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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无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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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里,花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位男生走到自己跟前。他推了推自己肩膀,歉疚地瞅了凉夏一眼,道:“哥们,这事咱们就私了了吧!”
花战软趴趴倒在凉夏身上,也不避嫌:“刀片呢,拿来,给我在你脖子上抹几下,我就跟你私了——哎呦!”他凄声叫道,仰着脑袋看到凉夏在拧他耳朵:“凉夏宝贝,你放手,疼呢!”
凉夏白了他一眼,嘴角不由勾起笑。
花战怔忪,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怎样都是值回票价了。
翌日一早,花医生神采奕奕地来领儿子。张警长随后,一脸怒意却又不得发作的样子。
张警长开锁,先让拘留的男生一个个登记了回家。结果得到他们一致的口供是,不认得外屋那两只抱在一起的。张警长冷笑:“在我这搞腐败呢,都活腻了!”
花医生探了头进来,笑:“怎么着,还打算严刑逼供不成?”
张警长瞪着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养了个儿子就泯灭人性了!”太可悲了,老友居然对着患者家属威逼利诱,抢救手术做到一半,竟然捧出一张血淋淋的承诺书让人家签,不签手术就刹车——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卑劣手段,张警长恨不得找条缝躲开这人:唔,我不认识他,这个外表圣洁内心丑恶的家伙,我不认识!
“呵呵,”花医生表情十分无辜,“老子一场手术多少钱你知道么?免费给他们抢救,还附送三年的术后服务,他们家境又不好,我这不是趁火打劫是雪中送炭。反正,我的良心就这个水准,比不得你们人民警察,正气浩然的。”
他说完,懒得理会里面的鄙夷目光,转过头,打量自己儿子的小情儿。
凉夏搂着熟睡的花战,抬头:“花伯伯好。”
花医生笑了,不过怎么看都不是长辈看小辈的纯洁目光:“小子,我知道你原本是干什么的。你的底细我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和我儿子分了,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凉夏怔了一怔,恍惚中,觉得腿上酣睡的人无比沉重。
他沉默,然,他的沉默到了花医生眼里,无非就是默认。
花医生补充道:“画廊那份工作是不错,不过我可以给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不需要很高的学历,安分守己便可。你该知道,这个社会,爱情没有高尚到可以无视生存的地步。我儿子为了你,已经吃了一个处分,如果被开除,很难保证他的前景光明。”
凉夏低眼,看着花战。他喜欢他么,也许是有点没错,但是这份喜欢没有沉重到可以让他放弃现下的平静生活。
“有父亲真好。”他抬手,轻轻抚过花战眼角上的淤青。
花医生点头,父亲就是用来吃力不讨好的,当然好。
“我不要更好的工作,给我找个地方,我要搬家,当然,房租不能比我现在的高。”
花医生没想到他如此爽快,稍稍有些歉意:“你可以让我送你一套房子,我儿子的初恋值这个价码。”
凉夏笑了起来,眉眼里俱是讥诮之意:“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不需要。”说罢,他将花战推到地上,毫不留情地起身,扬长而去。
花战跌到父亲脚边,脑袋痛得要裂开一般,他张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凉夏。
“爸,凉夏呢?”
他不知道,凉夏的这一去,整整销声匿迹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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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花战跑到教务处撤下处分。系主任友情赠送了他一份陈旧的档案复印件,泛黄的纸页上细细罗列了他认识凉夏一年来的所作所为。
花战不知道主任要他反省什么,他有错吗?
凉夏消失后,他去找了匿名举报他的三个家伙。他当然知道是谁,他是神经大条没错,但不是弱智。得罪了谁,谁会隐姓埋名地迫害他,他一清二楚。
他将那三人剥光了绑在通报栏边,五颜六色的油彩抹了他们一身,啧,路过的同学无一不惊叹,美院的人越来越行为艺术了!
花战觉得报复毫无快感可言。
凉夏走了,搬家,辞退了画廊的工作,彻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这是一份打击,更是一份耻辱。他花费了多少心力去追逐这个男孩,得到的却是他的不屑一顾。
凉夏要是个女孩子多好,花战忍不住幻想,女孩子喜欢有人保护,而凉夏只喜欢平淡生活。
哦,不,如果是女孩子,他这个同性恋也没戏了。
对啊,问题就出在他是个同性恋,而对于学生身份的他,是没有资格玩恋爱的。
想来,父亲和他的警长朋友玩了十来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玩暧昧玩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也不见得有什么质的飞跃。
社会就是如此,一旦有了道德约束,不正常的都得受到排挤。
花战走在校园大道里。他还有一年就毕业,然后去父亲友人的某个大公司做米虫。
他自我嘲讽:难怪凉夏不要他,原来早早看穿了他的一无是处。
没有了父亲,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努力思索,他想要做什么?漫长的二十几年里,有没有一种名为理想的东西出现过?
不,没有,他不仅无用,而且,胸无大志。呵,这样的人,还是个同性恋。怎么办呢,不如一头撞死去吧,反正活着没意义,徒然浪费粮食。花战自暴自弃。
这两年来,最大的成就莫过于,他和圈子里的人断了来往。以前因为要戒毒,需要转移注意力,他疯狂地投入到同性之间的□□派对中。现在则因为要戒凉夏。
他不想做出欺骗床伴的行为,一旦躺上床,都让他不由想到凉夏在他身下倔强而清冽的眼睛,那双眼,有沧桑,也有天真。谁也比不上凉夏,除了凉夏,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高潮。
于是,他变得清心寡欲。
父亲的警长朋友曾笑道:你这个儿子,可塑性不是一般的高。
花医生却不乐见这种现象,他琢磨着,是不是凉夏走的时候太过匆忙,把他儿子的灵魂一并带走了。
一袭黑衣挡在了他的面前。
花战记得自己在学校里似乎没有什么朋友。
他微微抬眼,看到了那张令阳光都失色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