又淘气又开心。
　　简子颐看着何箴箴难得流露出的孩子气，这些日子，她很少露出这种轻松的表情了。
　　他叹口气对她招招手：“箴箴，过来。”
　　何箴箴依言坐到他身边。
　　简子颐的左手横过何箴箴的肩膀，把她拥抱在怀里，何箴箴身上特有的那种似青草、似雏菊的清冽体味萦绕在他的呼吸间，他仿佛叹息、仿佛蛊惑一样柔声道：“箴箴，是不是还少说了点什么？”
　　何箴箴被动地靠在简子颐的怀里，被她已经开始渐渐熟悉的简子颐身上那种强烈而干净的男性气息包围住，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却又感到很安宁，她努力再努力克制住脸上飞快的升温：“说什么？”
　　她现在觉得有点晕乎乎的，也真的一脸傻相地看着简子颐：“你想听我说什么，给点提示行不行？”
　　低沉的浅笑从头顶传来，仿佛轻柔的手抚掠过头发，让何箴箴从心尖酥软到四肢百骸，她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言语。
　　简子颐低垂下修长的睫毛遮住眼睛，摩挲着何箴箴毛软的短发发尾，用一种很柔软、很亲昵的语气问道：“箴箴，你是不是至少应该对我说一句‘I love you’？”
　　何箴箴呆了呆，囧囧有神地看简子颐一眼：“BOSS，你……真严谨。”她艰难地把幼稚两个字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简子颐大笑，不客气地重重吻上何箴箴粉嫩的樱唇，这一次，他的吻，坦然得肆无忌惮。
　　两个人温存了好一会儿， “那……”何箴箴脸上还带着温存残留的嫣红，她犹豫地看着简子颐因为亲密的靠近而褪下了清冷、显得有些危险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脸变得更热、更红，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地对着他小声却清晰地叫他的名字：“简子颐。”
　　简子颐看着她，目光温柔，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诱惑：“嗯。”
　　何箴箴谨慎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舔舔唇：“I love you.”
　　简子颐没说话，含笑看着她，微微侧了侧脸颊。
　　何箴箴囧囧有神地看着他，灵光地主动凑过去，在他侧过来的脸颊上印了一个香吻。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默默地风驰过去，谁说简子颐不近女色不会追女人不会调情是个基佬的？！？！
　　没想到简子颐居然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何箴箴立刻精分了，她眼睛瞪成牛铃对他不客气地伸出手：“还礼！”
　　简子颐挑眉看着她。
　　“你还没说呢。”她理直气壮道。
　　“说什么？”他逗她。
　　“简子颐，我打你啦！”她捏捏秀气的手指，故意发出咔咔的骨节声音，不小心用力过度，痛得倒抽口气。
　　简子颐大笑，趁着她还在龇牙咧嘴，冷不丁俯首在她耳际低语了一句。
　　何箴箴怔了怔，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娇艳如花，甜甜蜜蜜地抱着简子颐又亲了一大口。
　　简子颐低笑了一阵，看着何箴箴将剩下的半杯牛奶喝下去，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道：“你的护照办好了没有？”
　　“早办好啦。”何箴箴道。
　　“我最近要去欧洲一趟，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