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时间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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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境，会是怎样的地方呢？
自踏上殊离山的那一刻起，回荡在耳边的时计声便未曾停歇过半分。越往山顶前进，时计声便显得越加清晰，那团团将殊离山包裹着的云雾也越加厚重了。
山顶就在眼前了，绮罗生抬头仰望才发现，在那层层叠叠的云雾中隐藏着难以数计的时计，流写着一段段人世不可逆溯的命运。不绝于耳的时计声便是来自这一片时计海。
时间城果真是个神奇的所在。绮罗生暗自在心里赞叹着。
赞叹未毕，老狗已领着绮罗生站在了时间城的大门外。拱形门设计的十分精致，却没有门扉，门内的情况一览无余——仍是一片茫茫云海，与门外没有丝毫差别。
绮罗生等着老狗的动作，老狗却是就是停下了脚步：
“此地就是时间之境，吾只带你到此地，你自己进入吧。”
绮罗生闻言有些惊讶。又看了一眼门内的情形，绮罗生秀气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此地只见茫茫云海，你不带路，吾如何知晓要往哪里？”
“吾……”老狗摸了摸狗头帽，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愧疚，守护也是支支吾吾，“吾……吾无颜再进入此地。”
“为什么？”
“因为吾失落了一项东西。”老狗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件事，向前走了几步，站到门正前方。“你放心吧，只要你一进入，自会有一种感应，指引你往该去的地方。到了那个地方，使者自会出现与你交谈。你只要向他说，是吾要你来代替吾的位置即可。”
老狗手指向门上一点，一圈圈波纹在空中扭曲弥漫开来。随后，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门内出现，邀请着门外两人进入。
“吾要离开了。”不等绮罗生回应，老狗已经带着小蜜桃迈步离开了。
看着老狗离去背影，绮罗生犹豫的双脚还定在原地无法移动。几番迟疑，终于还是迈步走进了时间之境的大门。
这样做，真的对吗？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何离开的脚步却不自觉慢了下来？干脆的离开却掩藏不了内心的隐隐担忧。老狗回头时，看到的是那人的白衣缓缓融进那片茫茫云海之中，再难找寻。
在心中做出最后的道别，既是对也许再也见不到的绮罗生，也是对自己那被束缚不得自由的过往。现在起，他老狗就真正摆脱了时间的枷锁了。
道完别，老狗再无留恋，大步离开了这个困锁他这么久的牢笼。
跨过时间之境大门，那道拱门便立刻消失于无形，绮罗生却是毫无知觉。
跟着那道奇异的吸引力走了许久，四周仍是一片茫茫云海无边，绮罗生不禁开始怀疑老狗那番话的真伪了。
继续前行，不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点不同的景色。走得再近些，绮罗生才看清那是一株人世从未见过的奇特树木。
“这应该就是老狗所说的时间树了吧。”来到树下，绮罗生仰首打量着这株奇树。眼前招风流息的玉树，在光线照射下流转着美丽的光芒，映照出光阴的模样。
一阵流风轻轻拂过，时间树随风势轻轻摇动，树叶摩擦发出的却并非婆娑之声，而是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奇异声响，好像一首悠远宁静的长歌。被风带下的树叶，仿佛落尽人间的星光。绮罗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树叶却在落进他掌心的瞬间破碎成片，瞬间消散。
“在你手上的，是人世一段时间的消失。”
四面无人，却惊现人声。绮罗生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说话之人。
来人并无意躲藏。声甫落，一道光自时间树内出现，触地化作一抹深蓝色的人影，头戴礼帽身披斗篷，缓步走向绮罗生：“嗯？一个没有生命谱的人。”
深蓝人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绮罗生有些困惑：“阁下是？”
“时间光使，饮岁。”将礼帽向上推了推，饮岁露出双眼看向绮罗生问道，“最光阴还是不肯回来吗？”
“最光阴？是谁？”未曾听说过的名字。绮罗生疑惑的望着饮岁，却意外的发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一抹神色，似乎是在嘲讽？表情并不明显，他也没有看得十分真切。
“带你来的人，你叫他什么名字？”
“吾只知晓他的称呼，北狗。”北狗从不提，江湖中也无人知，绮罗生更是无从知晓。
“北狗，哈。”现下饮岁脸上确实是露出了嘲讽之色，身后的时间树也在无风的情况下摇下落叶片片。“你来此地的用意？”
“代替北狗守护时间树。”绮罗生如实说出，饮岁闻言却是闭眼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绮罗生便静静等在一边。
许久，饮岁才又睁开眼，声音缓慢而严肃：“守护时间树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你知晓吗？”
绮罗生自然是已经知晓的：“有生之年在此顾守时间树，至死方休。”
“你认为你的有生之年是多久？”饮岁话锋一转，将话题从时间树转移到绮罗生身上。
绮罗生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却也认真答道：“因练武之故，或许有百岁之谱。”
“不止。”听罢他的回答，饮岁只是一声轻笑，轻笑再转为苦笑，而后便是深重的无奈。
“他终究还是找到了你，一个，死神找不到的人。”
“此话何意？”饮岁一直神神秘秘的态度让绮罗生更加疑惑，他似乎把自己的一切都了解的十分透彻，却一直用模糊的语句将自己蒙在鼓里。这也让绮罗生更加期待从他口中说出的答案。
“你不觉得自己不管面对了多少的困难死境，总是能死里逃生吗？”
对于这些事，以往绮罗生总是用自己运气太好了来解释，却也从未其他想法。如今听饮岁这么说，其中似乎大有文章：“确实如此没错，但这与死神找不到的人有何关系？”
“这世上有极少数的人，出生于不存在的时辰。这批人，超越了时间定数，成为死神找不到的人。你就是其中之一。”
饮岁解释并不十分清楚，绮罗生还有一个疑问：“连吾自己都不知自己的生辰，你如何一眼就能判定？”
“入了时间城的人，身上都会浮现生与死的时间，你却是一片的空白。这就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之特征。”饮岁认真的看向绮罗生，“你若决定顾守时间树，那就是永世的责任。”
“那老狗也是时间找不到的人吗？”所以他才会找上自己来摆脱这种永恒的命运。
“他不是。是时间城给了他一个逆时计，让他永远活在一段重复的时间内。”说到这儿，饮岁无奈的扶了扶压下来的帽子，“但他竟将逆时计丢弃了。”
“为何要丢弃？”老狗不愿意再回来的原因就是他失落了一项东西，便是这个逆时计吗？说话时老狗脸上似有愧疚，但饮岁说他是故意丢弃，是因为不愿再继续这种生活才选择丢弃吗？
“因为他厌倦了这种一再重复又无聊的岁月。”
饮岁的回答不出绮罗生所料：“所以他才会找上我吗？”
“这无不回答，你要自己去找寻答案。”才正常的说了几句话，饮岁又开始故弄玄虚了。“吾只说，记忆已在岁月流转中改变了模样，模糊了远点。现在陌生人般的相遇，在吾眼中看来，更显人世感情的讽刺与无聊。”
时间树发生一声清脆的声响，对饮岁的话作出回应。
“你在说什么？我应该找什么答案？”绮罗生又一次被饮岁的话弄糊涂了。
面对绮罗生的疑问，饮岁不直接回答，反问道：“时间，对你有意义吗？”
回想起老狗那番无聊又让人厌恶的时间论，绮罗生仍是不禁皱眉：“在吾看来，时间是一种虚化的名词，是人世感情让他有了意义。”
“那你认为时间的尽头是什么？”
“一般来说是死亡。”
“如果死亡代表时间的尽头，那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该算是一段时间的延续，还是两段截然不同的时间？”饮岁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
“前世今生与时间，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不能混为一谈。”虽然不明白饮岁想要说什么，绮罗生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片刻的沉默蔓延。
饮岁微微垂首，礼帽的阴影挡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段过去在饮岁的叙述中娓娓道来：“曾经，有一个人为了弥补遗憾，而与时间树定下时间契约。他愿再次永世守护时间树，只为换得他与朋友来世一个见面的机会。”
“那个人是北狗？”
“是。”饮岁在这方面倒是回答的干脆。
“那后来北狗有找到他的朋友吗？”绮罗生等待着下文，但饮岁说出的结局却是令人不禁叹惋。
“等待的日子太长，他已忘了为何要在此守护时间树，连当初那憾人心神的情谊也被时间冲淡的不复轮廓。”
“真欷歔的故事，难怪他看起来总有一股莫名的寂寞感。”尤其是在观星的时候。
“若换作是你，你会忘记你的朋友吗？”
“不会。”绮罗生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绝对不会忘记我的朋友。”
人世的情感让时间有了意义，而能让拥有这些情感的人，意琦行，一留衣……怎能忘记。
“哈，你回答的太轻率了。”对于绮罗生的回答，饮岁讽笑一声作为回应，走回到时间树下，“在此地好好思考我的问题，等你有了新的答案，吾会再出现。”
语毕，饮岁的身影便没入时间树内，独留绮罗生一人面对一树异彩。
新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时间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