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图书馆怪谈事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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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凜篮球部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因为临时有事，黛哲奈在比赛下半场才匆匆赶到体育馆。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她干脆站在观众席后静静看完了剩下的比赛。
她站在阴影处，听见人们为了青峰大辉一个精彩的非常规投球而欢呼叫好，也听见终场吹哨声后裁判宣布桐皇胜利；她看见体育馆的灯光明亮得刺眼，也看见篮球部的大家在场上失意落魄的神色，还有黑子哲也将毛巾遮盖住所有的表情。
黛哲奈茫然地想，这个时候她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她进入篮球部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看到了大家努力的全部。
日向顺平为了逼迫自己不投偏三分球而接受抗压力训练，珍藏的武将手办被相田丽子摔得七零八落；小金井慎二从前是个对事物只有三分钟热情的家伙，可是哪怕在新人进部后比赛大多只能坐板凳，但对于篮球却坚持的时间最长并直到如今；火神大我，拥有完全不输给奇迹的世代的潜力，与秀德比赛后脚伤了也一直想着训练……
还有黑子哲也。
黛哲奈不止一次看见他在高强度的训练后瘫倒在地板上，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在休息室里睡着，差点被没发现他还在里面的日向顺平给反锁了。
那次桃井五月的到来，以及黑子哲也多多少少透露的一些过往，黛哲奈能想象得到此刻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不是说想赢就能赢，现实往往是更为残酷。从前纯粹而明亮的光，也许现在依旧是耀眼迫人，但被抛在身后的影子是最为痛苦的。
那意味着，影子对于光而言……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自从她遇见了篮球部的大家后，收获到的实在太多太多。
而此时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实在是太差劲了。
原本还想和桐皇认识的两位打声招呼，但黛哲奈想眼下她实在没那个心情去见他们，只是编辑了条“恭喜”的信息发送过去。
很识相的，对方没有回复过来。
体育馆的人们逐渐散场，黛哲奈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是相田丽子，大概问她怎么还没到。
将手机握在手心里，她看向场内，相田丽子在等待许久后放下电话，向身边的部员们摇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黛哲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开始跟在向体育馆外走去的成员们后面。
在跟踪人时，存在感薄弱就成为了一项得天独厚的巨大优势。她的表姐曾这么评价过这项特技：
“嗯，用来成为痴汉/痴女挺方便的。”
之后，黛哲奈不动声色地用前文曾提到过的那位前辈“可以放倒一头大象”的料理成功报复了回去。
眼下的场景就是，黛哲奈像是一名真正的痴汉，尾随众人走到公交车站，一同上了车，众人在尾她在头站着，直到伊月俊到站，日向顺平相田丽子到站，一个个互相告别下车，最后只剩下黑子哲也，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到了某一个公交站，黑子哲也也下车了。
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黛哲奈始终注视着前方的那个背影。
那个单薄的背影无数次帮助了诚凜篮球部，也一次次向她伸出手。
可她也只能这么一直默默看着。
很快到了黑子哲也的家楼下。突然停住脚步，黑子哲也转过身。
完全没料到他会转身，黛哲奈有些稍稍的惊吓。
倒是黑子哲也面上完全没有惊讶的表情，而是很平静道：“黛同学要去我家坐一坐么。”
生平第一次口吃，黛哲奈两手放在背后握紧，都不敢直视过去，眼睛向着其他方向乱瞟：“请请请请请不要把我当做痴汉……”
难得看见她失态的一面，黑子哲也不禁微微笑起来，很快又敛起。
眼角的余光扫过这样的笑容，黛哲奈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能有这样的微笑，这样就够了。
黛哲奈镇定下来的速度也很快。
垂下眸子思索了几秒，她抬起头毫不犹豫道：“好吧，那就打扰黑子同学和你的家人了。”
跟随着黑子哲也上楼，打开门，在玄关处说道“失礼了”，然后发现家里没人。
黑子哲也弯下腰脱鞋：“我的父母大概有些事出去了，没关系的，黛同学请进。”
哲也二号从书包里钻出来，先是在黛哲奈脚边蹭了蹭，大概窝在书包里太久有些闷了，扭身挤开门跑了出去。
注意到黛哲奈的目光，黑子哲也放下书包，又接过黛哲奈的：“请不用担心，二号到了晚餐的时间会自己乖乖回来的。”
在矮几前跪坐好，黑子哲也则是向厨房走去：“黛同学想喝些什么？茶或是果汁？”
黛哲奈微微摇头：“不用太麻烦了，白开水就好。”
黑子哲也端来两杯白开水，一杯递给黛哲奈，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也盘腿坐下。
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开口道：“没猜错的话，黛同学应该是看了比赛的吧。”
沉默了一会儿，黛哲奈点点头。
苦笑了一下，黑子哲也不再说话。
沉默，沉默，又是大片大片的沉默。
黛哲奈本来是已经相当熟悉这种沉默的。
当自身被所有人遗忘，她可以随意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得到完全不受干扰的宁静，她则曾是极为享受着的。
可是当下这样的沉静只会让她越来越难受。而她也不想让对面的男孩子也这么难受。
说点什么，你倒是说点什么啊……她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不受大脑控制地，黛哲奈脱口而出：“……能参观一下黑子同学的房间么？”
“……”被没头没脑地打破僵硬的氛围，黑子哲也又有了想扶额的冲动。
她继续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不是其他的意思……就是偷窥什么的……啊绝对不是！我的意思是，唔，我还从来没见过男孩子的房间呢，就、就很想看看是、是什么样的……不对我我我到底在说什么……”
说着这段话，她差点都要咬到了舌头。
慢慢慢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干脆闭上了嘴。
什么嘛……黛哲奈沮丧地想，她十五年来的人生所维持的淡定冷静，在今天全部被击垮得摇摇欲坠。
低着头，她没有看见黑子哲也看过来的，带着暖意的目光。
看到黛哲奈又一次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莹白的指尖在杯口处无意识地摩挲，脸已经红得要烧了起来，黑子哲也突然觉得，也许输掉了比赛并不是一件像天要塌下来的大事。
他是幸运的，有人能如此地为他着想，哪怕是这么别扭却善意的举动。
他站起身来：“不嫌弃的话，请黛同学跟我来吧。”
“……欸？”黛哲奈终于敢抬头看他，神色微怔。
“不是说，想要参观我的房间么。”黑子哲也向她伸出手。
几秒后，黛哲奈在那只手上放上自己的，借力站起身来，轻声说：
“……好。”
黑子哲也的房间和他本人一样，给人的感觉都是干净而舒适的。地板上没有到处乱扔的臭袜子，被子整齐地叠起压在床尾，书架上找不到传说中的小黄书……
那么……
黑子哲也注意到黛哲奈看向床底的渴求的目光。
“……黛同学还请不要再看床下，那里没有……不对我就从来没有买过那样的东西……”
黛哲奈叹口气。
……所以说你到底在失望些什么啊……
眼尖地发现书架上的某本书，黛哲奈走过去想去看个清楚：“啊是那本我想借但没借到的书么……”
然而她没有留心到脚边卷起一角的毯子，只是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不稳，身体重心也随之失去了准心——
已经准备好摔倒后的疼痛，可是下一秒有温热的气息袭来——
黛哲奈带着黑子哲也同时摔倒在地，她听见空旷的室内传来一个响而闷的“咚”声。
缓缓地眨了眨眼，视线内是黑子哲也略带隐忍的面庞。
很快清醒过来，黛哲奈一咕噜爬起：“……黑子同学有受伤么？抱歉，都是我的错……”
黑子哲也直起身：“没事的，只是稍微磕到了一下膝盖。”
“可、可是，你刚才的脸色不太好……”黛哲奈紧张地以手撑地爬过去两步，神色紧张。
少女不安而愧疚的脸凑在眼前，比那天在保健室更为接近，近得都能看见她眸子中自己的影像。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黑子哲也上身向后倾，稍微拉远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真的没事，平时训练的时候都比这撞得厉害。不信的话，黛同学来亲自看看吧。”
黛哲奈转而低头去看黑子哲也的膝盖，发现膝盖上的确没有什么淤青或肿胀起的痕迹，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告辞离开黑子哲也的家，回到自己家的房间，将整个人扔在床上，黛哲奈的心底仍有那么一丝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吧。
直到接下来的两场比赛中，火神大我因伤无法上场，场上大家的配合涩滞起来，而黑子哲也的传球也突然哑火，诚凜篮球部无可避免地经历两连败……
黛哲奈在场边安静地看着，周身止不住地发冷。
她看见黑子哲也在传球时手掌时不时的吃力，也看见那手背上还来不及消退的红肿。
那天应该就是用这只手，保护了她的后脑勺不被磕在地板上的吧。
……果然，全部都是她的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图书馆怪谈事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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