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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8.与我同在 ...
无谓太久,我会忘记该怎么认真;
懒散太久,我会不知道从何努力;
淡泊太久,我会忘记热血的滋味……
*
一个人自处久了,就会有一点不自信。因为知道不会有人在你身边,安慰你,照顾你,痛了自己忍著,泪只能流给自己。总会觉得上帝不会轻易的遂了愿,老天也不会容易厚待自己。更不会觉得自己有幸运到令天地都害怕的力量。
她不喜欢流泪,因为她想要拼尽一切的力量让自己快乐,让自己笑起来。这样,她是不是会幸福一点呢?可是没想到,遇到仙道以後,她竟然当著他的面流泪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看来仙道君对於她的影响力,要比她想象的来得大。
所以,持著手机,听著那边的长音直到结束时,她又生出了那股莫名其妙的自怨自艾的情绪。她是不可能得到幸福和快乐的。她不会再见到他,听到他……
“喂喂,我是仙道彰。”
长音消失的同时,熟悉的,懒洋洋的语调突然从电话那端传来。是她刚刚还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现在就在她耳边。打了几天的电话竟然被接通了。而且对方正是仙道。手一松,话机从掌心滑下,她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抓,慌忙捞进手里。
老天还是偶尔会记得她的,只要她自己不算太蠢。实际上,刚才那一场混乱中,就算线路已经接通,只怕也被她挂掉了。她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天才能再打通,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
一直喜欢自我流放,说不出的为什麽,有人陪伴自然很好,但是他有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有点远,一路来到了东京。在东京呆了几日,依然找不到平静,他觉得不够。不够他回去,重新穿起球衣,成为後卫,继续打球。
刚刚走出浴室,擦著头发,突然看见黑暗房间里的电话机来电提示在闪烁。因为是周五的晚上,所以比平时耽搁的晚了点,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发现了一连几天都错过的来电。
咦?有来电。这里的号码,除了家人,一向无人知晓。父亲在应酬,不晓得是母亲的来电?还是来找父亲的。转念间,已经来到电话旁,一手拿起话筒,一手依然在擦著头发。
“喂喂,我是仙道彰。”不知道那边找的是谁,所以先报出名字是为了减少些麻烦。
那边,却全然一片寂静。不对,只是无人说话,还是听得出背景有些吵杂的摩擦声。他等了等。那边依然通著,却又回归一片寂静,相对於这边的喧嚣,静到他甚至能在一片虫鸣寂静的夏夜里听到了轻缓的呼吸。
“喂喂?”
『仙道桑,是我……』那边终於有人开口,说话声音像患了重感冒带著极浓的鼻音,口气却宣示著似乎跟他很熟。
“……谁?”仙道迟疑的问。
明雪在这一端醒悟仙道根本没在电话里听过她的声音,再加上她鼻子有点塞,能听出来是谁才叫奇怪了。扑哧笑了一下,随即道,“是我,明雪。”
只是听到那个名字,仙道就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连路上的噪音都显得悦耳一些。一个人流放的滋味,除了孤独,还是孤独,他仿佛孤身来到一个星球,听不懂语言,不知道该做些什麽。这时候,突然有人打电话来,是他熟悉的人,那熟悉的声音只是听到,心中都会涌出一股喜悦,这种感觉,身在异乡时,就觉得特别亲切。
“你怎麽知道这个号码的?”他是好奇的。该说她是有毅力呢还是手段。曾经被他几句话都会吓哭的女孩,竟然会打电话到东京来。
仙道的表情电话那端的人看不到。因为曾有被仙道『讨厌』和怕让他困扰的前科,听到仙道的问话,明雪只觉得像是责问,差没跳起来一叠声的道歉解释。
“真的是,非常抱歉。之前擅自要了你家的电话号码。本来是绝对不应该去打扰的,那天你没来看我比赛,哦,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比赛啦。又打电话到府上打扰了您母亲,哎……”
那一连串的解释让仙道联想起她毕恭毕敬的样子,更只是觉得好笑,“哦?母亲接的电话。”希望母上大人别太为难她。小姑娘很是单纯,哪里是老奸巨猾的母亲,哦,不,聪明高贵的母亲的对手。
明雪更慌了,“是啊。伯母她人很好。告诉我你东京的电话号码。”
他更是差点失笑,“母亲人很好?”
笑话!当年他那勤奋聪明、年少有为的父亲大人生生被慵懒又天才、美丽又优雅的母亲大人俘虏,在家里,无论是父亲还是他都远远不及母亲。这位在家里看上去一派优雅,却还时不时使坏的母亲大人竟然一边任他放逐时,一边却把电话号码给了明雪。这慌张的小丫头究竟是怎麽赢得了母亲的信赖?某种角度上,母亲是不是也想提醒他?放纵也该有个限度了吧。
“反正,你不在学校,也没有去海湾……”“所以你就打电话来了。”仙道接了下去。
“我打电话不是想让你困扰,只要听到你还精神,那就好了。”明雪轻轻的道。
她没敢提自己厚脸皮的每天都打一个电话,每天都去陵南,每天都在相模湾海滩徘徊,那实在不是什麽值得骄傲的事。
听出了她语声中的真诚和一点点不安之後的轻松,仙道的眸光一柔。
“对了,东京,好玩吗?”明雪自以为一切都好,恢复开朗。
他干脆拿了分机,坐在阳台上,“嗯,很吵很大。”
她轻笑起来,“但是可以看见东京塔呀。”
“那倒是。就在阳台右边,我正看著呢。”
小姑娘的语声充满了向往,“多好,我也想看呢。”
“很抱歉。”仙道突然道,“没有去看你的比赛。我只是,比赛後忘记了。”
和湘北一战之後,心里空空的,什麽也没想。等回神,人已经在东京了。完全把答应看她比赛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直到刚才,心里不是不愧疚的,但是他一向勇於直接道歉,之後就不放在心上了。
“哎,仙道桑……你不用道歉啦。”
他吐了口气,微微仰头,手臂搁在膝盖上,被街上的灯光一明一暗的照着,“我想,无谓太久,我会忘记该怎么认真;懒散太久,我会不知道从何努力;淡泊太久,我会忘记热血的滋味……”
不知不觉,竟然对看不见的人说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一听他这么说,明雪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你比赛怎么样?”仙道主动提及。
说起比赛,明雪眉飞色舞,“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入选关东大赛了!虽然,嗯,以我以前的成绩,实在没什麽可骄傲的。”
“恭喜。”他听得出她很开心很自豪。
“我听了你的意见,我拉了想拉的曲目,结果,我通过了。我以为我会被当掉,哈哈。”
仙道微笑,“你拉的什麽曲子。”
“一首配唱的曲子。真想让你听到呢。对了,我有一首准备在下次比赛的时候用。不过现在,我想只拉给你听。”
“好啊。”其实他并不在乎她的什麽比赛曲目,但是现在她说什麽都好,只要她不问及他好不好,他的比赛什麽的。
明雪把手机放放好,然後拿起琴和弓。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演奏。为了远方的那一个,她现在很想陪在身边的人,听他说每一句话,感觉他的每一个情绪的起伏。
话筒里传来悠远低沈的起音,慢慢回旋,越来越高。随即清亮的小提琴声在夜空盘旋,超越了所有尘世的噪音和浮华,瞬间夺人心魄。仙道一向知道她的琴声可以很高很飘,却没想到她还在挑战他的认知。
这首曲子旋律也是如此的悠扬,可是却带著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又婉转渐高,拉出悲怆的曲调,并不苍凉,却多了凄美。在这个夜里,在他一人独自流放的夜里,在这个繁华又寂寞的夜里,有人拉著这首曲子给他听。他明明并不喜欢这种曲子,可是为什麽他却感觉到每个音符都贴近了他此刻的情绪,他的思绪,甚至他的灵魂。贴近的,甚至让他有些烦躁不安的地步。
最後轻轻几个空灵的泛音结尾,明雪放下琴,拿起话筒,“喂喂,有点长哦。你喜欢吗?”
他拿著话筒无法出声。
“喂?仙道桑。你还在吗?”
“在。”他坐在阳台上,任电视墙的光亮在眼前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影,垂首泛着苦笑,“很好听。”但他却不喜欢。他不喜欢太过凄美的旋律,尽管美得像折翼的天使一直畅想著天堂的美好。
“那就好。”明雪快快乐乐的说,“这首曲子日语的意思是,与我同在。”
“与我同在……”仙道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轻笑了一下。这样的夜里,谁会知道他的想法,谁能在他身边,又有谁会与他同在啊?
明雪终于听出了那边的声音不太对劲,之前因为看不到表情,所以不那麽敏锐,但此刻她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有异。迟疑的问,“怎麽……仙道桑怎麽了?”
仙道桑,你还好吗?
仙道君,没有关系!
仙道君,你怎麽样?
……
又来了!
“为什麽你要问我怎麽了?”他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随即觉得自己无意中迁怒於她,他是怎麽了。按照他所受的教育,一个男人无论怎麽失败和挫折又怎麽可以随便对别人乱发脾气?何况还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他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还有事,先挂了。以後再打给你。”
“好……”明雪不知所措的应道。
听著手机挂断的声音,明雪心中越来越堵。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电话怎麽打给她?还有,他明明就是有什麽事情,明明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为什麽还在笑。
婷奈走了进来,看著明雪又是一脸揪心的表情,“你又怎么……”
认识仙道以后,明雪经常露出这种表情。
她心里只想着仙道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一个人的样子。她要去见他,陪在他身边,就算被他讨厌,让他困扰也罢!她必须马上去找他。
明雪一下子站起来,“对不起,婷奈,我要出去一趟。”
婷奈一惊,“这麽晚了,你要去哪儿……喂!”
明雪已经冲出卧室。
婷奈知道明雪的倔强,可是她实在无法不为她担心。她在大门口逮到了明雪,实际上是藤真拦在了门口。
“队长,让我出去。”明雪道。
婷奈追了过来,“怎麽打了个电话突然这样。你要去哪儿?”
“东京。”明雪道。
“东京?”婷奈差点跳起来,“哥哥,你看!”
以明雪的倔强只有藤真能阻止她。
明雪站著不动,微微抿起嘴。
藤真问,“为什麽?”
明雪露出一个如泣如诉般的神情,“我,我非去不可。”却没解释原因。
藤真看著她,大约知道她是绝不会更改主意了,突然拿起门口的外套,递给她。
“哥哥!”婷奈再度叫起来,满脸不同意。
藤真淡淡一笑,自己也穿起外套,“我送她去车站。”
明雪终於抬头,露出一个感激之至的笑。
一同出来,藤真提醒,“你可以试着打电话给伍岛先生,让他派车送你。”
明雪只是摇摇头。
两人沉默的走向车站,藤真忽然开口,“千叶,你已经比完的县内大赛了。那件事……”
他说的是……
明雪抬头,有些求饶的看着他。
藤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抬头轻轻的一笑,“我想,那个问题,你以后再也不会提了吧。”
“对不起,captain,我现在,没办法谈论那个。”明雪凄凄的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仙道。
藤真重新垂下头来,“你是在惩罚我吗?”
“你在说什么?”明雪不明白。明明是他先拒绝了她,为什么他是这幅表情呢?
藤真没有回答,看着夜车远远开了过来,“去吧,”他轻轻的道,像是道别一样,“一路小心。”
*
回到家中,从舅舅那里得知,流川回绝了westlake的邀请。梅子分外惊讶,但这样的事情,流川并没有知会她,甚至这么大一件事,他并没有跟她商议,但是之前,收到信时,他明明很开心的跑来找她呀。
天色慢慢黑了,梅子坐在豪车等流川回家,想跟他聊聊。可是他迟迟没有回来。于是,一路驱车来到学校,看到部活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离去。
梅子下车,来到体育馆,看到体育馆的灯依然大开,流川还在独自训练。
梅子终于察觉他不太对劲了,站在体育馆门口唤道,“流川?”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他身边放了一个推车,堆满了球。他一只只的把球丢出去,可是大部分都砸上了篮板和篮框。
梅子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好吗?”
流川又拿起一只球,捧在手上,颠了颠,没有回头,字字清澈无比,“美国的事……是不是你?”
梅子一愣,没有回答。
“是不是?!!”流川提高声音再问。
梅子闭了闭眸,承认,“是我。”现在推给daddy也太晚了,反正她脱不了干系。
流川一抬手,狠狠把手中的球狠狠的丢出去,篮球砸向篮框,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在空旷的体育馆回荡着。
“我,不,要,你,施,舍!”那一字字几乎从牙缝里蹦出。
如果他输了,失去了去全国大赛的资格,神通广大的她是不是也能为神奈川弄来三张入场券?他不想输,不要输给任何人!但是他也不想借助其他力量!更不该是她!
“那根本不是。你说过去美国读书开销很大,用钱解决不是很好吗?”梅子淡淡的说。对她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她并不知道流川已经知道westlake high也计划给其他选手发出邀请,“就算你生气,我也会……”
流川豁然回身,黑发下细长的眸子冒着怒火,“你不相信我!”
她不相信他能胜过仙道,不相信他能打进全国大赛,不相信他能靠实力也不是金钱就能获得去美国的资格!谁都可以这么想,唯独她不可以。
她从来没有见流川这么生气过。只有上次他跟湘北一伙打架时,说“不可饶恕”时,“枫,听我解释……”
那次也是这样,她就是这样呼唤他的名字,骗过他,让他不再追问。
他突然把整个球车都掀翻了。篮球乒乒乓乓撒了一地,“不要叫我!!”
梅子吓了一跳。看着那满地滚动的篮球说不出话来。
怒火炙热在他周身燃烧。他一言不发转身走到体育馆门口,丢下梅子一个人呆站在空旷的体育馆,推开大门走了。
*
从六本木下车,一路跑了过来,在神奈川已经寂静的夜晚,在东京却依然灯火通明,人群喧嚣。六本木的坡地很多,一路跑了上来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找到了那个区号所在地。她如此熟悉的原因,是因为母亲也住在这附近。当初她一看到区号就知道了。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知道,哪一区的别墅右侧可以看到东京塔。
仙道明明并不好受,她还自顾自的唠叨些自己的比赛什麽的,真是太自私了。想也没想到跑出来了,一路来到东京。挂断电话後她的情绪一直累积著。不,是自从知道他输球,然後又消失,电话无法接通之後就一直累积。虽然刚刚曾经有片刻,她以为他没事了,其实并非如此。
她弯下身子,一手扶著膝盖,平复自己几乎喘不上的呼吸。然後微微扬起头,深重的呼吸中,她盯著那一群黑压压的别墅群。仙道桑到底住在哪里?
*
仙道正准备就寝,这时,电话再度响起。他接起来。
明雪急促的声音混合著噪声立刻传来,「喂,仙道桑,你睡了吗?」
仙道有些奇怪,怎麽她又打了过来,“还没。”
「对不起,请你开一下灯,好吗?」
“等下。”他去打开了灯。
「再麻烦你,来阳台上,就一下下,好吗?」
仙道虽然不知道她也要做什麽,但走了出来,“嗯,出来了。”
「好,往下看,嗯,往边,哦,不,左边一点,看到了吗?在这里!」
仙道一手扶著阳台栏杆上,往左边看了过去。就连一向不太容易吃惊的他也忍不住轻轻抽了一口气。
那个硕大的荧光屏倒数墙前的黑影中,午夜前最後的灯火映照著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向他挥著手。阳光般的笑脸,弯月般的眼眸。
此时此刻,在这个繁华又寂寞的城市,他不再孤独,因为她──
……与他同在。
Tbc
***
咳咳,人家都送上门了,仙道桑,你就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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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18.与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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