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流影》凛洛

20、表里真相

　　“吾放你自由了。”
　　那只总是让人猜不透心思的老狗临走时是这么说的，却又在逼问他时偷偷将一张路观图留在他身上，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这种别扭的手法还真是像个小孩子啊……
　　绮罗生被他这拙劣的手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仔细把路观图记在脑中，开始朝记载的地点移动。

　　幽暗的金狮壁窟内，荒凉的景象还是一如既往。还是老狗选了习惯的地方席地而坐，身边有了小蜜桃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孤单，只可惜……
　　“小蜜桃，你究竟是怎样了？这个地方也无法让你想起我吗？”好不容易把小蜜桃带到这个地方，本以为会对小蜜桃的失忆有所帮助才对，但小蜜桃毫无所动的表情无情的打碎了老狗的希望。
　　面对老狗的提问，小蜜桃仍是一点反应都不给，只是趴在地上用黑漆漆的双眼看着对面狗头帽上同样黑漆漆的玻璃狗眼。
　　“如果对我已生疏，那为何不离开？你究竟有情或无情？”
　　老狗还想再说些什么，从背后吹来的风中却夹杂了一丝牡丹清香，幽幽在整个洞窟中弥漫开来，满室生香。

　　绮罗生走进金狮壁窟便看见洞内两只互相凝视的大狗，以及不怎么和谐的氛围。
　　“吾来了。”
　　绮罗生大步走进金狮洞窟，在老狗身后站定。小蜜桃见他来了发出一声低吼，算是打招呼，而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的老狗则是毫无反应，连头也没有回，一直背对着他。
　　许久皆是一阵沉默。
　　绮罗生的沉默让老狗心头十分的烦躁，狠狠将手中枯枝折断扔进了火堆：“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你没请我坐。”
　　“请啦请啦！”
　　又一根枯枝惨遭毒手，老狗一脸十分不爽的表情，而那个让他心情如此之差的罪魁祸首则是十分淡然的在他身边坐下。手不自觉的又拿起了一根枯枝。
　　“火已经够亮了。”
　　“哼！”绮罗生的话让老狗手上动作一顿，冷哼一声，用树枝拨了拨火堆，“吾已放你自由了，你竟还会回来。”
　　“你就是希望我回来不是吗，否则又怎会留下此地的路观图给我。”目光微斜，绮罗生悄悄观察着老狗的表情，看看是否会有想象中的窘迫。
　　“但你大可一走了之啊。”小把戏被拆穿，老狗也不恼，反而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绮罗生。绮罗生也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他：
　　“信诺是不可改变的。回来，只因咱们之间有过约定，并非是对你有感情，你不用太高兴。”
　　气极反笑，听罢绮罗生一席话，老狗反而大笑起来：“好狗儿，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现在，你都表现的太好了。你对吾没感情，也没办法阻止我欣赏你。”
　　“那就自便吧。”老狗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看得绮罗生心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觉，雪璞扇应势展开，隔断了他的目光。
　　“初见你，吾对你便有莫名的熟悉感，其实咱们两人很相似。你知晓吗？”拨开挡住视线的扇子，老狗面朝着绮罗生坐正了身体，神色也变得十分正经起来。

　　“不知。”绮罗生摇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老狗有哪里相似。至于那莫名的熟悉感，或许自己也是有的吧。那种莫名的心悸，像是得到了什么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的感觉……
　　“那你可知吾要你来此的用意？”
　　“你的思维与一般人不同，吾不想费心猜测，你直说吧。”绮罗生如实回答。与其让他去猜老狗的心思，不如让小蜜桃开口说话来的容易一点。
　　“这个地方，是吾信仰的终点。”老狗看着小蜜桃说出这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信仰的终点？”绮罗生不解的看着老狗，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老狗看起来实在是不像那种会对教条信仰有所崇拜的人。“你的信仰是什么？”
　　老狗没有立刻回答，将狗头帽向上提了提，望着四周沉默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时间。”
　　“时间是信仰吗？”老狗的回答让绮罗生的惊讶化作话语脱口而出。而老狗似乎也猜到了绮罗生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急着解释。
　　“听完一个故事之后，你再决定时间能不能成为信仰。”

　　“曾经，这里是一座不可一世的辉煌世家。这个世家守护着武林中最惊人的财富，以垄断性的手腕左右当世发展。他们用最纯的金质打造出四枚金狮币……”
　　老狗的声音伴着时间缓缓流淌，娓娓道出这个被世人所遗忘的故事。
　　兄弟反目，血脉反噬，帝国继承权的争夺，多少恩怨情仇，造就了那一夜血腥的记忆。时间在无情的屠戮中尽数遗落。凄凄哀嚎崩碎了旁观之人冷漠的表象，触动人心的眼神，一眼，便是一生的陪伴……
　　“想不到此地竟藏有如此故事。”绮罗生看着脚边枯骨发出如斯感叹。所有的故事在一夜间全部被埋藏黄土，不禁令人感叹。“那你在故事中又扮演了哪一个角色？”
　　“你看吾是哪一个人，吾就是哪一个人。又或者，吾与你同样，只是故事的旁观者。”老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清楚他是真不知道，亦或是不愿回答。又或者，这一切对他而言皆无意义，是谁又有何妨。
　　“你对狗儿有深厚感情，料想那个跟着虚影步伐离开的小狗儿，是你感情的投射。”思索片刻，绮罗生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等待着老狗的回答。
　　“所以，你不相信光阴的步伐会掠夺了人世的时间吗？”老狗将狗头帽拉的更低，将大半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洞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余干柴在火堆中劈啪作响。半晌，老狗起身，无言的朝洞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没有回答绮罗生，老狗的身形隐没在洞口的亮光中。
　　绮罗生看着一直趴在一旁休息的小蜜桃——老狗没有带走小蜜桃，那他必然会再回来。“吾该继续留下吗……”
　　小蜜桃低吠了几声便又继续趴下，剩绮罗生一人独对明灭的篝火。

　　离开金狮壁窟，老狗朝着北天沟去了。
　　那日他放绮罗生离开后，听闻武林中传言绮罗生连同其他两人要在北海之滨迎战地狱变，把小蜜桃在金狮壁窟安顿好后便前往观战。不愿被绮罗生发现自己这么在意他，想着反正绮罗生也没有见过自己狗头下的样貌，他便干脆拿掉了狗头前去。谁料却碰见一个满身戾气红毛想要暗中作手，为了战局的公平也为了绮罗生的安危，他拦住了那个人。
　　“你有你的同党，我有我的朋友，大家刚好就好。”
　　那个红毛虽然有一双好战的眼，却也没有打算继续作为，与他一同观战。
　　终于看到绮罗生的胜利，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却也隐隐有些遗憾。他的好狗儿还是不够厉害啊，但那种不服输的意志一直都让他很欣赏。
　　“山下战斗已结束，山上，咱们两人的战斗，才正要开始。”战事刚刚结束，红毛便耐不住了，刀已经握上了手。“换咱们两人接战吧！”
　　老狗明白此人会是一个好对手，只可惜时间不够了，他还要去那个地方等绮罗生。
　　“三天后子时，北天沟，拓赌。”
　　留下战约他便匆匆赶了回来。现在，该是赴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