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虎头追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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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泓站在虎头街口，暗自感叹，这是自己来到桐城以后，看到的最有古意的街道，外面的大马路是水泥铺成的，普通小道和巷子也是青石板铺成的。这里不是，这里的那狭窄的街道是普通的石板铺成的，由于年代久远，街道坑坑洼洼，清晨下了一场雨，积了少水，看起来越发的脏了。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满是青苔，一不小心踩到就会滑倒。
李锦泓小心翼翼的向里走，尽量避开水洼和青苔，大昌大贵紧随其后，大昌机灵的注意着四周，避免有人对李锦泓造成危害。
李锦泓没有去看借据，直接示意从街口第一家人开始。大贵立刻大踏步走上前，用力的敲开了这家人的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穿着一身青灰色的短褂子，下着同色长裤，上面打满了补丁。皮肤粗糙，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花白，这是李锦泓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看见穿着补丁衣服的人。从她的样子，李锦泓知道，这个女人生活得很困苦，是个靠劳作辛苦度日的人。
她看见三人，明显吃了一惊，有些忧虑的问：“你们是......？”
大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这是我们家大少爷展云飞，我们是......。”他话还没说完，中年妇人就‘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道：“大少爷，求您在宽限些时日，我们实在没钱还啊。”
李锦泓抚额，追债最怕的不是人赖账不还，而是这种一看就知道穷苦的根本还不上的人家。做为一个现代人，除了电视上，哪见过人当街给人下跪的，他真是不习惯，连忙伸手将中年妇人扶起来。举步向屋内迈去，中年妇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不敢拦阻，紧跟在后面进去了，大晶大贵担心大少爷有个闪失，也跟着走进了屋内。
李锦泓游目四望，看见这间屋子，除了家徒四壁以外，他实在找不出形容词来。这屋子不是很大，光线很差，显得有些阴暗，在门的对面放着一张木制的床，上面躺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孩，孩子显得很没有精神，见有人进来也没理，病殃殃的。除了这张床，整间屋子连一个家俱都没有，几人只得站着。
李锦泓皱了皱眉，寻问道：“你家男人呢？”
中年妇人闻言眼中盈满了泪水，悲凄的说：“当家的去年在矿上被打成重伤，看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都没见效，年前，去了。”
“在矿上被打成重伤？”李锦泓有些疑惑，莫非这个矿，虐待员工么？
“我当家的是矿工，一直在大风煤矿工作，去年有一次下大雨，那矿洞不知怎的，忽然就塌了，我当家的被打成了重伤，矿上也不管，就派人将人抬回来就走了。还是邻居们帮手将当家的抬到医馆，请大夫瞧的。可那药费好贵，我们根本拿不出来，没奈何，只得去少爷家的钱庄借钱。”中年妇人泪水不停的流，语气哽咽的说。
李锦泓暗自摇头，真是可怜，这事要放现代，那老板是要付全责的，医药费和丧葬费都不用操心。他想起来了，这个大风煤矿，不就是之前小四去工作的，那个收童工的矿吗，他记得，那个老板就是郑城北。拿过借据，一看，这家人姓江，借了四十六块大洋，加上利息，一年零一个月，刚好是五十块大洋。李锦泓无奈的看了看这家人的状况，现在要他们还五十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怕光还利息那三块，都还不起。
想了想，问道：“江大婶是吧，你现在是靠什么为生的？一个月能有多少收入？”
姓江的妇人不明白他问这个的用意，却也不敢隐瞒，有些局促不安的说：“我在长青客栈帮厨，一个月一块钱。”
“我看你儿子好像是生病了，你带他看医生了吗？”李锦泓耐心的寻问着。
姓江的妇人摇摇头，难过的继续哭：“没有，这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我身上只有三个铜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宝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说着，抱过孩子，痛哭失声。
大贵没什么反应，大昌脸上略过一抹不忍之色。
李锦泓没有犹豫，走过去，伸手摸摸孩子的头，烫得不行，都能煎鸡蛋了，在这样烧下去，孩子不死也得成白痴。从钱袋中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姓江的妇人，道：“不管怎么样，孩子的病得治，这两块钱，算是你跟我们展家钱庄在借的，你在签一张借据。”
姓江的妇人喜出望外，一把拿过钱，紧紧的攥在手中，又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叩了几个头。这才站起来，将借据签了。
李锦泓让大昌用那个空的记事本，将江家的详细情况记录了下来。走出江家，大昌佩服的赞扬李锦泓的义举，李锦泓却没有一丝喜色，他满脑想的都是，这虎头街，像江家这样困难的人家必然还有不少，遇上了不帮一把，良心上过不去。可是这样下去，钱庄借出去的借款收不回来，钱庄必然亏损不少，展家这么多员工，这么多下人，也都是要吃饭，要生活的。这样显然不行，他得想个法子才成。
第二家人大贵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应门，李锦泓想着是不是家里没人，都去上班了，寻思着先去别家，晚点在过来。姓江的妇人正好用小被子裹着儿子走出来，打算送儿子去医院治病。走过来向李锦泓行了个礼，道：“大少爷，张成是个屠户，在菜市场摆了个肉摊，这会儿肯定是在菜市场。”
“他家就他一个么？”
“是的，他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家里穷，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没讨上个媳妇儿，这不，去年，他在少爷家的钱庄，借了一笔钱，才将这个肉摊盘下来，自己做点小本生意。”
“他的肉是自己养的猪杀的么？”
“不是，他家没养猪，咱这条街，好些人家养猪，他花钱买来，自己杀了，拿到市场卖的。听说，他买一头二百多斤的猪才给人家五块钱，可他卖一斤肉，要六吊钱。”姓江的妇人说着，语气又是鄙夷又是羡慕。
李锦泓迅速的换算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张成，每卖一头猪的肉（按二百五十斤一头算），可以赚到一块钱。拿过借据一看，张成，去年借的钱，至今一年零一月，本金加利息，正好是一百块大洋。他既是借钱盘的肉铺，至今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是完全有能力偿还这笔借款的，为什么没主动去钱庄还呢？
这回，大昌没有等李锦泓告诉他，就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他快速的将张成的详细情况记录了下来，三人继续敲第三家人的门。
第三家姓赵，当家的男人名叫赵一帮，借款加利息是七十三块钱，大贵敲开门的时候，在家里的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见是三个陌生男人，有些害怕的望着几人。
李锦泓耐心的含笑看着小姑娘，花点功夫，才问出情况来，原来小姑娘名叫赵花花，是赵一帮的大女儿，已经许了人家了，在家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长的今年十一岁，在常记商行当学徒，小的今年九岁，在展家族长展祖风家里做小厮。赵一帮是四海车行的车夫，这会儿拉车去了，母亲在李家货运行做帮工。前年，爷爷生了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没成想钱花了不少，这病却没治好。赵一帮为了安葬父亲，又跟展家钱庄借了一笔钱，购置坟地和棺木，这么一来，总共连本带利就借了七十三块大洋，去年到期时还不上，又东拼西凑的把利息给还了，二少爷就给宽限了一年。
李锦泓见小姑娘这么说，仔细看了看借据，果然，去年的利息是还了，但今年还是有利息的，所以现在还是七十三块。
“你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爹爹中午在车行用饭，不过娘中午会回来。”小姑娘显然不会撒谎，非常老实的告诉了他。
李锦泓想着跟小姑娘催债没有意义，还是等中午来找她娘谈。这家人全体在工作，和那萧家明显不同，问题不大，即使还不上本金，利息应该能还上。
等三人跑完整条街的时候，大昌的记事本上已经密密麻麻的记上了虎头街大部份人家的情况。
李锦泓理了一下资料，这条街一共三十五户人家，有二十八户跟展家钱庄借了钱，其中九户人家是非常困难，实在还不上的，非要他们还，绝对会出人命，还收不到钱的。这条街地处偏僻，没有商业价值，即使收了房，除了拿来出租，也没用，而且李锦泓很清楚，也租不到两个钱。十一户人家是家境处于中下水平，勉强能维持生计的，这些人他们很难还上本金，不过拼凑一下，利息没啥大问题，可一直收不回本金，光收点利息有什么用。剩下八户，都是生活水平中等的，完全有还款能力，就是不还，这属于真正的老赖。李锦泓打定主意，先收拾这批人，在想办法让其他人把钱还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虎头追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