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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不完满的运动 ...

  •   是谁说中圈是圆的?球框是圆的?篮球是圆的?

      ……这项运动根本一点也不圆满。

      *

      如果说湘北与翔阳那场大战前夕还有人一切如常的话,就非那个总是一脸死相的『阿米巴原虫』莫属了。

      梅子自然知道流川不再需要伤药,可是还是想出各种理由去敲他家的大门。──反正是顺路,她是这麽告诉自己。
      这辈子还没为什麽人如此操心过,她可不是治愈系少女,或者明雪那种阳光少女。这麽蠢的迂回战术,只怕以前的朋友们知道了,又要当笑话了。

      门铃按了一下,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等著流川妈妈。哦,居然打亲友牌,更不是她的风格啊。

      门刷的开了。毫无征兆的,流川的脸孔,就这麽映在她的双瞳。

      她承认自己是好皮相的人。无论男女,她看的上眼的一定先要有出色外表。最初看到他,不可否认她喜欢脸孔漂亮身材好的他。黑色的瞳孔显示出他沈默的姿态,飞扬的眉峰却显示出他的不羁,一脸的认真,更是带著花花世界没有的单纯。

      对了,他今天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没在学校练球麽?还是因为大战在即,特意休息一下麽?

      一瞬间,她的脑子被各种思绪塞满,反应极快的鞠躬,“对不起,走错门了。”

      “喂!”他唤住她,“进来吧。” 开门让她进屋。

      现在要装没听见也太迟了。她在门口暗暗张望。
      他看在眼里,“妈妈在晾衣服,叫你进来吃夜宵。她做了你喜欢的羊羹。”

      这句话几乎没把她炸晕过去。虽然她早知道外表看来木讷对他绝对有一颗洞察秋毫的心。对於她的到来,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好似早就知道了。而且,羊羹,连她喜欢吃什麽都知道了。
      ……居然连流川妈妈也成了奸细?

      这一顿夜宵吃得太安静,流川固然一直沈默,梅子更是沈默的怡然自得──今天的羊羹格外好吃呀。

      流川妈妈过来收拾,以成年人的敏锐觉察了沈默中的诡异,唯恐天下不乱的说,“小枫呀,就是这个女孩,你同班同学哦,经常过来给你送笔记。要好好感谢人家呀。”

      看到她去敲他家的门流川就联想到了,听同学早就提过这个混血美少女在国外已经读完高中。

      梅子连忙撇清,“经理彩子说了,要是期末考被当掉,就算你们能打进全国大赛也不能参赛呢。”
      “你以後不用送物理和几何笔记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点点头,心里早有准备被发现就要被回绝了。
      “我看不懂。”他继续木无表情。
      她突然想笑。是笑自己,把笔记写成那个样子,恐怕只有芝加哥大学空间物理系的才知道那是啥米东东吧,“对不起,我在国外读得中学。”

      流川妈妈高高兴兴的在旁边乘汤,“在国外呀,那不如给我们家小枫补习英语吧?”

      ──什麽!
      汤差点毫无形象的从鼻子里喷出来。
      她喜欢呆在能看得到他的地方,但是安全距离也要在五米之外,这样近的距离已经超出她的心理安全防范能力了。

      “嗯。”他居然也开口声援了。他不想因为成绩不能打球啊。

      拒绝呀,快拒绝呀! 心里有个声音拼命喊,然後梅子听见自己说,“好啊。”

      ──唉,真是受不了自己了。

      *

      翔阳与湘北四分之一决战,把县内所有的强队都吸引来了。

      翔阳是县内公认排名数一数二的强队,又是体育名校,当然也有藤真的个人魅力,后援队满满占了一大半的观众席。

      湘北是第一次在这么嘈杂的助威声中比赛,再加上对方四大长人身高的巨大压迫,以至于除了流川之外的所有主力队员尽数行动僵硬。不过,随着流川的耍帅得分实现零的突破,他们迅速恢复正常。

      安西教练在比赛前预言,这次如果湘北想要获胜,必须依赖两个人,一个就是初学者樱木,还有一个,就是三井。

      三井上场前,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靠着对面的观众席通道,那是昨晚来找他的婷奈。她神色很是不安。

      当他在场上投出那个谁也没办法相信他会进的三分球时,他却露出笑容。——看着吧,看着他是怎样赢过翔阳,把那失去的2年重新找回来,找回他曾经站在国中MVP领奖台时的意气风发!

      湘北比分反超了!
      这是比赛开始以来,湘北头一次比分反超!

      藤真站了起来,全场上下一片安静。
      他的脸孔宁静,但是眸光深邃如幽静的湖水。伸手一把扯下披在肩上的外衣,稳稳走上来,给四大长人包括副队长花形的屁股上都拍了一下,像是在教训顽皮的孩子。就算在学校和球队的地位很高,但是场上的球员面对藤真的教训都不敢造次。

      “大家不要一脸颓丧的样子!“他回眸一笑,但锐利的眸光往观众席一飘,“海南的人在看着呢!”

      ……要记住,你们可是曾经把全国四强的海南逼到苦战的队伍,怎么面对济济无名的湘北却这么被动?!

      瞬间,翔阳的队员都燃烧起来,连观众席都是一片沸腾!

      “大家加油啊!!”

      丰神绝世的沉静面容陈述着,突然出手,矫若惊龙。藤真是左撇子,本身就不好防守,他又是组织后卫,可以立刻发挥出了四大长人的优势,也可以撕开防线自己得分。

      没有藤真的翔阳只是个全国二流的队伍,但是他一上场,就呈现出全国大赛里常胜队伍的面貌了。

      *

      当清田冲进陵南的休息室里大喊一句,“战报!湘北反败为胜了!”
      然后才发现自己跑错休息室了。

      仙道只是靠坐在那里,轻轻一笑,“翔阳的四号上场了麽,信长君?”

      之後陵南与海南狭路相逢,仙道看著自己想要战胜的县内第一人──牧绅一,只是微微一笑。他会让牧看到现在的神奈川已经不再是他与藤真两个人的天下了。

      视线一扫赛场,藤真上场后,果然形势逆转,湘北难以抵挡四大长人的攻势。但他并不相信湘北会一直被动挨打下去。曾经亲自交手,他知道湘北多麽难缠与不服输。

      仙道视线又扫过翔阳的休息区。他怔了下。黑发垂肩,肌肤雪白,侧脸细腻,睫毛很长。──是明雪。
      有些意外,但是细细回想起来,一切都对上了。
      她说过她是县内某个篮球部的经理。──那是翔阳篮球部。
      她有一个完美的部长。──那是翔阳的四号。

      ……原来如此。
      就好像上帝写就的剧本,一切意外最後看来好像都在情理之中。

      她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翔阳的四号。一直到比赛结束,也只是定定的锁定场上的四号,没有流泪,没有其他表情,只是静静的注视他的身影不曾稍离。

      *

      组织后卫宫城在翔阳长人中穿越,翔内线是被意外性的樱木撕开,然后流川趁机得分,中锋有大猩猩赤木队长坐镇,外线又有得分手三井。这样的无敌组合,纵然藤真也无力回天。

      当三井最后一个三分投入时,安西教练的关于这场比赛的预言都一一实现。

      当哨音响起,伴随著湘北一众人全部跳起欢腾,场内因为他们打破权威的欢呼声的,是绿色翔阳的黯然伤心的泪水。同样是比赛,付出的只怕更多,只不过不是主角,就成了炮灰,无论出场多麽华丽,下场就有多麽凄冷。

      婷奈捂住嘴巴,只说了一句“哥哥……”就泪流满面。
      学校的大巴将一众队员接回来,婷奈就跟在众人後面,看到哥哥流泪时,她那高高在上,从来都让人安心与信服的哥哥,即使在全国大赛头部受伤也未曾落泪,竟然在比赛之後流著泪说『谢谢你们』,整个体育场都是一片安静。

      篮球部的人都默默的去淋浴换衣,只有藤真一人,走向了体育馆,来到他三年来付出多少心血的地方。空旷的球场里,他站在中线上。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回响,口哨声,呼喊声,运球弹起的声音,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当然,最动听的还是投球入网的声音。

      这就是终点麽?
      今年夏天,他最後的夏天,难道就要这麽结束了。
      他清楚记得每一滴汗水的份量,每一道伤痕的痛楚。
      每天早起温习功课,还有布置战术,放课後指导队员训练,然後等所有队员都离去时再自己默默的练球。
      不是不曾疲惫流泪和受伤,他只是……不懂放弃。

      “captain?”花形在门口唤他,“该走了。”

      藤真一步也无法挪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喜欢这块小小的球场,多麽喜欢这身球衣,多麽不愿意就此离去。

      “对不起,花形,”他背过身,声音轻轻传来,“给我时间,”顿了顿──

      “……给我时间。”

      给他时间……

      直到他忘记这锥心刺骨的伤痛和挫折感,忘记他的不甘愿,忘记这一切的一切,重新站起来打球。

      花形会意,转而对身後的经理说,“我们先走吧。”

      明雪含泪注视著那个背影。她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心碎的注视过一个人的背影。这一幕已被她刻在心底,再也不会忘记。就算当初不能再参加比赛,就算背井离乡,她也从来不曾这麽心痛过。

      他究竟是凭著怎样一份力量坚持下去,就算会输他也会一直打下去。她简直无法想象什麽人拥有这麽强的意志力。

      球场内的灯都已经关掉,黄昏的光芒从窗口斜照下来,投注在他绿色制服的背影上。
      他没有垂头丧气,也没有掩面而泣,就那麽一个人静静的站著,如此孤独如此寂寥。

      是谁说中圈是圆的?球框是圆的?篮球是圆的?
      这项运动根本一点也不圆满,带著难以抗拒的悲壮美丽和遗憾。

      *

      本来以为她一定会躲到哪个角落里去哭,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又出现在相模湾码头。看来这里是她的心灵流放地吧。

      看完比赛後,陵南队就地解散,仙道就直接穿著队服过来了。说不上什麽原因。

      她站在礁石上,消失了好久的小提琴再度出现在她肩膀上,他记得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拿琴了,对了,就从那次打棒球以後就不曾带过琴了。

      但是她把琴架在肩膀上,左手却扶著右臂,右手持弓,但是手却垂下。手指微微抬起,弓就像是她的手一般延伸了出去。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的手,可以如此修长又如此有力,像是某种强大的能量孕育其中,就在她的双手指尖。
      但是她脸上平淡如菊,眸光极淡,淡到几乎可以被周围忽略。

      他从来不愿意去猜测别人的心思,因为他根本不必去猜。如果别人对他是好心,他来者不拒,如果是恶意,他也能以静制动,从不担心。

      但是,头一次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麽。所以他也开口问了一句几乎从来没问过人的话,“你还好吧?”

      闻言,她转头看著他,花了两秒才意识到他的存在,一个温暖的笑容绽放,“嗨,你来了。”

      她又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遐思。

      他一直认为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天生鸡婆;而她显然属於後一种,不曾得到太多关注,却把情绪藏起,只把笑容留给别人。

      她曾站在礁石上嚷嚷藤真是她的死对头。
      她告诉他说自己的队长是多麽全能的人。
      她面对大海放弃自己的心愿却为他祈祷……

      翔阳输了,那个四号输了,她应该是伤心的,担忧的,可是为什麽她的表情如此安详?但是眸光深处有了种,连他都看不透的决绝。她在想什麽?
      是的,她脸上的表情沈静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而且更是一种不管不顾的沈浸在任何人都无法令她抽离的境地。

      他也坐下来,不再说话。

      直到暮色降临,她才慢慢将从始至终没有拉过一下的琴放回盒里,关上,背起来,“我先走了,你慢慢钓,bye~”
      他今天根本就没带渔具,可见眼前的女孩已经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她以为他不是失恋就是失意,她以为他赢不了比赛只能站在礁石上说打赢谁,她以为他根本只懂老头子的玩意。但是她却能看透他的压力,知道他落日垂钓的巅峰与谷底的淡定。

      他早就该做一件事,在第二次遇到她替他包扎後问及他的名字时,在拿起那颗本垒打的球时,在她看穿他时,在她放弃自己的心愿时,他就应该这麽做的。

      至於为什麽拖到现在,他可以找出一堆的理由。他懒散,他无谓,他漫不经心──直到他发现有人比他更加无谓,对他更加漫不经心。

      他不该这麽在意的,不是麽?
      他不该这麽在意的……

      ……

      如果,
      只记住我叫『天才』

      ……

      “喂,”他语调懒散的说,“这个星期天你应该没事吧。”
      “唔?”虽然她在看他,但是视线明显没有聚焦在他身上,连那灿烂笑容也只是她的伪装。

      ……

      不如,
      就此忘却我吧

      ……

      “这个周末……”他从容自信的一笑,直视她的皓月双瞳。

      ──“来看我比赛吧!”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不完满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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